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巳日寡人，常山將軍。

  此人叫蘇文丙，張家的遠房親戚。

  也是張氏企業的小股東之一。

  蘇文丙一開始是個殺豬匠，後來傍上張家這棵大樹，憑藉張家的關係，做一些生意買賣，漸漸積蓄財富，入股張氏企業，才有了今天的富貴。

  張振風認識他，以前還沒傻的時候。

  他也認識張振風，雖然不太熟。

  劉半仙怎麼搭上蘇文丙的，就不得而知了。

  「蘇老闆。」劉半仙快跑兩步，上前笑道：「蘇老闆，你要找的高人來了，放心，保證解決你的問題。」

  

  蘇文丙打量著張振風，半晌才說道：「進屋裡說話吧。」

  進了屋，分賓主落座。

  蘇文丙緩緩開口：「首先，這件事要保密。不管能否解決，你們不能到處瞎嚷嚷，因為這件事，關係到我蘇某人的臉面。要知道，我在山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張振風笑了。

  張氏財團的一條跟屁蟲而已，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不過，張振風也不在意蘇文丙的自誇。

  自己是來掙錢的，有錢拿就行。

  劉半仙立刻保證：「蘇老闆你放心，尊重顧客隱私，是我們一貫的宗旨。」

  張振風斜了劉半仙一眼。

  一個江湖神棍，也有宗旨？

  蘇文丙這才放心，說道：「生病的，是我女兒，今年二十一歲。她在三個月前，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時常昏睡，並且胡言亂語。」

  張振風單刀直入：「把你女兒叫出來看看。」

  蘇文丙卻不放心，說道：「我先把情況說給你們聽聽，如果你們可以解決，再叫我女兒出來。」

  誰稀罕你女兒？

  張振風心裡吐槽，抬手道：「那行，你繼續說。」

  蘇文丙點頭，繼續說道：「女兒自己說，經常在夢裡，夢見一個男子。男子自稱是巳日寡人，常山將軍，家住南海七星橋邊……」

  張振風聞言，微微一笑。

  他已經知道，這是什麼鬼了！

  劉半仙很八卦，問道：「這個常山將軍，有沒有對你女兒做什麼？」

  「呃……」蘇文丙沉吟片刻，說道：

  「也沒做什麼，就是出現在女兒的夢裡，揮之不去。久而久之，就影響了孩子的情緒和健康，讓孩子萎靡不振，昏昏沉沉。」

  張振風很不客氣，冷笑道：「蘇老闆不必隱瞞，髒東西纏住一個大姑娘，總離不開那些齷齪的事。好在是夢中，不是現實，不影響你家姑娘的名聲。」

  「大師……說的也對。」

  蘇文丙臉色一紅，又說道：「我找過一些所謂的高人，也去各大寺廟道觀，求了許多符咒，可是毫無效果。這位大師，不知道你們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張振風起身：「我看看你家別墅前後的風水和地形，再做決定。」

  蘇文丙也站起身，帶著張振風去看地形。

  劉半仙狗屁不通，卻托著羅盤到處查看，煞有介事。

  別墅西南一里地外，有一口池塘，占地大約七八畝，池水碧綠，四周草木蔥蘢。

  張振風順著池塘走了一圈，對蘇文丙說道：「我已經知道具體情況了，回去再說吧。」

  回到蘇家別墅。

  張振風看著蘇文丙，問道：「蘇老闆，你確認那個髒東西，只出現在你女兒的夢裡，沒有在現實里現形？」

  蘇文丙連連點頭：「我確認。」

  「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張振風說道。

  「是什麼東西？」蘇文丙急忙追問。

  「現在不能說，以免泄露天機。」

  張振風卻賣了一個關子，說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玩意是妖，不是鬼。而且，這件事很麻煩，弄不好，會搭上我的性命！」

  知道蘇家有錢，張振風打算宰一筆。

  所以，便危言聳聽。

  蘇文丙冒汗了，皺眉道：「現代社會，怎麼會有妖？大師，無論如何，求你幫忙。」

  張振風沉吟半晌，嘆氣道：「你女兒和妖物之間的事，牽涉到因果報應，可能前世有仇，也可能前世有緣。但凡牽涉到因果報應，都非常難辦。我雖然有法力，但是強行插手他人因果，必遭天譴。」

