第157章 傷心都要悄悄的
2024-06-06 09:35:31
作者: 一鍋蛋花湯
報喪的使臣?
「宣。」崇寧摁住自己顫抖的手,整個人僵坐在椅子上,連動彈半分的力氣都沒有。
很快,使臣進來了,是個面色剛毅的中年,穿著紫紅色官服,手裡捧著一本白絹封皮的摺子,三分垂目,見禮後才道:「臣,奉吾皇諭旨,至大鄴報喪。」
「臨安城易守難攻,怎麼會讓霍無忌等流寇竄入傷了凌王?」這一點是崇寧怎麼也想不通的,她甚至懷疑是渠英動的手。
錦潤被擁立為主,即便他稱臣了,誰能保證渠英沒有起殺心?
「臨安城有霍無忌的內應,與其裡應外合,這才傷了凌王,雖然護衛反應及時,但霍無忌身手了得,護衛根本無力阻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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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著便假,霍無忌再怎麼走投無路,也不可能勞心費力的去親自解決錦潤,即便真的恨透了他暗度陳倉算計自己,也不會做出這麼蠢的事才對。
拿住錦潤與渠英講和,陷渠英於兩難不是更好?
殺了他,除了泄憤沒有半點實質性的好處,而且還坐實了自己逼迫錦潤自立的罪名,給了渠英將叛軍盡數誅滅的藉口。
霍無忌不會這麼蠢。
崇寧心裡的懷疑更大,看了使臣帶來的書信,也沒有立即說話,看完就壓在手下:「凌王出現這樣的意外,不知大梁是怎麼處置他的後事的。」
他們已經和離,這番話實在沒必要問,可崇寧就是忍不住。
十幾年來,錦潤是唯一一個與她舉止親密的男子,他的良善赤誠太過可貴,讓他即便文武平平泯然於眾仍舊能讓她掛心在懷。
「吾皇因太上皇所為而深感愧疚,故追尊凌王為明帝,以帝制安葬於皇陵。」
崇寧越發懷疑:「梁帝此舉,豈不是否認了宣平帝得位不正,失了正統?追尊凌王為明帝,他自己的皇位如何解釋?」
這麼做,怎麼看都像是心虛遮掩。
「吾皇登基之初,便公告天下明帝幼時痴傻的真相,並下發罪己詔替父謝罪,且明帝自願稱臣,奉吾皇為主,吾皇追尊明帝,本為謙讓。」
這種話術崇寧早就不想聽了,垂目將心緒梳理了很久才開口:「時隔兩月,明帝的喪期已過了吧?」
「是,因這天氣炎熱,上個月,便以安葬。」
崇寧瞬間目光凌厲冷然:「梁帝登基不足三年,陵墓尚未動工,明帝即是以帝制安葬,短短一個月之內能修好一座陵寢?」
「明帝葬入地,是一直為太上皇修建的陵寢。」
是了,宣平帝還沒死呢,他被尊為太上皇,名義上是頤養天年,但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
因為霍無忌當街殘殺平民險些拖渠英下水的事,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也有了裂痕,若非他當時無情,只怕渠英也不會把事情做得那麼絕。
把他的陵寢給錦潤用,只怕比殺了他都要難受,從此正史野史都會記載他是一個竊位之賊,他在位時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政績可言,就算是想洗白都沒可能了。
只是,這又如何?
她要是沒記錯,錦潤才剛剛弱冠吧,他裝痴扮傻十幾年,擺脫傻子的身份才多久?
以他的出身和天資,他本該如渠英那般大展拳腳施展抱負,成為一個意氣風發溫潤風華的少年,卻吃虧在年紀上,被一群自私自利的人算計,沒了本屬於他的皇位,被人糟踐欺負,不能習武,不能學文,在極其清晰的認知中熬過年年歲歲,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成為一個廢人。
心裡想著他,崇寧什麼事都不願意再做了,乾脆撂了硃筆和摺子,靠在龍椅上,一個人待在殿裡,天色黑了也不讓人進來點燈,只想把自己藏在黑暗裡,這樣才能放心大膽地悲傷難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門被人推開,一盞宮燈照亮了一小塊地方,來人輕輕掩上門,崇寧的目光在淚水下聚了很久才瞧清是晉陶公主,她本能地壓低抽泣的聲音,也不敢輕易開口,怕被聽見自己已經沙啞了的嗓音。
「我給你送盞燈進來。」晉陶公主並未走到她跟前,而是把宮燈放在不遠處的桌上,光影正好停在了龍案對面,照不到崇寧身上。
「飛燕說,大梁使臣來報喪了,又說你躲在殿裡不出去,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外面的人我已經遣退了,想哭就哭吧,你可是從不在意首飾的,偏戴了一個手鐲回來,還那樣寶貝,母后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晉陶公主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崇寧聽著卻越發難受,把臉埋在臂彎里,死死咬著牙不吭聲。
「你總說他對你不好,可魏大人他們回來,誰不說他對你極好?你極力否認,也是怕旁人利用他對吧,有些話,只能騙騙那些對你不上心的人罷了。」
她不出聲,縮在黑暗裡一動也不動,晉陶公主也就不說話了,靜悄悄的又走了出去。
次日還要上朝,她不能偷懶,縱使渾身不適也強撐著早起,飛燕特意準備了熱毛巾,提前過來給她敷眼睛,身邊伺候的人都安靜的等候著,誰也不敢多嘴,時辰快要來不及了,崇寧把熱毛巾拿下來招呼人給自己更衣。
去大殿的路上,她撐頭靠在轎輦上打盹,縱使用熱毛巾敷了好一會兒了,這會兒眼睛仍舊很不舒服,一點也不想睜開。
上朝的時候,雖然有冠冕琉珠遮擋,可還是有人試探著問話:「皇上氣色不好,還是要多多休息才是?」
他們都在試探,試探她是不是會為了錦潤傷心。
崇寧自然不會讓他們看出端倪,帝王的喜怒哀樂豈能容旁人肆意揣測?
她緊繃著臉,神色冷漠:「近日貪涼受了寒,鼻塞沒能睡好,早朝若無緊要的事,便早些散了吧。」
「是。」
他們齊齊附和,但該上的奏摺還是一如既往的上了,該奏的事也一件不落的上奏,崇寧耐心聽著,漸漸的也沒力氣挺直脊背了,歪歪依靠著龍椅,昏昏沉沉的聽著。
她對枯燥的政務不感興趣,甚至很厭惡,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事等著她拿主意,她想不明白,哪來這麼多事需要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