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一七 戰前準備

  很快，江焱在楓林城西面如願見到了那位神秘而強大的人物。

  或許是因為他調整了策略，從一開始就表現得謙和有禮，所以那位大人物也沒有擺譜，現身來到部落之外與他們當面相見。

  「事先未曾知會，而今貿然前來，多有唐突之處，還望閣下見諒。」在隨從通報了身份後，江焱嚴肅正經地拱手行禮。

  身為貴族，他有的可不只是傲慢，禮儀同樣是他們區別於普通人的顯著標誌。問題在於，一般情況下他們只會對同樣身份的或者更有實力的人保持禮貌，對下面的弱者可不會如何尊重。

  禮不下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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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楓林城城主當面，鄉野之人未及遠迎，失禮失禮。」趙寧微微一笑，以半揶揄的方式跟對方打起了招呼。

  江焱沒有發現趙寧的戲謔，見對方舉止有度，不由得更加懷疑對方是大勢力里出來的不凡人物，當下心中凜然，言語更加謹慎謙遜。

  在這種氛圍下會晤相對順利，江焱提起了楓林城東面的情況，並不露痕跡地多方試探，希望能從趙寧這裡確認他跟元木真的底細。

  面對江焱的試探趙寧滴水不漏，他現在不是剛來那會兒了，對此界已有基本認知，尋常情況下不至於露出破綻。

  非只如此，趙寧偶爾也反客為主，打聽自己關心的各種信息。

  臨了，誰也沒有透露太多東西，也不曾探知多少消息。

  「東面那位友人已經征服了所有部落，他親口對我說了，不日就會前往楓林城。」

  江焱不甘心這趟專程過來卻什麼有用的實際收穫都沒有，會談結束前終於是決定拋出一些重磅刺激，「他是天人境的高手，而楓林不過是一個小地方，屆時我們唯有掃榻相迎。

  「只是，不知趙先生準備何時過來？」

  說完這番話，江焱緊緊注視著趙寧，迫切希望通過對方的微表情變化來判斷對方的想法。

  江焱想要確定的事有兩件。其一，趙寧與元木真究竟是不是天人境；其二，兩人是不是要互相爭奪楓林城。

  趙寧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並不關心。」

  江焱稍稍默然，而後拱手跟趙寧告辭。

  望著江焱等人消失的身影，趙寧笑著搖了搖頭。

  這位楓林城城主出城的意思他很清楚，對方被他跟元木真夾在中間，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與壓力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當面打探一下，並嘗試暗中挑動兩人先找對方的麻煩，自己則觀時待變。

  回去的路上，隨從輕聲問江焱：「城主，趙先生的話可信嗎？」

  江焱嗤地一笑：「我們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怎麼相信他的話？」

  另一名隨從問：「那他倆真是天人境？」

  江焱沉吟片刻：「依我看確實如此。白蛇那些傢伙最近又離得遠了些，肯定是嗅到了危險，如果對方不是天人境，它們根本沒必要這麼怕。」

  白蛇等獸是知道趙寧的修為的，畢竟他嘗試開天門的時候有一頭王極境實力的老虎目睹，但這個信息白蛇等獸並未告訴江焱，也不會告訴江焱。

  「城主，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先開口的隨從神色凝重。

  江焱輕嘆一聲：「還是上報求援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焱滿嘴苦澀無奈到了極點，他就是不想給上面機會才辛辛苦苦撐了這麼久，今天又冒險出城打探，結果最終還是不得不選這條路。

  既然火中取栗獨善其身已經辦不到，那比起臣服於兩個陌生人，亦或是被對方把楓林城踏平，還是乖乖聽上面的話繳納賦稅損失更小。

  趙寧結束跟江焱的會面後，回到部落繼續處理正事。

  其實真正需要他做的事不多，現在部落的大小事情都是魈山長老帶著秋草、山岩等原始魈山部落的人領頭打理。

  做慣了甩手掌柜的趙寧，在如何做甩手掌柜這件事上早已極富心得，懂得怎樣用最少的精力讓自己的想法得到全面落實，並且不出大的岔子。

  「尊敬的守護神，我們派往東面的人行動頗有成效，昨日山岩他們又接觸了許多中小部落的部民，並且收穫了對方的善意。」

  到了每日例行匯報工作的時間，魈山長老準時來到趙寧屋中，「依照你的吩咐，我們的人在跟青木部落接觸時十分謹慎，出手大方又不失分寸，不僅普通部民喜歡我們，就連部落的強者都對我們很歡迎。」

