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

  男人薄美的唇微啟，音色沉沉的，聲音清潤又低醇。

  若不是司機開車時加油門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了一下，又很快讓她的背部不輕不重地砸在座椅靠背上，沈枝意差點沒有從他所說的話中反應過來。

  沈枝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點了兩下頭：「沒、沒人。」

  得到答案的顧之瑜無聲地笑了笑，在她身旁的空座位上坐了下來。

  大巴車緩緩地在馬路上行駛著，沈枝意心猿意馬地將視線放在車窗外，但她的心思全都掛在了此刻正坐在自己身邊座位上的男人身上。

  沈枝意趁著紅燈車子停下的間隙，她偷偷地將視線轉移到身旁男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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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不敢明目張胆地看，所以沈枝意的目光只敢停留在男人那雙正隨意放在大腿上的手。

  他的手依舊一如既往地好看，也一如既往地看得讓她想摸。

  只是，眼尖的沈枝意目光卻捕捉到男人食指上破開的一道小口子。

  口子並不大，也很淺。

  但是這麼一道小口子出現在男人這雙完美無瑕的手上，沈枝意為男人這雙手感到有些惋惜。

  男人放在膝蓋上的手動了一下，沈枝意心虛的剛想要將自己的視線從這雙手上移開，耳畔就傳來了男人好聽的聲音：

  「好看嗎？」

  「......」

  心虛的沈枝意收回自己放在男人手上的視線，抬頭對上男人那雙帶著調侃意味的眼眸。

  顧之瑜看著女孩，只見她一本正經地撒著謊：「我沒看。」

  「哦，」顧之瑜倒是沒有半點尷尬的點了點頭，「沒看啊，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沈枝意的臉熱了熱。

  她當然可以聽出男人言語中調侃的意味，無非就是遷就著她，眼睜睜地看著她「撒謊」騙他說沒看。

  但.......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場景讓沈枝意這個少女漫畫家卻覺得有些.......

  難以言說的寵溺？

  沈枝意被自己腦海中蹦出來的想法給嚇了一大跳，趕忙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將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給從腦海中甩了出去。

  車廂中吵鬧著，坐在一起的大家都聊著天，男生打遊戲打得熱火朝天，女生聊八卦聊得水深火熱，偏偏沈枝意和顧之瑜兩人之間卻安靜得只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因為挨得很近，她可以清楚地聞見男人身上好聞的雪松味。

  顧之瑜一隻手握著手機，正認真的看著陳肅發過來的消息，放在大腿上的手有意無意地輕點著褲子布料，看得沈枝意心痒痒。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男人，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你的手......」

  「怎麼了？」

  顧之瑜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扭過頭看向她。

  沈枝意避開男人的視線，說道：「你的食指上破了一道小口子。」

  顧之瑜一頓，隨即將手舉到自己的面前，看著自己食指上的那一道小口子。

  這道口子是昨天在辦公室里拿卷宗時不小心被沒合上的小刀給輕輕戳到的。

  當時他一心只顧著看卷宗並沒有多注意這道傷口，再加上這道傷口也不算大，等到他看完卷宗的時候，他早就將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如果不是沈枝意剛才提起，估計連傷口徹底癒合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劃傷的。

  顧之瑜放下自己手：「我都沒注意，你倒是觀察得挺仔細。」

  「......」

  想起自己剛才還一本正經的說著自己沒有看他，結果五分鐘不到自己就直接不打自招，沈枝意有些窘迫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過頭直接丟給了男人一個後腦勺。

  看著女孩丟給自己的後腦勺，顧之瑜勾了勾唇。

  還真是......

  不經撩。

  從京大法學院到水遠山有將近看兩個多小時的車程。

  大家剛開始都興致沖沖地聊個不停，一起探討著這一次實踐活動打算去哪裡玩，但是隨著大巴車一晃一晃時不時剎車，車內有不少的人都紛紛表示暈車想要嘔吐，無奈之下司機也只好放緩車速。

  原本還聊八卦起勁的女生漸漸地也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的聽起了歌，有個直接眼睛一閉睡起了覺。

  而男生更是沒有了剛才打遊戲的勁頭，有幾個也窩在自己座位上睡著覺，只留下幾個還有精力活躍的還在不知疲倦地玩著遊戲。

  坐在顧之瑜跟沈枝意前面的兩個男生，從大巴車發車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橫著個手機屏幕，手速飛快地在屏幕上按著角色技能，時不時嘴中還要蹦出幾句國粹。

  又是一局結束，坐在男生身旁的男生似乎有些暈車，於是將遊戲退出：「我不玩了，受不了了，我想睡覺了。」

  「誒呀，再來一句嘛。」

  而另外一個男生卻似乎還沒有玩盡興，只是看同伴閉著眼睛對著自己搖手拒絕，他也不好繼續拉著人家。

  玩遊戲最重要的並不是遊戲本身，而是有著一群一起玩遊戲的夥伴，這樣的遊戲才更加的有趣。

  眼見著左右都找不到人陪自己繼續勇闖王者峽谷，男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扭過頭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坐在自己身後的顧之瑜身上。

