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虧欠

  她孤零零地躺在一片漆黑之地，蒼白的小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烏黑的長髮散落在肩頸，像是黑色的藤蔓纏繞著她的靈魂。長長的睫毛偶爾輕顫，像是被露水打濕的蝴蝶。

  圖蘭居高臨下，看著這位千里迢迢，衝破重重阻礙，跑來營救自己的「妹妹」，心中湧現出一種複雜的情緒。她思量片刻，身體慢慢散發著微弱的光。一根根精神觸角，如細細的蛛網，朝著沈悄悄籠罩而來。

  

  整個過程中，沈悄悄紋絲不動，她沒有掙扎，沒有抵抗，任由阿姐進入她的意識海，將自己完完整整奉獻出來。

  她的記憶好像一下子回到小時候。

  那是她第一次與阿姐見面。

  透明的玻璃罩里，坐著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她面無表情地擺弄著地上的洋娃娃，眼神空洞，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不屬於年齡的沉寂。

  再後來，是圖蘭反抗成功，被允許回到沈家。雖然一年只能在生日期間，見一次父母，但她的小臉已經揚起開心的笑容。

  沈悄悄總覺得這個姐姐神神秘秘，為什麼父母提起她時，欲言又止？

  為什麼爺爺看她時，滿臉憂傷？

  後來她漸漸長大了，隱隱知道阿姐，對於整個帝國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好像她的出生，就帶著強烈的使命。

  轉眼間，沈悄悄長到了十歲。她依然天真無邪，幸福快樂，有溫瀟陪著她到處瘋跑，有父母的精心照顧，還有爺爺的嚴厲教導。直到她的精神力開始甦醒，那一夜，沈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回憶越來越深，沈悄悄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忽然，她眼前白光一閃，一個從未見過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圖蘭，媽媽給你和悄悄準備了一份禮物。」

  「什麼？」

  「它叫紅隼號，是一艘超級戰艦。聚則為一體，分則為兩翼，你們姐妹齊心，一定能所向披靡！」

  驕傲的母親，將圖紙送到圖蘭面前，眼神里滿是溫柔的光。

  她是愛著這個從小受盡苦難的大女兒。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父親，你說的是真的嗎？」沈父緊握雙拳，眼神凝重。

  「悄悄的精神力太過紊亂，根本控制不住，從儀器上的數據來看，等級可能比圖蘭的精神力還高！」沈重眉頭緊皺，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焦急地來回踱步。「必須想辦法，把她的精神力壓下去，否則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

  沈母擦了擦女兒額上的汗珠，忽然站起身來，「這件事要瞞著研究院，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了。」

  「這可是sss級的精神力，我們根本辦不到。」

  「不……」沈母聲音顫抖著，眼神閃過一絲堅定，「她可以。」

  「你是說……」

  戒備森嚴的研究院裡，有一個可以透透氣的小天台。

  一臉哀傷的沈母，緊緊抓住圖蘭的小手，滿臉懇切，「圖蘭，我的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圖蘭靜靜看著她，緩緩伸出手，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珠，眼神里毫無生機。

  「我知道這對你很殘酷，但我不能再失去悄悄了，我會崩潰的，我真的會崩潰的。」女人跪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聲音嘶啞著，眼淚沁濕了掌心，肩膀劇烈聳動著，「為什麼要讓我經歷這些，我的孩子。」

  「別哭了。」圖蘭清冷的嗓音，還透著孩童般的稚嫩。

  她站在母親面前，冰冷的小臉沒有絲毫情緒，「妹妹的潛質比我更好，不是嗎？媽媽，為什麼不能把妹妹交給研究院，換我留在你們身邊？難道我就不是你們的孩子嗎？」

  她說的話，就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刺入這位母親的胸口。

  母親崩潰大哭，聲嘶力竭，「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寧願被犧牲的是我。可是圖蘭，你的妹妹沒有你那麼勇敢，她如果被送到研究院，一定會死的。」

  「勇敢？」圖蘭重複著母親的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媽媽，勇敢的孩子，不是應該得到獎勵嗎？」

  為什麼她得到的，卻是懲罰。

  「對不起，圖蘭，對不起。」母親已經不知道該為自己辯解什麼了。

  一個是從小就被抱走的大女兒，一個是從小跟在她身邊的小女兒。對大女兒的虧欠，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了，她大概是世界上最不稱職的母親。

  可她能有什麼辦法呢？帝國的勢力，遠遠高於沈家，人類的利益可以忽略個人的犧牲。

  她的心已經被割裂了。

  「媽媽，我們來做個遊戲吧。」圖蘭忽然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母親心頭一跳，喃喃問道：「什麼遊戲？」

  「你和父親來救我，只要把我救出去了，我自然會幫妹妹渡過難關。」圖蘭主動提出要求，她看著四周數不清的監控，微微一笑，然後動用精神力，將它們徹底變成擺設。「媽媽，你抱抱我吧，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她說著，偏下頭，眸光單純而寂寞。

  沈母頓時心碎了一地，一把將女兒摟在懷中。她一邊擦拭著淚珠，一邊哽咽著，「好，媽媽一定救你，媽媽就算豁出命了，也要救你出去！」

  什麼人類利益，什麼帝國使命，都見鬼去吧！

  她要帶著女兒和丈夫遠走高飛。

  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沈母氣勢洶洶離開了研究院，她不知道自己離開後，有一雙眼睛正幽幽地盯著她。

  誰也不會相信，那目光出自於一個孩子的眼睛。

  沒有人能攔住一個想要拯救孩子的母親！

  當天夜裡，沈悄悄精神力瞬間爆發，引起研究院的高度重視。沈重不得不請來老朋友，也就是阮遇的父親過來幫忙！

  時間迫在眉睫，沈父沈母面如寒霜，召集所有親信和戰艦，闖入研究院。

  他們要在今夜，把大女兒圖蘭搶回來！

  沈重當年位高權重，手下有不少親信，對沈家忠心耿耿。沈父沈母一呼百應，氣勢洶洶，他們一路勢如破竹，將皇室護衛隊打得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