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玄帆,你相好的他爹拿著信物找上門了
2024-06-06 07:42:45
作者: 泗水湯湯
春日裡的早晨,監牢里就瀰漫著一股沁人心脾,令人沉醉的味道。
來找陳玄帆的朱巡遊,剛一進大門,就差點被熏得吐出來。
「嘔!」
抬眼就看到陳玄帆口鼻上蒙著一塊厚厚的麻布,正在之前煮奶茶的簡易灶台前忙活著。
灶台上的黑鍋冒著油煙,裡面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顯然是在用油炸著什麼東西。
不由捂著鼻子問道:「我說玄帆兄弟,你這煮屎呢嗎?怎麼這麼臭!」
「什麼話!」陳玄帆當即就不樂意了,「話怎麼說的這麼粗俗難聽?我給你個機會,收回去重說!」
「……玄帆兄弟,你這,煮粑粑玩呢?」
娘的,粑粑比屎也沒好到哪去。
「……是煎。」沒好氣的瞪了這個不會說話的傢伙一眼,陳玄帆冷漠的問道:「找我有事兒?」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放完了趕緊走,別在這膈應人。
「嘿嘿,也沒別的,就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兄弟你。」朱巡遊捂著鼻子,瓮聲瓮氣的笑了笑,笑中有幾分的諂媚。
「想問我是怎麼知道,餓死鬼是西城窮書生張寶彥的?」陳玄帆道。
「正是。」朱巡遊趕緊點頭,想要湊近一點,又有些畏懼陳玄帆鍋里食材發出的味道。
「簡單。」陳玄帆十分平淡的說道,「就是找王大娘問了問,最近哪個讀書人家裡經常去買菜的人,沒去買菜。」
語氣和神情都盡力壓抑著猜出一個答案,並被驗證是正確的之後的得意,裝的看起來特別的胸有成竹,淡定從容。
實際上,卻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和朱巡遊他們把注意力放在和王秀才認識,且有仇的書生本身之上不同,陳玄帆把重點放在了,餓死鬼會因為什麼而變成餓死鬼上。
因為窮。
因為沒吃的。
因為找不到吃的。
因為沒人給他做吃的。
人會餓死,無非就是這麼幾種原因。
結合餓死鬼見到王秀才,還能像活人一樣說話,就可以知道他當時應該是剛死不久。身體都還沒有開始僵硬,喉嚨還能發出聲音。
而不是像昨晚,和陳玄帆搏殺連怒吼都發不出來。
還有餓死鬼晚上能在城裡走動,這些都說明他本身就生活在縣城之內。
對於老百姓來說,有個詞叫青黃不接。
就是指的莊稼還沒熟,糧食就吃光了。
北方的冬小麥,大約是在五月中下旬收穫。
秋糧則是在九月份。
所以青黃不接說的就是三四月份這個時間。
半數的百姓家裡,都是糧食拌著野菜度日。
雖然不是所有餓死的人都會變成餓死鬼,但餓死的人多了的確是個麻煩,不僅有安全隱患還會影響政績,而且安陽縣還算富庶,官府對百姓,尤其是縣城內的百姓,都會在這段時日多些照顧。
有專門的地方可以按照戶籍領取城中大戶捐贈的糧食。
當然,肯定要還的。
但至少能保命。
這也是大戶們保護自己的方式。
在人死之後有可能化作妖魔邪祟的世界,普通人在作惡的時候就會多一層的顧慮。
從餓死鬼稱呼王秀才一聲王兄,可以得知他的身份極有可能是個讀書人。
而且是一個窮書生。
說的缺德一點,如果家裡有錢有勢,被人故意活活餓死之後,至少短時間內根本不會缺口糧。
從宅門出來就是BOSS下山,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在縣城裡作威作福,直到被更厲害的人收拾掉。
這才是正常的打開方式。
兩者結合之下,能將自己活活餓死,陳玄帆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照顧餓死鬼的人沒辦法再照顧他了。
雖然離譜,但想想又很合理。
縣衙對有功名的讀書人,就算是童生,也會在春秋兩季,派人給送些糧食米麵上門,以彰顯縣令的仁德。
王大娘作為縣衙食堂菜蔬肉蛋食材的實際採購人,和縣城南北兩個菜場的菜販都十分熟悉。
