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逃跑的人,是她
2024-06-06 05:46:19
作者: 汀獻
一路無話。
到法國之後,孟思年專車已經在機場外等候。
來者是一位老者,看模樣,是個正統的法國人。
「去哪?」鍾寧被迫跟孟思年坐在了後排,她抬頭,看向了前面副駕駛的孟子衿。
「echo酒莊。」孟子衿也就如實回答。
卻不知,在聽到回答後的鐘寧微微一愣。
只是一秒,就被身側的孟思年察覺。
孟子衿閉目養神,並不打算去觀察他倆的心裡盤算著什么小九九。手機一陣震動,想來是宋雲深在回復她的信息。
孟子衿眼皮耷拉著,已經不想去查看消息。
到達目的後,孟子衿是被鍾寧喊醒的。副駕駛的門打開著,一股涼風灌入,惹得人打了個顫。
「想睡了?」鍾寧環著她手臂,嗤了聲,忽略身邊還有個男人,直接揚聲,「眼睛睜開,我們的帳還沒清算呢。」
孟子衿:「……」
不愧是甩了她小叔叔的女人。
「房間已經讓人備好,倒一下時差。」孟思年吩咐下去,進門後拍了把孟子衿的頭,「站直了。」
孟子衿腦門隨即頂上個大問號。
熟不知,這人是藉此靠近鍾寧。
「酒莊是我開的。」他不等鍾寧問,直接現場承認,「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吩咐羅斯,或者,來找我。」
最好,是找他。
鍾寧冷然地瞥過一眼,挽著孟子衿直接跟著前面領路的羅斯。
孟思年也不惱,嗤聲一笑,招了招手,吩咐著讓人準備點吃食。
羅斯大概是酒莊的管家,孟思年不在時,便是他來負責打理一切事物。原本已經准好了兩間房,孟子衿跟鍾寧各一間,但鍾寧執意要跟孟子衿一塊兒睡,最後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閉著眼,呼吸逐漸均勻。
正當孟子衿以為鍾寧睡著的時候,她動了動,想起要跟宋雲深回復消息。
鍾寧微微撐起一條眼縫,哼了聲,「想去哪?」
孟子衿有些覺得好笑,不吝嗇地笑出來,「我拿手機,給宋雲深報個平安。」
鍾寧扭了扭腰肢,坐起來側躺著,掀起眼皮,「你可真能來事兒,老實交代,是不是孟思年教唆你的?」
孟子衿回復完信息就將手機扣在床上,吸了口氣,發誓,「我一人所為,跟孟思年無關。」
鍾寧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嘴唇張了張,想要明確跟她解釋清楚時,被孟子衿搶話。
「為什麼要跟我一起睡啊?」孟子衿也躺下去,撐著個腦袋問她,眼睛眨啊眨啊,單純無比。
「呵。」鍾寧哼笑了聲,伸長手指戳了下她腦袋,華麗起身,將身上的外套脫去,一席吊帶紅裙,仿佛包裹不住她的完美。
「我不跟你睡,你叔叔就要睡了我。」
留下這一句,她便進了浴室。
孟子衿撐著腦袋的手忽然就滑了一下。
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想不到孟思年玩這麼花。
-
一覺睡醒,飢腸轆轆,孟子衿腦子實在暈乎,醒來時,見鍾寧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的小沙發上,桌上放了個就酒杯,裡頭的紅酒快要見了底。
「醒了?」鍾寧托著下巴,說話語氣像是帶著鉤子,十分惑人,她指了指浴室,「去洗個澡,然後去吃東西。」
她沒想到孟子衿那麼能睡。
孟子衿腦子還懵著,拿好換洗衣物後便進去。
再出來時,鍾寧還是保持剛才那副樣子。
「鍾寧姐,你該不是喝醉了?」孟子衿走過去摸了摸她臉頰,熱乎乎的。
鍾寧嘖了聲,起身時順道拿起外套,「走了,肚子餓。」
孟子衿無言。
肚子餓,她不會先去找吃的?
