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突起

  接下來的場面，完全顛覆了我的想像。

  烏尼索流半跪在那裡，頭頂上的牛角震顫著，握緊他手中的圓月彎刀。

  月光暗淡，山頂上的冷風刺骨。

  「臨。」

  猛地，烏尼索流切開自己腹部的彎刀，又往深處捅了幾寸！

  「兵。」

  眉頭皺都沒皺，烏尼索流面無表情，緩緩地割動手中的彎刀。

  「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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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從左至右，刀子繼續割開肚子。

  「者。」

  每割動一寸，烏尼索流就隨著節奏念出咒語。

  「皆。」

  這一會兒，山頂的風突然停了。

  「陣。」

  月光明亮了起來。

  「列。」

  我們所有人的瞳孔，全都縮小了一半。

  「在。」

  那把彎刀，將烏尼索流的肚子劃開了一條深紅色的縫，縫又深又長。

  「前！」

  縫裡噴濺出大量的鮮血，若非烏尼索流的另一手捧住，他的腸子也隱隱要流了出來！

  烏尼索流的舉動太過奇怪，我們一時間都沒想到去阻止他，眼睜睜的目睹了一場血淋淋的切腹。

  「自覺不敵我們，所以自盡了？」黃裳皺緊眉頭。

  可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大量的鮮血，瀰漫在烏尼索流身前的地上，顯現出奇怪形狀的密文咒語圖案。

  我姐的表情頓時變了，大吼著說：「他在血祭！甭管他要幹什麼！快阻止他！」

  聽了這話，我們當即是朝著烏尼索流沖了過去，可還沒衝出兩步，又都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步伐！

  一雙活生生的手，從烏尼索流腹部傷口的縫隙間，伸了出來！

  那對手，用力的把傷口的血縫扒的更大，大到足夠讓那雙手的主人從裡面鑽出來！

  而那個從烏尼索流肚子裡鑽出來的人，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

  她渾身浴血，身後拖著長長的五條尾巴。

  那女人伸手抹掉臉上的血，打了個哈欠，甩了甩尾巴，緩緩轉過頭來，三隻青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的臉龐。

  「五……五妖仙？」我咽了一口吐沫。

  五妖仙眯起眼睛，嘴唇勾起一抹笑容。

  我有些控制不住雙手的顫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五妖仙……會從烏尼索流的肚子裡鑽出來？

  這個時候，我也切身的感受到了，馮夢瑤之前所說的，那種很不詳的預感。

  烏尼索流不是傻子，少布命隕在前，他怎麼可能重蹈覆轍？再度單槍匹馬的來送命？

  而且，面對我們已經集結的如此規模的大軍，雪中梅和郭守真，不會把現在的局勢當兒戲了！

  他們的這次出手。

  定是讓我們一步致死的棋。

  「索流，辛苦你了，要休息一下嗎？」五妖仙低頭看著烏尼索流。

  「這是戰爭，嚴肅一點，我們是奉烏里罕采格的命令，來這裡殺光所有人的。」烏尼索流面無表情的說。

  「好吧，那等我們把他們全部宰掉，再放鬆休息吧。」五妖仙伸出手指，舔了舔指甲，三隻青色的眼睛，同時瞪大的像是要裂開一般！

  山頂的風早就停了，我們的耳邊卻都是傳來一陣呼嘯！

  殺氣。

  貨真價實的殺氣。

  我的身體猛的一哆嗦。

  我敢打賭，五妖仙體內的血，絕對有鐵鏽的味道。

  像是古代，萬人屠斬的殺神將領一樣！

  面對著五妖仙，我們這邊的人，都是不由得退縮了幾步，甚至連無名，身體都是打了個激靈。

  與實力強弱差距無關，這種殺氣，帶給人的恐懼，只是單純針對靈魂的無形威脅。

  因為五妖仙所修煉的「殺業邪法」，乃是世間萬般術法之極惡，所謂不墮輪迴的殺業之道，便是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修的是殺業，造的是殺劫，死在她手裡的人越多，她的道行就越大。