更何況住在縣城之內,家裡養著一個讀書人日子過的很窮的人家並不多。
大多數百姓還是在有餘力的情況之下,才會讓兒子讀書的。
幾乎沒花多少時間,陳玄帆就鎖定了張寶彥。
年近三十,只會讀書寫字,甚至連門都不願意出。肩不能扛手不能抬,還因為妻子讓他灑掃庭院就大發雷霆,說他的手是用來拿筆墨的,不是用來做這些粗活的。
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只讀聖賢書。
這樣的人就是家裡有糧食,恐怕也會把自己餓死。
更巧合的是,張寶彥小的時候,就住在了劉管事的隔壁。
「那個狗洞我都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他卻像是立刻就知道該怎麼進出,可見生前便對此十分熟悉。」說不定小時候經常在牆角的狗洞玩耍。
陳玄帆忍不住轉了轉手裡用來夾鍋中之物的木棍,到底有些難掩得意。
那木棍上散發的味道,濃郁至極,朱巡遊愣是被逼退了半步。
但讓仍不忘捧場的感嘆了一句:「哎呀,原來如此。」
接著說道:「那玄帆老弟,你忙著,我就先回去了。書令那邊還等著我回去講明細節,好將此事上報。這次你獨殺餓死鬼,上面一定有獎賞發下,安心在家等著便是。」
說完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哎?這就走啊?」陳玄帆趕緊想把人喊住,說道,「我這油炸秘制臭豆腐就要出鍋了,你不留下吃兩口再走?」
「不了不了,改日,改日哥哥請你吃翠紅樓的席面。」朱巡遊一聽走的更快了。
他此時對王秀才那晚,被餓死鬼叫住一起吃的心情,有幾分的感同身受。
「嘁,不識貨。」陳玄帆見他幾步之下人影就沒了,不由的嘟囔了兩句。
然後轉頭一眼就看到了靠牆邊,往門口小心翼翼挪動的王九。
便大聲且熱情的招呼道:「哎?九爺!來呀,吃臭豆腐不?」
「嗖」的一聲,王九就像是一隻被狗攆的貓一般,竄了出去。
連句話都沒敢回。
「……至於嗎?」陳玄帆皺眉。「都是一幫不識貨的凡夫俗子。」
他用小木棍將臭豆腐夾起一塊,放進了嘴裡。
嗯,還別說,雖然聞著味道十分銷魂,但吃起來口感還是很不錯的。
外皮被油炸的酥脆,裡面還有些微微的涼,有點軟糯的口感。
再咬上一口蔥,來上一小口蒜。
霸道的很。
唇齒留香。
陳玄帆忍不住的邊吃邊點頭:「嗯,香!」
他這邊正吃著,在後頭躲著補覺的王牢頭,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用粗噶的大嗓門吼道:「誰他娘的把茅房炸了嗎?怎麼這麼臭哇!臭的老子做夢都夢見掉糞堆里去了!」
「……」你娘!
陳玄帆看看鍋里還剩下大半的臭豆腐,只覺實在有些下不去嘴了。
可這些不是普通的臭豆腐,是他昨晚剛搞到的儲備糧。
只得了三寸見方的一小塊。
切成半寸長一指寬的小塊,用上好的胡麻油細細的炸的。忙活了一早上,準備鮮嫩的小蔥,辣椒麵和切好的蒜片,才吃了沒幾口,難道就不吃了?
那也太浪費了。
不行,浪費是可恥的。
不就是幾句話嗎?
就是一陣過耳風,吃,接著吃。
陳玄帆做了幾個呼吸的心理建設,再次用木棍向油炸臭豆腐發起了攻擊。
「玄帆,你這吃……吃啥呢?」王牢頭捏著鼻子走了過來,好奇的問道。
「粑粑味的豆腐。」陳玄帆一臉認真的道,「王頭兒你要不要嘗一嘗?」說完當著王牢頭的面,將一塊黑乎乎的臭豆腐放進了嘴裡。
緩慢而誇張的咀嚼了起來,咽下去之後,吧唧了一下嘴。
「……嘔!」王牢頭連忙擺手,捂住口鼻快步跑出了監牢。
「哼哼。」陳玄帆得意的又吃了一塊。
不就是互相傷害嗎,誰被怕誰呀。
經過昨晚餓死鬼腹部空間漚肥的生化洗禮,咱不帶怕的。
獨自搞定了一鍋的油煎臭豆腐,感受著身體充滿力量的感覺,陳玄帆無比的滿足。
晚上他又可以開始打坐修煉了。
……
餓死鬼就這麼被迅速的發現並解決了,縣城裡的百姓們卻後知後覺的開始議論了起來。
紛紛說著城內已經好幾年沒有出現過鬼物了,這段時間又是邪教弟子又是餓死鬼的,是不是衝撞了什麼鬼神,才令大家不得安生了?
