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異軍

  臉龐黝黑，正憨厚笑著的九叔，模樣一點兒都未曾改變。

  老小孩的容顏，倒是變了些許，臉上不再掛著以往的青澀，成熟了許多。

  還有眼神依舊怯弱的小鳳，和我所認識的其他塔山村的老友們，雖然都是屍魃之軀，給我的親切感，卻是沒有少半分。

  「我當初答應過你們的，這些人，我都會保護好。」我姐說。

  「多謝！」一向高傲的小神槍，此刻也是濕潤了眼角。

  小惜月一直在抽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師姐，別哭了，在我們梨園道門徹底名震天下之前，誰都不會出事的，因為陸師傅和宋師傅……他們倆一直會在天上保佑著我們呢！」老小孩輕聲安慰著小惜月。

  

  我和小鳳她們逐個擁抱過後，看著哭成一團的小神槍他們，也是止不住的淚流。

  未曾了解過他們這個命運坎坷的草台戲班子的人，又怎麼會懂他們現在的心情？

  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所以我只是在心中，對著小神槍說了一番話。

  「把這一切結束後，帶著陸遠和宋清的願望，把梨園道門徹底發揚光大……

  「讓那些梨園中高傲臭屁的世家弟子們，見識一下鄉下人的志氣！

  「陸星離，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到！」

  小神槍擦掉眼角的淚水，對九叔說：「福如她一直都沒有跟我說過，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和小勞了。」

  九叔一臉的慈祥，輕拍了幾下小神槍的肩膀，說：「我和小勞當初比少班主你離世的早，死後便立刻被福如姑娘用還魂秘法復活，她告訴我們關於妖婦和天目眾的一切後，因為當時她的手下並沒有幾個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便是派我們去執行秘密任務了。」

  「什麼秘密任務？」小惜月揉了揉通紅的鼻頭，哽咽著問。

  「自然是臥底任務了，夾帶著搜集情報，福如姐雖然智絕無雙，可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她現在的『踏雪尋梅』之計能成功，也有一大部分我和九叔的功勞！」老小孩一臉的邀功模樣。

  「你這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大喜功！」小神槍無奈的錘了老小孩一拳。

  「他說的沒錯……所以，你們這次又帶了什麼情報過來？」我姐問。

  老小孩和九叔他們原本堆著喜悅笑容的臉龐，頓時是緊繃了起來。

  「我們這次來，可是帶著一個天大的壞消息……」老小孩擰緊眉頭。

  「從那萬仙山而來，大軍壓境！萬分危急！」九叔說。

  對於這個天大的壞消息，我們其實都並不怎麼驚訝，因為在之前的作戰會議上，已經預料到了。

  首步棋失利的雪中梅，要將她所有的力量傾巢而出，一次性擊垮我們。

  「這樣的話……一戰定生死，也頗為痛快，反正從萬仙山到我們所在的黃崗梁，有著兩天兩夜的路程，在這期間，我們剩下的部隊也會全部集結，以守為攻，居高臨下，定是穩操勝券！」我說。

  「你們可曾探查清楚，雪中梅集結的部隊，大概有多少人？」我姐問。

  老小孩和九叔對視了一眼。

  「十萬。」

  我們頓時全都是炸毛了。

  「你們兩個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們知道十萬大軍是什麼概念嗎？」黃裳的臉皮抽搐了幾下。

  「身為東北出馬現任掌教，我負責任的告訴你們，整個出馬道門上下，甚至算上那些沒在堂口掛名的預備弟子，也不會超過五千人，而且大概有四千人，站在咱們這邊。」無名搖了搖頭。

  「就是！你們兩個是不是《三國演義》看多了？動不動就十萬大軍壓境？那不得把大興安嶺的各處山頭都給踏平啦？」馮夢瑤也是表示不相信。

  這時，小鳳突然開了口，說：「九叔和勞哥沒有誇張，我們都親眼看見了，那些人從萬仙洞所在的夾龍山下集結，向著這邊而來，現在估摸著已經到了大荒北山。」

  我知道小鳳是個嘴上穩重的人，不會危言聳聽。

  「雪中梅真的有十萬大軍？之前按照咱們的合計，她手下應該是不到八百人才對……這些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問。