  蘇文丙也算是個聰明人，起身說道：「大師，我可以加錢！」

  張振風猶豫片刻，終於點頭：「好吧，我拼著遭受天譴，盡力一試，為你斬殺妖物。但是事成之後，我要五十萬。」

  「五十萬？」

  「對，五十萬，而且我只收現金，事成之後收錢，事情辦不成，分文不取。」張振風說道。

  一邊的劉半仙也暗自吃驚，師父就是師父，真敢要！

  蘇文丙猶豫了半分鐘，笑道：「好，就五十萬吧，我準備現金，事成之後付款。但是，我一定要看到效果，確認糾纏我女兒的東西被你斬殺！」

  「你放心，我不是騙人錢財的江湖神棍。」

  張振風一笑，又說道：「那個巳日寡人常山將軍，白天不會出來的。至少，要等到傍晚時分，我才能開壇作法，將之斬殺。現在，我把開壇作法所需要的東西寫給你，你立刻置辦。下午五點之前，要求全部備齊。」

  說罷，張振風要來紙筆，寫下了所需的材料。

  蘇文丙看了一遍，吩咐自己的助理去辦。

  「我也要準備一些東西，下午再來。」

  張振風也帶著劉半仙，暫時告辭，乘車返回市區。

  坐在車上，劉半仙心花怒放，對張振風馬屁滔天：「師父，還是你厲害啊，三言兩語，五十萬到手！」

  「還沒到手，別激動。」

  張振風揉了揉面具下的臉皮，說道：「從此以後，我就用這個面具行走江湖。就是這面具粗糙了一點，不透氣。」

  劉半仙這才想起來詢問張振風的身世，說道：「對了師父，我還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大名……」

  「張大仙！」

  「張大仙？有這樣的名字嗎？」劉半仙訕笑。

  「你是我徒弟，自稱半仙；我是你師父，自然是大仙了。」張振風說道。

  「這倒也是。」劉半仙咧嘴笑，又問：「師父，我們現在幹嘛去？」

  「買手機。」

  自從傻了以後，張振風一直被關在家裡，不得外出，連身份證也被張振海扣了下去！

  現在要買手機，註冊手機號碼，必須借用劉半仙的身份證。

  市區手機店很多。

  張振風買了兩部普通的智慧型手機，辦了電話卡。

  一部自用，另一部是送給夏雪瑩。

  現代社會，連手機都沒有，幾乎不能算個人！

  都是劉半仙給的錢。

  張振風記下了劉半仙的電話號碼，也讓他記住自己的號碼，吩咐道：「以後有事找我，就聯繫這個號碼。急事打電話，非急事就發信息。」

  劉半仙連連點頭，又狐疑地問道：「師父，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連個手機都沒有？」

  「跟你說過，我是麻衣祖師下凡。因為這次下凡匆忙，沒來得及帶手機。」

  「呃……」劉半仙竟然無法反駁。

  下午五點。

  蘇家已經備齊了張振風所要的東西，全部放在那個池塘的北岸。

  這裡有一張條桌，八尺黃布，一盆雄黃粉，二斤硃砂粉，還有三十六根新鮮桃木樁，以及開壇所需要的香燭、黃紙等物品。

  因為張振風現在的道行不夠，需要藉助這些東西來斬妖。

  張振風將三十六根桃木樁，釘在壇前的土地上，排列成一個三角錐的造型，錐尖正對著池塘南岸的方向。

  然後又將那盆雄黃粉，傾瀉在池塘中，穿上道袍，開壇做法。

  「開天門，閉地戶，留人門，絕鬼路，橫金梁，架玉柱。三清敕令，萬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張振風站在法壇之後，手舞桃木劍，滿臉肅穆，念念有詞。

