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三三 下定決心

  趙寧親自出馬，當然沒理由找不出幕後之人，哪怕對方因為知道他的存在，為了防備被他跟蹤，而特意派出了實力更高一層的修行者。

  先前他展露的不過是王極境中期實力，所以對方派出的殺手是王極境後期，這當然是半點兒用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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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寧跟出去之後的確見到了更多幕後之人，但沒能真正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原因很簡單，殺手並未回歸哪個貴族隊伍，對方面見幕後之人、回報情況的地方還是在荒野——那是周邊數百里範圍內的最高山峰，沒有任何標識。

  由此可見，對方行動周密，很重視隱秘性。

  接見殺手的修行者是一名天人境，這個世界天人境修行不是最強戰力，所以數量不少，除了八大氏族，安邑、帝丘也有。

  趙寧無法憑藉對方的修為推定他們的身份。

  趙寧等了一段時間，對方都沒有派人去聯絡哪個貴族隊伍，他推斷那座山峰就相當於指揮部，裡面的人主持著這次行動，不需要時時回報，甚至可能在刻意避免頻繁回報。

  思及種種，趙寧沒有選擇貿然出手。

  「是因為對方勢力龐大，修行者實力非凡嗎？」聽了趙寧的回答，張小紀不無緊張地問。

  陳澤也嚴肅起來，就連李小梨都正襟危坐。

  趙寧環視三人一眼，沒有任何要隱瞞的意思：「能做出驅使凶獸襲擊人類修行者這種事情的，肯定不會是一般人，圖謀也不會小。

  「如果你們害怕了，那就從此閉上眼睛與嘴巴，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這樣說不定還能保全小命。

  「但如果你們決心與黑暗作鬥爭，那就得拿出該有的勇氣來，做好面對艱難挑戰、諸多兇險的準備。」

  趙寧無意矇騙眾人，隨著事情發展，幕後存在的實力會逐漸浮出水面，眾人早晚會意識到他們面對的是什麼，與其到時候驚懼異常不知所措，不如從現在起就做好心理準備。

  亦或者，早早放棄。

  三人陷入漫長的思考，趙寧這番話份量很重，他們三個元神境需要認真權衡。

  「下去好好想想，不用著急回答我。」趙寧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談論。

  三人互相看了看，道一聲告罪，離開火堆找了一個僻靜之處。

  良久的思索後，李小梨率先打破沉默：「你倆倒是說話啊，平日裡不是一個比一個有主意嘛，現在怎麼都跟個悶葫蘆似的？難不成你們是怕了？」

  她一副你們可別告訴我堂堂陽城三俠是膽小鬼的模樣。

  張小紀很在乎自己在李小梨心目中的形象，緊跟著打開話茬：「就像趙先生說的那樣，這件事的幕後存在絕對是龐然大物，而我們只不過元神境的修為，貿然捲入這樣的大事中恐怕......」

  他雖然渴望翻身，甘於奮鬥，甚至不惜搏命，但並不是一介莽夫。

  李小梨哼哼兩聲：「果然是膽小鬼！」

  她臉上不服氣，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顯然覺得張小紀說得在理，只不過認為就這樣放棄面子上過不去。

  陳澤卻看穿了張小紀，笑著道：「如果只有這些想法，你就不用糾結這麼久了，看來你要說的還沒說完。」

  張小紀點了點頭，嚴肅認真地道：「經過這兩日趙先生的指點，我們的修為都有很大進益，對高境界的情況業已瞭然於胸，如果不出意外，旬日內我就能成就王極境！

  「我在元神境後期卡了太久，之前一直不得其門而入，這番西行最大的願望就是突破境界，而現在我真的獲得了這份奇遇。

  「成為王極境就進入了新的天地，不再是芸芸螻蟻，初步具備了參與大事的資格。」

  陳澤摸著下巴附和：「我的情況跟你差不多，也快成就王極境。」

  李小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倆，就像在看兩個怪物或者是陌生人：「不是吧？你倆都要突破了？為什麼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這，這，這.......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她很委屈，欲哭無淚，泫然欲泣的樣子楚楚可憐，引得兩位好兄弟好一陣安慰、鼓勵。

  李小梨平靜下來後張小紀接著道：「看趙先生的意思，他應該是要繼續介入這件大事的，如果我們現在退卻，必然跟趙先生分道揚鑣，往後絕不可能再得到他的指點。

  「王極境很關鍵很重要，但不是修行路上的終點，我們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真正成為大人物，就離不開趙先生！」