事情解決了,人們的心反而不安了起來。
藥王廟裡的香火因此再旺盛了幾分。
還有的人煞有介事的說起,誰家的那誰,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像是被鬼物嚇到了。
又說哪家的孩子去游泳,差點被河裡的水鬼找了替身。
隔壁巷子的那家新媳婦,是從外鄉來的。整日裡穿金戴銀塗脂抹粉的,哪來那麼多錢?聽說是不安分養小鬼,給她偷來的。
……
以為又能有新食材供應商的陳玄帆,聽了幾耳朵就沒興趣接著往下聽了。
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流言,連故事的主角都是杜撰的。
縣城裡根本沒有這號人。
要說八卦信息來源,那還是得是王大娘。
不僅新鮮而且都是幹活。
就比如說,餓死鬼張寶彥是個窩裡橫,在外頭屁都不敢放,在家就跟媳婦大吼大叫。他老子娘以前做小生意有點錢,可是兒子沒教好,縣城裡都能打聽著,就是考上了童生也沒人願意和他家結親。
他媳婦是從城外偏遠的村子裡買來的。
兩口子沒孩子,是媳婦擔心他把孩子賣了買書,一直不肯懷。
那晚被陳玄帆除掉之前,屋子裡的小姑娘是從別人地窖里偷來準備吃掉的。
被他偷的是他家的鄰居。
表面上是一個老娘帶著兒子兒媳婦過日子。老太太給人洗衣服,兒媳婦做針線活,兒子身體有殘疾是個瘸子,一直在家裡躺著。
看起來很是可憐。
背地裡乾的卻是拍花子,偷孩子的勾當。
媳婦和老虔婆將拐來的孩子帶回家,藏在地窖里。湊夠了兩三個,兒子就趕車送出賣了。
當兒子的根本就裝瘸,就為了不在人前露面,出門時候方便。
消失幾天也沒人知道。
他們家偶爾就有孩子哭鬧的聲音,只是周圍都是窮苦人家,為了生計奔忙不休,也沒人去多在意。
這次事發,縣令讓衙役們將整個西城掀了個底朝天,把裡頭藏污納垢的蛇蟲鼠蟻清理了一遍。
算是做了件好事兒。
雖然沒去窮根,但至少三五年內能該乾淨一些。
王大娘還告訴陳玄帆,他那抓住邪教之人的獎賞也要下來了,好不好這一次就有娶媳婦的錢了。
「大娘,你這話說的,我娶媳婦還要花錢?」陳玄帆將手背在身後,很不要臉的笑道。
「你呀,要想娶個正經人家的閨女,哪能不花錢?沒點家底難道讓人家跟你喝西北風?」王大娘語重心長的道,「臉長得再好,還能去賣笑不成?」
陳玄帆故意和她玩笑:「大娘,那就沒有喝西北風就能養活的媳婦嗎?」
王大娘笑罵道:「淨胡說,喝西北風能活的那是媳婦嗎?那是女鬼!」
吃了午飯,聽了一肚子小道消息,又和大娘說笑了一陣,陳玄帆回到監牢接著當值。
剛想找個好地方午睡,王牢頭就找了過來。
神神秘秘的說道:「玄帆,獵妖軍來了消息,黑斗篷那伙人的身份確定了。」
陳玄帆一愣:「什麼身份?不就是邪教中人嗎?」
「是邪教,準確的說,是一個叫黑教的邪教。教派不大人數也不多,不過前朝就有了,很有些底蘊。」王牢頭笑道,「說起來黑斗篷這一伙人還要感謝吶。」
「謝我什麼,謝我抓了他們,給了他們改邪歸正的機會?」陳玄帆挑眉。
別鬧了,邪教之人哪有這樣的覺悟。
「謝你的救命之恩。」王牢頭壓低聲音說道,「你也看出來了,黑斗篷和他手下的那些人,根本沒有行走江湖的經驗,就像是剛從山裡出來的土賊。實際上他們還真就是剛從山裡出來,被調往總壇的,你猜猜,讓他們去是要做什麼?」
「嗨呀!讓他們當祭品!」
陳玄帆:「……」我都還沒猜呢!
「總壇的五長老要突破至武道三品,可他大限將至,便用邪法擺陣,要用特殊命格的人做祭品。黑斗篷被我們抓住的那兩個徒弟,就是被挑中的人選。」
「……」
所以如果黑斗篷把事情及時上報了,當時黑教來人劫獄,說不定就把人給救走了。
大唐官府重視春耕,唯恐邪魔之徒趁此作亂,不僅國運鎮壓之力前所未有的強大,獵妖軍中的殺神們也是盡數出動。
只要有風吹草動,便是霹靂手段。
但為了不節外生枝,對底層的教眾反而不會太過注意。
黑教的上層為了不引起注意,故意沒有派出高手護送。
而是哄騙黑斗篷帶著他的徒弟自行趕路去總壇。
可是他們沒想到,天時地利卻遇上了臥龍鳳雛,直接把師徒三人就像是識破了命運的安排一般,將自己順順利利的送進了安陽縣的監牢。
等黑教知道消息,他們人都已經到了獵妖軍。
總壇的那位五長老沒等到突破,直接就氣火攻心吐血死了。
師徒三人一直在山裡,不僅沒做過壞事兒,還一出手就幹掉了一個四品巔峰的邪教長老。
現在在獵妖軍里好吃好喝的養著。
誰知道了不說一句,傻人有傻福。
王牢頭很是感嘆。
陳玄帆也很感嘆,他這身邊的人怎麼都跟廣播小喇叭似得。
這一天天的,聽得他都撐得慌。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溜溜達達回萬宅。
抬腿剛從側門進來,就被等在門邊上的萬宏濤一把抱住了腰。
埋怨道:「陳玄帆!你小子可回來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大哥,你等我做什麼?」陳玄帆收回要去拿菜刀的手,心道,大舅子也就是你,要不我這一刀就劈下去了。
「做什麼?」萬宏濤叉著腰,臉上帶著興奮之色喊道,「你在外面的相好的他爹,拿著信物找上門來了,我在這等著把你帶過去呢。」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