  桃木劍上，挑著一張黃色的紙符。

  隨著桃木劍的舞動，紙符忽地起火，竄出金色的烈焰。

  蘇文丙夫婦站在一邊，各自神色緊張，滿頭大汗。

  看見張振風作法開壇、念咒畫符有模有樣，蘇家夫婦倆的心裡，各自升起一絲希望。

  劉半仙對這個師父也是半信半疑，瞪大眼睛關注四周動態。

  「陰陽二氣，混一成真。天罡所指，大賜威靈！」

  張振風忽然退後一步，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桃木劍上，舉劍向著法壇前的桃木樁一指。

  嗤！

  木樁陣上，一線紅光射出，直奔池塘。

  原本平靜的水面，漸漸沸騰起來。

  雄黃粉的味道，也隨之瀰漫。

  張振風繼續念咒，聲音很急。

  砰！

  池塘中間，忽然騰起一道水柱，嘩啦啦作響。

  水柱之中，隱約可見一條紅斑大蟒，搖頭擺尾，向著岸邊的法壇衝來。

  蘇家夫婦倆嚇得變色，一起抱頭蹲了下來，大叫：「果然有妖怪！」

  「孽障，在我壇前，還不伏首就戮！」

  張振風卻從容不迫，一腳跨出踏上法壇，從法壇上縱身而起，桃木劍上帶著金光，向大蟒迎頭劈去。

  噗！

  劍光划過，血雨沖天。

  張振風也翩然落地，身後，大蟒的身軀墜入池塘，砸出一片水花。

  蛇頭墜落在岸邊，就在張振風的腳下。

  那無鋒無刃的桃木劍，在張振風的手裡，卻像是神兵利器一般！

  張振風用桃木劍挑起蛇頭，衝著蘇文丙夫婦笑道：「幸不辱命，斬殺了妖物。蘇老闆，現在可以撤去法壇，帶我去看看你女兒了。」

  那個蛇頭比正常人的拳頭還大，此刻兀自張著嘴巴，眼冒凶光。

  蘇文丙戰戰兢兢，不敢上前，躲在法壇之後，問道：「大師，你確定……是這條大蛇，在糾纏我女兒？殺了這條大蛇，我女兒……真的沒事了嗎？」

  張振風將蛇頭丟在地上，伸腳踩了一個稀巴爛，說道：「你可知道，巳日寡人、常山將軍，是什麼人？」

  蘇文丙的妻子想了想，說道：「常山將軍，我懷疑……是不是三國演義裡面的常山趙子龍啊？」

  「趙子龍？扯到趙子龍身上，真是風馬牛不相及了。」張振風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解釋道：

  「《孫子·九地》篇中記載：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常山將軍，指的就是蛇。十二生肖之中，蛇為巳，因為蛇類喜歡單獨行動，所以又叫『巳日寡人。」

  蘇文丙半信半疑，又說道：「可是我女兒說，這個常山將軍，住在南海七星橋邊……」

  張振風又是一笑，用桃木劍指著池塘說道：

  「這片池塘，位於蘇家別墅之南，就是妖物所說的南海。它說的七星橋，就是岸邊的一塊破木板，因為破木板上有七個蟲洞。木板下面，有一個洞穴，便是妖物平時藏身的地方。兩位如果不信，請隨我前去查看。」