  「可能是雪中梅從勞工市場雇來的。」黃裳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他媽的！現在不是你開玩笑的時候，要是她真的有十萬大軍，我們必敗無疑啊！」我說。

  「或許是用某種咒法召出來的陰兵？那樣的話就不足為懼，讓在下布出法陣，開啟無間地獄的大門，請得各路鬼王來助陣，再多的陰兵也不足為懼。」陰長生自信滿滿的說。

  「那些人未必是陰兵，按照九叔他們所說的，那些人是在白天行軍。」我姐的表情，倒是如臨大敵。

  「空口討論沒有意義，讓我開啟狐瞳，來查探一下。」馮夢瑤說。

  然後，馮夢瑤盤腿而坐，面朝著北方，口中念咒，兩顆瞳孔逐漸變成玉白色。

  我也召出了小黑，讓小黑儘可能飛到最高，用天目去俯瞰大荒北山的景象。

  一瞬間，我的後背滲出了好幾顆豆大的冷汗！

  大荒北山的山道上，當真是有著一條長的無法估量的隊伍，在緩緩前進著！

  因為時正寒冬，大荒北山已經被遍布的冰雪覆蓋，即便是從極高處俯瞰，那黑色的隊伍，也是無比的明顯，密密麻麻的，好似數不清的螞蟻。

  而這時，馮夢瑤的瞳孔顏色也是恢復了，她的表情，也並不比我好看多少。

  馮夢瑤的狐瞳和我的天目不一樣，是類似移魂術一樣的「借殼窺探」，通過血脈的聯繫，同大荒北山中的某隻狐狸共享視野。

  如此的話，馮夢瑤雖然看不清那軍隊的全貌，卻是能近距離看清楚那軍隊中每一個兵士的模樣。

  「他們的模樣……都好古怪，我都懷疑我看見的……是不是真實的景象，或許我中了什麼幻術？」馮夢瑤皺眉。

  「什麼意思？」我們都是好奇的看著馮夢瑤。

  「剛才那短短的十幾秒鐘中，我所瞧見的，在山道上走過去的幾十個兵士，都是一模一樣的身材，一模一樣的黑袍，頭上戴著一模一樣的牛頭骨面具。」馮夢瑤說。

  聽馮夢瑤這麼一描述，我頓時想起了當初在塔山村之時，秦先生所使的那「撒豆成兵」的妖法。

  可馮夢瑤卻是否認了我的猜測，說她可以確定的一點，那些兵士都是活人。

  「按照馮大護法所描述的……那些人都像是薩滿祭司的打扮，或許雪中梅的手裡其實還有一股隱藏的力量，沒有被你們發現？」小神槍問。

  「大概是這樣，我突然想到了……永夜之地下面的那扇黑色石門，或許是那三眼邪神的兵士，也說不定……」陰長生眉頭皺緊。

  我姐長出了一口氣，說：「不論敵人的真面目是什麼，我們要做的事情，只是防守，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爭分奪秒的建設好每一處防禦工事，另外，派出探子和斥候去大荒山附近，時刻監控那神秘軍隊的動向。」

  當晚，我用還剩餘有一些生氣的靈黿珠，幫九叔他們恢復了活人之軀，再到第二天的中午，白、柳、灰三家的人，也到了黃崗梁，至此，我們的部隊集結完畢，營地里的人也是滿滿當當，算是有了打仗的威勢。

  我同老灰和大頭，還有之前送我仙人衣的美女白柔寒暄了幾句後，就又是馬不停蹄的前去陳大蘿蔔所負責的情報部的帳篷里，詢問敵人的動向。

  「出了些麻煩。」陳大蘿蔔一邊看著桌子上的地圖，一邊掐算奇門遁甲的方位，臉上堆滿了疑惑和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