  在過去的幾百年間，死在五妖仙手上的人到底有多少，恐怕她自己都數不清了。

  我被那殺氣逼的喘不過氣，腳步一直在後退，心中只有一個本能的想法，快些逃離這裡！

  其他人的動作，也都是和我一樣，急的無名大喊道：「你們都在幹什麼？還沒開打，就被嚇破膽了？」

  「我們也不想後退，身子不聽使喚了！」黃裳哭喪著臉說。

  「不用驚訝，佛見了我，也會嚇的後退，因為只要是活著的東西，我都能殺掉，就算是佛，也能殺掉！」五妖仙冷笑，身上的殺氣更加濃烈！

  無名右手的龍氣匯聚，凝成龍牙刀，朝著五妖仙沖了過去！

  「你有本事殺掉我這隻龍，再說殺佛的大話！」

  五妖仙雙手的指甲暴漲七寸，當即擋住了無名龍牙刀的斬擊。

  刀爪相搏，兩個人居然不分上下！

  「為何？之前無名擊殺少布之時，可是完全的碾壓……以她和五妖仙的實力差距，這一刀下去，應該直接把五妖仙的手都給砍下來了才對！」我瞪大眼睛。

  而現在的情況，好像比我想的還要糟糕。

  無名和五妖仙又對了幾招，無名居然還落了下風。

  無名急退幾步，捂住胸口，喘了好幾口氣，臉色很是蒼白。

  「怎麼？無名掌教？是不是感覺……有一種很心悸的恐懼感呢？」五妖仙戲謔的看著無名。

  「你……你做了什麼？」無名捂住心口，喘息的頻率更加劇烈。

  五妖仙笑而不語，再度揮舞起雙爪，朝著無名攻來。

  無名倉皇的接了幾招，形勢相當不妙，好幾次都差點被五妖仙的爪子抓破臉。

  馮夢瑤當即放出狐火，我也召出了小黑，擾亂了一波五妖仙的攻勢，把無名救了回來。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像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一樣，施展不開手腳。」無名咬牙道。

  「五妖仙的手腕上，有著什麼東西。」我姐低聲說。

  我仔細去瞧五妖仙的手腕，因為衣服袖子擋住，也看不太清，只能看見依稀透著青綠之色，還在蠕動著，像是什麼活物。

  不用思考，我也知道，那定是郭守真和徹辰兩個老奸巨猾的東西準備的，專門用來對付無名的殺手鐧。

  「無名姐，你別急，讓我們先來探探他們的底細，你最後再壓軸。」我說。

  陰長生踏前一步，低聲說：「現在正是黑夜，是我的時間，我不說能絕對勝過這五妖仙，卻定是能牢牢牽制住她，先把她交給我，你們去把跪在地上的那傢伙解決掉。」

  我應了聲，拔出避水劍，看著依舊跪在那裡的烏尼索流，他的口中還在低聲念著咒語，身前的血咒圖案也是越來越鮮艷。

  「大家跟我上！敵人只有兩個人！咱們幾千人，一人一口吐沫，也把他們淹死了！」我舉起避水劍，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

  我們這邊圍住烏尼索流的小卒們，都是大聲應和，如同潮水一般，向著烏尼索流涌了過去。

  「那可未必。」烏尼索流蒼白虛弱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然後，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一幕出現了！

  烏尼索流那破開的腹部傷口裡，又是伸出了一對手，然後鑽出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黑袍，戴著黑色牛角面具，和烏尼索流身形相差無幾，也都是薩滿祭司的打扮。

  而且，這還並沒有終止。

  烏尼索流的腹部傷口中，又是伸出一對手，然後又是一個黑袍人，從他的肚子裡鑽了出來。

  又一個。

  又一個。

  又一個……

  像是快放的電影特效一般，那些黑袍人接連從烏尼索流的肚腹里鑽出，讓人眼花繚亂！

  他們全都是活人，卻沒有多餘的話，一現出身形後，便取下腰間別著的短柄斧和圓月彎刀，殺向了我們這邊的小卒！

  我感覺腳下的地面，在晃動。

  我的心臟也在顫動。

  無數的黑袍人，好似逆流的黑色瀑布，帶著血從烏尼索流的肚子裡爆噴出來！一落地，便舉起斧子和彎刀，對我們的人展開屠殺！

  「他的肚子裡，到底能鑽出來多少個人？」我問自己。

  答案。

  或許是十萬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