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媽媽也會永遠陪著年年

  陸北宸火冒三丈的離開後，從轉角處走出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宋芊芊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了，先前房間裡傳出來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一雙漂亮的眸子，早已變了顏色，面目更是猙獰可怕。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費盡心思都得不到的東西，薄煙卻能輕而易舉的擁有？

  

  親情，友情，愛情，憑什麼薄煙什麼都有？

  尤其是陸北宸，明明他都那麼恨薄煙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和薄煙做，而自己呢，還得靠著他喝到爛醉如泥才有一點機會碰瓷他！

  她不甘心。

  陸北宸是她的，她一定要徹底把他從薄煙的身邊搶走。

  宋芊芊強忍著想要推門而入，扇薄煙兩巴掌的衝動，憋屈的轉身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這一晚，他們三個都註定各有所思，徹夜難眠。

  接下來的幾天裡，陸北宸除了每天回來陪陪宋芊芊外，其餘的時間都在外忙碌。

  陸北宸不在，宋芊芊都是變著法子折磨薄煙，即便她的衛生打掃得再乾淨，宋芊芊也要挑毛病返工，甚至不讓她用吸塵器，而是蹲在地上用帕子擦。

  這就算了，她還總是吵著肚子餓要吃東西，要薄煙親自下廚，但薄煙無論做得好歹，她都是如數倒進了垃圾桶，再點外賣。

  各種各樣的把戲，接連不斷，好在都是小打小鬧，薄煙懶得搭理。

  薄煙帶著傷，一天天超負荷的幹活，累得腰幾乎都直不起來。

  就在她蹲在客廳累死累活擦地板的時候，宋芊芊則是吃著水果，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看電視，好不愜意，「姐姐，擦客廳的時候記得頭要埋低一點，別擋著我看電視。」

  若是換在以前，薄煙二話不說，直接就把這抹布塞宋芊芊的嘴裡了，但現在因為薄年和媽媽，她的菱角已經被磨平了不少，至少不會那樣衝動，再讓宋芊芊抓到把柄。

  沒過一會兒，薄煙的電話響了，是在醫院照看薄年的秦姨打過來的，「太太，小少爺他醒了，在叫媽媽，你要不要來醫院一趟？」

  年年終於醒了。

  薄煙眼眶發熱，丟下手裡的活兒，換了身衣服，火急火燎的就要離開，「我馬上來。」

  「站住。」宋芊芊制止了她，「薄煙你要去哪裡？」

  「我有事，要出門一趟。」

  「我不同意，北宸哥哥說了，你必須留在這裡照顧我，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都不准去！！」

  薄煙皺眉，「那你讓陸北宸親自給我打電話。」

  留下這句話，薄煙再不理會宋芊芊，打開門就走了。

  「薄煙，你給我回來！！」

  身後傳來宋芊芊的咆哮，薄煙仿佛沒有聽到，下樓打了個計程車，匆忙離去。

  一下車，薄煙幾乎是一路跑進了醫院，氣喘吁吁的跑到了病房裡。

  「媽媽……」

  大概是母子間有心靈感應，薄煙還沒開口，薄年就已經眼尖的看到了她。

  那一聲媽媽，像是一槍，打在了她柔軟的心臟上。

  長時間來的所有委屈，終於有了宣洩的途徑。

  她衝上去，趴在了病床上，握著他的手泣不成聲，「年年……」

  這一刻，雖然是在兒子面前，她允許自己軟弱一次。

  「媽媽不哭……」

  小小的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年年沒事，媽媽不要難過……」

  薄年一向懂事，就如同現在，明明自己最虛弱，卻還要哄她這個當媽媽的，懂事到讓她心疼。

  不能再讓兒子擔心了，薄煙胡亂的擦了兩下眼淚，「年年，媽媽哭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太高興了，年年沒事就好。」

  「我就知道，我的年年這麼乖巧可愛，老天爺是不會忍心把他帶走的。」

  男孩兒的臉頰，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年年不走，年年要永遠陪著媽媽……」

  忍不住了。

  碩大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掉在了男孩兒的臉頰上。

  「媽媽也會永遠陪著年年……」

  「要說話算話哦。」男孩兒伸出了小拇指，虛弱的笑了笑，「打勾勾。」

  「好，打勾勾。」薄煙勾上了他的小指，一邊笑，眼淚一邊掉，「打勾勾，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年年不當小狗……」

  「媽媽也不當小狗。」

  薄年剛剛甦醒，精力並不是那麼好，沒撐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看著他脆弱的模樣，薄煙心疼的親了親他的小臉，既內疚又自責，更多的是痛。