  顧之瑜平日裡在京大法學院一直都是一副讓人不好接觸的樣子，男生的心中也有些發怵。

  但眼見著周遭的同學幾乎都要麼睡覺要麼閉著眼睛聽歌，他只好將最後的渺茫希望寄托在了顧之瑜的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顧教授。」

  正在看文獻的顧之瑜放下手中握著的手機，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同學，怎麼了？」

  男同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露出了一個有些緊張的笑容。

  其實剛才當他開口叫顧之瑜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

  他叫的人是誰？

  那可是顧之瑜啊。

  法學院的高嶺之花啊。

  看顧之瑜這一身行頭就不像是會打遊戲的人。

  但奈何話都已經說出口，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就是......想問問顧教授你玩不玩遊戲。」

  顧之瑜冷淡地回答道：「不玩。」

  得到與自己心中答案一致的男生，也沒有再說些別的，乖乖地轉過身坐好，一個人又重新開了一局排位。

  顧之瑜看著男生坐回位置的背影，將視線移到了坐在自己身旁安靜了好一會兒沈枝意身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沈枝意的腦袋靠著冰冷堅硬的玻璃窗睡著了。

  看著女孩的額頭抵在玻璃窗上，隨著車子緩慢行動的動作而一晃一晃，顧之瑜的眉頭不自主地皺了一下。

  他伸出手，手指在輕輕觸碰到女孩髮絲的時候，卻又在空中停頓住。

  修長好看的手就這麼輕輕地放在女孩的髮絲上，白皙修長的手指被女孩的幾縷髮絲纏住了好一會兒。

  顧之瑜像是在做什麼心裡掙扎一番，最終他輕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覆蓋在女孩的後腦勺，動作輕緩地將女孩抵著玻璃窗的腦袋慢慢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系列動作他做得很慢也很輕，像是生怕會將女孩吵醒一般。

  這一路上，沈枝意睡得倒算是安穩，還做了一個有些粉色泡泡的夢。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大巴車已經停在了他們所要入住的酒店停車場中。

  耳旁再次喧鬧的聲音將沈枝意的夢打攪得一乾二淨，她揉了揉自己還沒有睡醒的眼睛，將腦袋從顧之瑜的肩膀上抬起時，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頓了一下。

  她揉眼睛的動作停止，但手依舊還放在眼睛前。

  剛開機的大腦在經過短暫的思考過後，她才慢慢抬眸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她要是沒睡傻的話......

  剛才她應該是從顧之瑜的肩膀上......

  沈枝意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記得自己明明是靠在車窗上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怎麼一覺醒來直接倒在了顧之瑜的肩膀上.......

  「那個.......」

  沈枝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顧、顧教授，我、我、你、你......」

  沈枝意「我」、「你」了個半天，也沒有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顧之瑜饒有興致地看著女孩一臉慌亂地想要跟自己解釋的樣子，笑了笑：「嗯？你怎麼了？」

  「我......」

  沈枝意閉了閉眼，她要怎麼說出口啊！

  她對自己睡覺時的一切作為都沒有一點點的印象啊！

  周遭的同學一個個擠在過道里，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帶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大巴車廂。

  顧之瑜朝著沈枝意的方向微微低了下頭，湊到她的面前，故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是想說你怎麼會靠在我的肩膀上？」

  「嗯......」

  得到答案的顧之瑜又笑了笑，又恢復了剛才的坐姿，整個人散漫地倚靠在座椅上。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

  「這得問你啊，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就靠到我肩膀上來了。」

  「.......」

  沈枝意很相信顧之瑜，也許是因為他與生俱來的那一股氣場，所以當顧之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枝意更是一點都沒有懷疑。

  「不好意思啊，顧教授，」沈枝意垂下紅著的臉，「我、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低著頭，沈枝意並不能看見男人臉上的神情。

  此刻的顧之瑜看著沈枝意的模樣，挑了下眉，強忍著笑意：

  「沒事。」

  沈枝意有些不太確定地抬起頭看向男人：「真的嗎？」

  只見顧之瑜皺了皺眉，伸手捏了捏自己被沈枝意靠了一路的肩膀，裝作一副痛苦的模樣說道：

  「嘖，就是這個肩膀有點酸啊。」

  「我......」

  沈枝意看著顧之瑜的樣子倒也不像是裝的，想到自己枕著男人的肩膀睡了一路，心中竟然油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愧疚感。

  她小心地問道：「要不......我幫你捏了捏？」

  「好啊。」

  顧之瑜答應得很爽快。

  車廂里學生的注意力都在堵著不動的前邊，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還坐在位置上的他們。

  沈枝意伸手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當她的手指觸碰到男人身上的大衣時，指尖不受控制地輕輕顫了一下。

  她力道很輕，對於顧之瑜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只不過顧之瑜打量著女孩那用力的神情，心中想要逗女孩的心思又多了幾分：

  「剛才沒睡飽麼？」

  沈枝意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得有些懵：「啊？」

  顧之瑜輕笑了一聲：

  「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