  自從知道楓林城東面可能是元木真在活動，趙寧便立即召集人手組成了行動隊，分批離開魈山部落前往青木部落。

  這其中一部分人扮作商隊，帶著本地的貨物先去了楓林城，做了一些買賣與準備後再轉道去東面。

  為了取信於人，他們收買了楓林城裡經常去東面跑商的一些商賈，或許讓對方做擔保，或者乾脆加入對方的隊伍以對方的身份行事。

  另一部分人則扮作小部落，趁著前些時日眾多部落陸續投降青木部落的機會，以畏服青木部落的姿態前去投靠。

  荒野遼闊，生活在偏僻之地的小部落多的是，了解他們的人卻極少，只要收買一些人作為朋友證明部落確實存在，平時行動再周全一些，輕易就不會露出馬腳。

  當然，從青木部落逃出來的尤融等人，在這件事上給魈山部落提供了很多幫助。

  趙寧做這些安排的用意很明確。

  他要從內部瓦解青木部落。

  具體行動方案也很簡單：聯合被壓迫剝削的普通部民。

  青木部落剛剛壯大，元木真的秩序處在伊始階段，多的是中小部落的普通部民在被青木部落統治後，生活愈發困苦日子越來越艱難。

  原有的平等與團結剛剛被破壞，上下分明的等級制度堪堪建立，多的是人懷念過去的公平美好且滿懷仇怨，此刻魈山部落的人秉承著公平正義的信念去團結、解放他們，無異於雪中送炭。

  號召力毋庸置疑。

  元木真要在此界再建一個天元帝國，那趙寧就不介意讓他見識一下革新的力量。

  「尊敬的守護神，我們在東面是很順利，但在楓林城的行動卻沒有顯著進展，眼下秋草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說到這，魈山長老半是愧疚半是惆悵地低下頭，「不能為守護神拿下楓林城這塊寶地，實在是我們的無能，部落有愧於你的庇護與恩賜，請你責罰......」

  話說完的時候，他已是禁不住老淚縱橫，傷心之深可見一斑。

  趙寧知道對方為何失態至此。

  一方面，對方的確想要幫他拿下楓林城，也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表達部落對他的感謝。魈山長老私底下不止一次對眾人說，唯有守護神才配得上楓林城，江焱那些人根本沒有資格占有城池。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私人恩怨，更確切地說是魈山部落跟焱火部落的仇怨。

  曾經楓林城有五大部族，其中之一便是長老、山岩所在的部族，只不過那時候它們不叫魈山部落，且跟焱火部落一向不合。

  三十年前，焱火部落說動其它兩個部落，三方聯手攻滅了長老所在的部族，幾千口人一夜之間死傷殆盡，逃出去的寥寥無幾。

  遁入荒野後，長老、山岩等人跟著族人一路逃遁，顛沛流離了許多年才終於徹底擺脫追殺，在遠離楓林城的一片河谷之地安定了下來，並更名為魈山部落，隱姓埋名苟延殘喘。

  魈山長老跟趙寧說起這事的時候感慨，與其說是他們擺脫了追殺，不如說他們已經在實際上滅族了，因為剩下的人里一個修行者都沒有，傳承也已斷絕。

  他們這些身無長物且無關緊要的旁支普通人，失去了讓焱火部落深入山野，冒著越來越多凶獸襲擊的危險繼續搜捕的價值。

  後來，魈山部落十年生聚，期間不斷聚攏零零散散的野人，才慢慢有了兩三百人的規模。

  因是之故，魈山長老、山岩、秋草等人，比任何人都想殺回楓林城，向焱火部落復仇，把江焱從城主之位上拉下來。

  「不用自責，你們沒有做錯什麼。」

  趙寧示意魈山長老起身，「楓林城跟東面的部落不同，城裡的秩序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普通城民早已接受、習慣了現有思想與秩序。

  「指望他們在日子還過得去的情況下，改變固有認知接受公平正義，並且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起來反抗，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魈山長老摸了摸眼角的淚，皺紋密布的臉上滿是悲憤：「可是如此一來，守護神的大業就會被耽誤......」

  趙寧擺手打斷了他：「不會耽誤。

  「你要明白，此時此刻，我們得到楓林城的阻礙並不在楓林城本身，而在楓林城東面。只要我們解決了東面的競爭對手，僅憑楓林城本身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我們前進的腳步。」

  如果他能解決元木真，消滅青木部落，江焱與城裡的四大部族又算什麼？

  這個道理如此淺顯，魈山長老立即明白過來，「守護神英明，事情的確如此！」

  他之前也是關心則亂，沉浸於往日仇恨才一時沒想通，這會兒醒悟過來，惆悵愧疚立馬一掃而空，取而代之以無可抑制的興奮與戰意。

  趙寧輕輕笑了笑。

  他並沒有告訴魈山長老，要想得到楓林城除了東面的元木真外，還得考慮人類勢力的高層強者，譬如說天人境。

  甚至是天人境之上的存在。

  無論如何，針對元木真與青木部落的大戰已經是箭在弦上。趙寧必須在對方有所準備之前，以雷霆之勢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