  她騙了薄年，癌症晚期，她沒有永遠了，她要當小狗了。

  只是不知道那時候，薄年該怎樣難過。

  眼淚，仿佛怎麼都止不住。

  直到一張男士手帕，出現在了自己眼前，「擦擦吧。」

  薄煙接過手帕，擦掉眼淚，用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情緒，「謝謝你，顧琛。」

  她走進病房的時候，顧琛就已經在了，只是她一心都撲在薄年的身上，實在分不出其餘的精力來去顧及別的，「對了，年年他的身體……」

  「沒有大礙。」顧琛接過了她的話，「薄年一醒來，我便替他做完了檢查，身體機能一切正常，再休養半個月，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這次總算有驚無險。

  聽到了顧琛的話，薄煙鬆了口氣，秦姨高興道，「太好了，小少爺他沒事。」

  薄年住院，多虧了顧琛和秦姨，不然，恐怕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樣。

  這份恩情，薄煙記下了。

  她站起身來，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秦姨，顧琛，這段時間，謝謝你們對薄年的照顧，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

  顧琛及時扶住了她，「說什麼胡話，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本來就是職責所在，薄煙，你這樣我擔待不起。」

  「對對對。」秦姨連忙附和，「顧醫生都這樣說了，況且我就是個當傭人的，沒有照顧好小少爺已經很內疚了，怎麼能接受太太您的大禮？」

  「我啊，只希望小少爺以後能夠順順噹噹的，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秦姨向來心疼孩子，說的也是實話。

  薄煙何嘗不是呢？

  只要薄年能夠一生平安，她死而無憾。

  「只是先生那邊……」

  提到陸北宸，秦姨略微苦惱，薄煙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太太。」秦姨握住薄煙的手，語重心長，「不管你和先生怎麼樣，都一定要堅持，小少爺命苦，當爹的不心疼，也只有你這個當媽媽的了。」

  「我知道。」

  陸北宸不靠譜，絕對不能託付。

  可是，她這個當媽媽的命不久矣。

  至於其他人，母親年邁，現在還在牢里吃苦，爸爸又賭博，負債纍纍，至於她那個弟弟，都是恨她入骨，薄煙陷入了困境。

  接下來，是許久的沉默。

  時間足足過去了幾個小時，薄年都沒有再醒過來，顧琛說這種現象屬於正常情況，畢竟還沒有完全恢復，精力有限，多休息是好事，康復得也會更快些。

  「太太，你都守了小少爺快一下午了，要不要躺著休息一下？」

  單人病房裡有陪床，這幾個小時薄煙一動不動，肯定也是累了，秦姨看在眼裡很是心疼，希望她能躺會兒，「小少爺這邊，換我來守吧。」

  「不用，我守著就好。」能守在孩子身邊，薄煙再累也無所謂。

  更何況，薄年的那張小臉，能治癒她的一切。

  秦姨沒有強求，只是病房裡的平靜，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

  薄煙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秀眉微蹙。

  她從椅子上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

  陸北宸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她的電話號碼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了。

  電話一接通，聽筒里傳來男人陰惻惻的質問，「薄煙，我說過，你要是照顧好芊芊，讓我滿意了，我可以放過你母親。」

  「如今看來，她在你心裡的分量，也不過如此。」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宋芊芊告狀了，陸北宸從來都會向著她，薄煙意料之中。

  她深呼吸，解釋道，「我出門有點事處理，馬上就回來。」

  宋芊芊裝模作樣的聲音響起，「北宸哥哥，沒關係的，我一個人也可以很好，不要為難姐姐了。」

  陸北宸置若罔聞，「十五分鐘。」

  「薄煙，十五分鐘之內你趕不回來，後果自負。」

  「可是時間太……」

  「嘟嘟，嘟嘟——」

  不給薄煙拒絕的機會，電話便已經被硬生生撂斷了，只余冰冷的盲音。

  回到病房裡，交代了秦姨幾句後，薄煙最後看了眼男孩兒，一咬牙轉身離開，路上加快了腳步。

  顧琛看到了她匆忙的模樣，擔心問道，「薄煙，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陸北宸又在發什麼瘋，我得趕回去才行。」薄煙握著他的手臂，拜託道，「顧琛，年年還得麻煩你一段時間，我先走了，有機會請你吃飯。」

  顧琛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但薄煙已經走遠了，只留下了一道奔跑離去的背影，一頭青絲在空中劃出了優美的弧線。

  十五分鐘實在太趕，薄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趕回去的，是怎麼踩著點進門站在陸北宸面前的，只知道自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胸口劇烈起伏，額頭處的碎發都被汗水染濕，「陸北宸，我回來了。」

  「十五分鐘，剛好。」

  男人坐在沙發上，正在陪宋芊芊看電影，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宋芊芊靠在他的懷裡，柔若無骨，「姐姐回來了？」

  薄煙沒說話，陸北宸冷聲道，「去了哪裡？」

  「去了一趟醫院。」

  話音落，他終於肯抬眸看她一眼。

  狹長漆黑的眸子，似有狂風驟雨，「去看顧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