想到什麼,孟子衿忽而一笑。
畢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還需要點時間去適應,孟子衿跟鍾寧出了房門就遇到羅斯,仿佛他老早就候著一樣。
「捨得起來了?」這話一聽就是問孟子衿的。
孟思年讓人的備好的餐點冷了又熱,人已經坐在這兩個多小時,終於把人給等了出來。
掀起眼皮淡淡看了眼鍾寧,他站起,主動拖出把椅子。
鍾寧沒往他那坐,選擇了羅斯移出的那把椅子。
孟子衿啞然失笑,只好占了這個便宜。
「我睡了,鍾寧姐沒睡。」孟子衿如實陳述。
鍾寧深吸了一口氣,惆悵又無奈。
「等會兒讓羅斯帶我轉轉吧,我拍點照片,幫你宣傳品牌。」孟子衿有意支開自己為他倆製造獨處的機會。
echo酒莊哪裡還需要她宣傳,給她做宣傳都不錯了。
但這裡的風景甚好,孟子衿很喜歡。
於是當晚,她更新了一組酒莊的照片。
華麗,奢靡,卻又富有感情色彩。
這幾天,她幾乎把微博當做朋友圈在發,因此受到不少的關注,漲粉的速度很快,尤其評論區,安酷忽然炸了條評論,她這號的信息就此源源不斷。
鍾寧答應跟孟子衿過來這邊是因為葡萄苗的事情,但孟子衿對這些一竅不通,便把挑選葡萄苗的任務交給了孟思年。
孟思年自然樂意,嘴角都快咧到了上眼角。
「我記得,echo酒莊成立在十年前。」鍾寧是愛酒人士,echo這個招牌,沒人比她更懂。
可是她沒想到,echo是他成立的。
這麼多年過去,她愛的竟還是出自他手裡酒。
「前段時間在你酒吧里喝的那杯酒口感辛醇,像極了echo的味道。」鍾寧彎著腰,包裹住那小小的葡萄幼苗,托在手心裡。
「別多想。」孟思年伸手接過來,放進一旁的手提籃子裡。
「早該想到echo是你的酒莊的。」鍾寧既然來了這兒,就打算把話跟他說清楚。
「孟思年,我放不下。」鍾寧認真地看著他眼睛,黑羽似的睫毛微微顫著,眼底浮動波瀾。
兩個人的手因為都拿過葡萄苗而沾上濕潤的泥土,孟思年想靠近抱她,鍾寧反應過來,後退了一步。
「髒。」她抽泣了聲,別過臉。
「先把手洗了。」他放下手裡的籃子,走幾步順了跟管子過來。
清涼的水澆灌在手上,泛著一絲絲涼意,手裡泥濘被沖走,鍾寧搓了幾下,下意識拿過水管讓孟思年也把手洗淨。
孟思年微怔,很快恢復神色。
有些習慣,哪怕過了很多年,也改不掉。
就像,他噬她如命。
「幼苗基地也是羅斯在負責麼?」鍾寧好奇,多問了幾句。
「不是,負責幼苗基地的是另外一人,羅斯只負責酒莊。」孟思年解釋完,帶著她進屋把手擦乾,「有些幼苗不適合在國內移栽,我幫你挑。」
鍾寧點頭,就算讓她隨意挑選,她也沒了心思。
「不用太多,我帶不回去。」鍾寧有些恍惚,不知道他為什麼刻意避開剛才的敏感話題。
「我讓人開直升機空運回去。」孟思年一句話解決掉她的顧慮。
鍾寧眼底掀起一片潮意。
「孟思年。」鍾寧哽了哽嗓子,「我以為我們早就說開了的,你為什麼還要追著我不放?」
挑選完葡萄苗,她打算明天就飛回去。
所以趁現在,她想說清楚。
「回去再說。」孟思年沉著臉,打電話讓人過來把選好的幼苗帶走,之後抓著鍾寧手腕沿著彎彎曲曲的路一直走。
手腕被抓得疼了,鍾寧也一聲未吭。
她不認得路,不知道孟思年要將自己帶去哪裡。
直到聞到一陣果香。
孟思年的腳步停下,回頭看著完全愣住的鐘寧。
「十八歲時承諾要在法國為你種下一片果園,再開個酒莊,我做到了,鍾寧,你答應我的呢?」孟思年不肯鬆手,力道一道一道收緊。
她答應要當酒莊的女主人,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最先反悔的,是她。
逃跑的人,也是她。
鍾寧難忍喉間澀意,扯了扯手腕,意圖睜開他的桎梏,孟思年反壓著她,手穿過她手臂,將人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裡,「鍾寧,她的死與你無關,你該放下的。」
她無罪,不該這樣懲罰自己。
也不該這樣懲罰他。
「不是……」鍾寧眼眶泛紅,掀起記憶里疼痛,「我放不下的。」
「那我呢!」孟思年額頭泛起青筋,一時之間紅了眼眶,牢牢禁錮住懷中之人,他質問道,「你把我拋下十年!十年!」
他又如何放得下。
十年,他沒有哪一刻是不想她的。
鍾寧哭紅了眼,「對不起。」
她哽咽著,已經放棄了抵抗,往日的傲氣蕩然無存,眼底的悲傷湧現,像極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從來到這裡開始,十多年前的那些記憶紛紛湧現,像是重拳出擊,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
她總認為,自己不配得到愛。
尤其是孟思年的愛。
這十多年,對她又何曾不是一種折磨。
她放不下的事情太多,哪怕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只要稍稍一觸碰,那些用時間累積起來的偽裝都會防不勝防地被擊潰。
孟思年使勁兒全身力氣將她摟緊,生怕一鬆手,她又要從身邊溜走。
他們一個放棄了掙扎,一個放棄了言語,就站在那片梅子林下,緊緊相擁。
梅子樹上,孟子衿緊緊抱著樹杈,連呼吸都是偷偷的。
一對璧人,明明很相愛,卻執意分開,各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