  陳澤：「確實如此」

  李小梨眨了眨茫然無辜的大眼睛：「可，可趙先生也就是王極境啊，好像就是王極境中期而已，他能帶著我們走多遠呢？為此冒莫大的風險賭上性命......值得嗎？」

  陳澤笑道：「你剛剛不還嘲笑小雞膽小？怎麼現在自己就畏懼危險了？」

  李小梨頓時被噎的臉紅脖子粗，跺著腳強行狡辯：「我，我，我只是實話實說，我又沒打算退縮，對，我是絕對不會當縮頭烏龜的！」

  張小紀看著陳澤：「你發現趙先生不簡單了是嗎？」

  陳澤笑容不減：「你不也一樣？」

  李小梨：「......」

  看她迷茫的樣子，顯然就她什麼都沒看明白。

  張小紀貼心地為她解釋：「趙先生絕對不是王極境，至少不是王極境中期。

  「當夜我們遇襲，趙先生展現出了王極境中期的實力，那麼為了確保今天的刺殺成功，幕後之人出動的殺手必然有著高於王極境中期的境界。

  「但就是這樣的殺手，今天依然被趙先生成功追蹤！

  「還有......」

  陳澤接過話頭：「還有趙先生在修行上的見識。

  「我在家族裡也是接受過王極境指點的，但他們的教導跟趙先生比起來無疑差了許多，如若不然，我也不會因為趙先生的指點就茅塞頓開，即將突破境界。」

  李小梨反應過來，猛地一拍手：「我明白了！這就是說趙先生不只是王極境！他，他是天人境！？」

  張小紀：「應該是天人境。沒有這樣的實力，面對這群勢力龐大的幕後黑手，趙先生憑什麼始終都雲淡風輕的，明知危險重重還打算繼續追索這件事？」

  李小梨大為振奮：「有天人境護著我們，那我們還怕什麼？跟著趙先生往前沖就行了！」

  張小紀：「......」

  陳澤：「......」

  李小梨發覺兩人面色不對，剛剛鼓起的心氣兒不由得矮了下去，弱弱地問：「難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對？」

  張小紀嘆了口氣：「天人境是很強，但中原的天人境還是不少的，而且這回的不周山之行還要面對西土與凶獸，那天人境就更多了。」

  李小梨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也對。」

  張小紀默然片刻，依然感到左右為難：「被一位天人境的耳提面命指導修為，這樣的機會我一輩子恐怕就只能碰到這一次，錯過了必然遺憾一生，但此行的風險......很可能讓我性命不保。」

  說到這，他有意無意地看著陳澤一眼。

  陳澤讀懂了他的眼神。

  身為陳氏子弟，他成就了王極境就必然得到家族進一步重視與培養，屆時肯定有天人境悉心指點，根本不用付出什麼。

  但張小紀不同，他出身市井不過一介平民，背後沒有家族可以依靠，想要獲得機會擁有更大發展，這回就得拼上性命。

  即便是這樣賭命的機會，也是在運氣逆天的情況下好不容易才碰到，一生難有第二次。

  眼瞅著張小紀與陳澤默然不語，李小梨忽然氣呼呼地跳了起來，給了他倆一人重重一拳，憤憤不平地雙手叉腰：

  「你們這兩個混蛋，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聽你們說了這麼多，張口風險閉口機會，心裡想的全都是自己！天下呢？蒼生呢？人類修行者的處境呢？你們居然全都忘了！

  「就在一個多時辰前，你們還呼籲隊伍里的修行者同舟共濟，高喊著團結起來跟惡勢力作鬥爭，這才眨眼的工夫你們都不記得了！

  「我們可是陽城三俠，這麼多年的懲惡揚善、行俠仗義難道都是假的？你們這個樣子對得起北帝嗎？

  「他老人家要是看到你們現在的模樣，那還不得被氣死？不，是被氣得活過來，掀掉自己的棺材蓋來給你們一人一棒槌！」

  這番擲地有聲的話震得張小紀跟陳澤嗔目結舌，怔怔望著她陷入呆愣。

  片刻間，張小紀羞臊得滿臉通紅，低下頭不敢直視李小梨的眼睛，陳澤狠狠派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連忙向李小梨告罪：

  「該死，我倆真是該死，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李少俠深明大義，不愧是咱們陽城三俠之首！」

  說著，他轉頭看向張小紀：「小梨說得不錯，我們不該退縮。

  「雖然此次事件的幕後主使很可能是龐然大物，但此戰我們絕不是孤軍奮戰，他們驅使凶獸襲擊人類，已經踏破了底線！

  「只要此事真相曝光，那些人必然不容於天下，屆時多的是天人境、天外境的大能跟我們站在一起，八大氏族必將主持正義，群起攻之！

  「此等盛事，我們陽城三俠理應衝鋒陷陣！」

  他之前沒想到這些，但剛剛李小梨的一番俠義之言點醒了他。

  他畢竟是貴族子弟，接受過貴族的系統教育，有知識有見識，很容易就得出這番高屋建瓴的結論。

  當然，身為貴族陳澤比任何人都清楚，貴族心中根本沒有底線，也不會為正義而戰——要是有，八大氏族就不會因為王位之爭加倍收取精氣聚斂財富，不顧百姓死活。

  但有打著正義旗幟占據道德制高點，聚攏人心匯集力量，排除異己鬥倒對手的機會，貴族一定不會放過。

  張小紀本就處在羞愧當中，默默自責用力反省，聽了陳澤這番話心中再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