  蘇家夫婦面面相覷，覺得不可思議，卻又覺得入情入理，便隨著張振風走向岸邊查看。

  順著北岸轉向東岸，走了三四丈，果然發現岸邊有一塊八尺長的木板，上面有七個蟲洞。

  張振風掀開木板，笑道：「這裡就是妖物的老巢。」

  木板下方，是一個光溜溜的洞口，比成人拳頭還大，深邃曲折，透出一股腥風。

  蘇家夫婦終於對張振風徹底拜服，一起鞠躬道謝：「大師真是神仙下凡，法眼如電，斬妖除魔，天下第一！」

  「過獎了。」張振風懶洋洋地走回法壇邊，換下道袍，讓劉半仙收拾法器，揮手說道：「蘇老闆，回去看看你女兒吧。」

  其實這個蛇妖，根本不算厲害！

  張振風先前了解清楚了，蛇妖只能出現在蘇家女兒的夢中，說明這傢伙只有通靈的能力，還沒有化形的本事。

  這是妖物的低級形態，稍微有點法術的人，就可以對付。

  甚至找一個不怕死的莽漢，憑著一身剛陽血氣，也能收拾這種不能化形的妖物。

  但是蘇文丙夫婦和劉半仙，作為普通人，見了張振風的手段，就覺得非常非常牛逼，簡直神人一般的存在了！

  蘇文丙連連點頭，和張振風一起撤離。

  蘇家的女兒蘇雅雯，就在二樓的臥室里，沉睡不醒，呼吸急促，滿臉冷汗，眉心之中青氣盤旋。

  蘇文丙憂心忡忡，詢問張振風：「大師，為什麼蛇妖已經斬殺了，雯雯還是沒有醒來？以後會不會留下病根啊？」

  張振風一笑：「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蛇類也是很長性的動物，雖然蛇妖的本體被我斬了，但是蛇妖的元靈，還不會立刻消散。不過沒事的，我可以讓你女兒醒來。」

  蘇文丙這才放心，和妻子一起退後，看張振風的手段。

  張振風取出一把鈴鐺，罩在蘇雅雯的眉心上，緩緩搖動，口中誦咒。

  三分鐘之中，一聲呢喃，蘇雅雯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張振風。

  張振風收了鈴鐺，走出房間，口中道：「蘇小姐，你可以起來了。」

  蘇雅雯剛醒來，還有些暈乎乎的，在老媽的幫助下，起床洗漱換衣。

  蘇文丙隨著張振風下樓，口中感激不盡。

  張振風坐下來喝茶，說道：「蘇老闆，事情已經辦完了，五十萬現金，準備好了吧？」

  蘇文丙連連點頭：「大師稍等，現金馬上就到，我們先吃飯。」

  張振風也無所謂，一邊吃飯，一邊等著現金。

  晚飯雖然是匆匆準備的，卻也有葷有素，有酒有肉。

  劉半仙兩杯酒下肚，對蘇文丙大吹特吹，吐沫橫飛：「蘇老闆，你圈子大、人緣好，以後有什麼生意，還請給我們介紹介紹啊。我師父法力強大，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上天可戰托塔天王，入地可擒催命判官，閻王叫人三更死，我師父可以留人到五更……」

  張振風也不制止，讓劉半仙盡情吹牛。

  蘇文丙今天見識了張振風的本事，也連連點頭，五體投地。

  腳步聲響，蘇雅雯換了一身乾淨的淺紅色長裙，在母親的陪伴下款款下樓，來到桌邊，向張振風道謝。

  「不客氣，坐吧。」張振風點點頭，打量著蘇雅雯的臉色，說道：

  「蛇妖雖然被我斬除，但是妖靈的徹底消散，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蘇小姐不要在天黑之後單獨外出，以免舊疾復發，留下病根。」

  蘇家父女再次道謝。

  天色已黑，現金還沒到。

  張振風正欲催促，卻忽然抽了抽鼻子，對劉半仙說道：「你去看看後門外有什麼東西。」

  劉半仙領命，起身去看。

  可是，打開後門的瞬間，劉半仙卻忽然一聲驚叫，身子向後就倒！

  張振風動作奇快，沒見他如何行動，卻已經鬼魅般地出現在劉半仙的身後，伸手托住他的後背。

  劉半仙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說道：「師父，外面……有好多蛇！」

  蘇文丙夫婦也一起沖了過來，向後院掃了一眼，頓時變色。

  只見慘白的燈光下，後院裡都是遊動的長蛇，大小不等，顏色不一，各自昂首吐信，盯著蘇家的後門！

  看數量，至少也有七八十條！

  砰地一聲，蘇文丙關上了後門，驚駭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蛇？」

  「是被我斬殺的蛇妖，蛇靈不滅，召集群蛇前來報仇。」張振風嘆了一口氣，推開劉半仙，又說道：「後面有蛇，前面應該也有。」

  蘇文丙心驚膽碎，從前窗玻璃向外張望，果然，前門外也有幾十條大蛇，一個個眼放寒光，令人頭皮發麻。

  蘇雅雯的母親幾乎癱倒在地，哆嗦著問道：「張大師，你有沒有辦法……趕走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