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天道

  那句話困擾我多年也無法思考通透。

  徐爺爺說，當我徹底參透這句話時，便是能明白何謂『道』了。

  「老先生說了什麼？在下可否有幸知道？」陰長生很是殷切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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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話是……」我沉吟道。

  「人神共一樹，獨沒論無明。」

  陰長生在聽到這句話後，那對渾濁的盲眼，似乎都是要散發出光芒。

  「我好像窺見道的一角了！明明是自戳雙目也沒法看清的東西！明明是叛道後都無法看清的東西！聽了你的話之後，我確是感覺我快要能看清了！」陰長生涕泗橫流的說，聲音發著顫。

  「可我自己都不理解這句話。」我說。

  「你以後會慢慢理解的，現在讓我來告訴你，我之前所說的，我在那崑崙天柱里所看到的東西。」陰長生說。

  我和小惜月都是屏息凝神，之前這陰長生說的煞有介事，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

  但陰長生所說的答案，讓我和小惜月幾乎都是想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頓。

  「其實我什麼都沒看見，那銅柱雖然無比巨大，而且高度完全無法估量，我抬起頭的視野，甚至都看不到盡頭，但當時我的頭頂上，的確是什麼東西也沒有。」陰長生說。

  「那你在說個狗屁……」我差點爆了粗口，可陰長生接下來的話又讓我腦殼一震。

  「但是，我感受到了一股強大又奇特的能量，在那天柱的半空中，肯定是有著什麼東西的存在，只不過我當時沒有第三隻眼睛，看不清它的模樣。」陰長生說。

  「第三隻……眼睛？天目……才能看見的東西？是什麼？」我訝異的問。

  「那種奇特的能量，能引發我本體靈魂的震顫，多年前，我初到這鬼鄉之時，這裡的無數鬼物為了反抗我，一同結起了那異常厲害的『諧靈陣』，那團結在一起的靈魂給我的壓迫感，和當時在崑崙天柱中感受到那無形之物的壓迫感完全相同，只不過後者的強度是前者的幾億幾兆倍。」陰長生說。

  「那能量……究竟是什麼？」我問。

  「以我的理解，那便是藏象的終極形態，這個世界的靈魂，還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的天崇拜嗎？不單單是我們華夏民族，世界上所有的古老人類，都在崇拜著所謂的「天」，可他們崇拜的天，卻並非是廣義上的蒼穹，而是某種確切的東西。」陰長生說。

  陰長生說，崑崙天柱里那團巨大的藏象能量，便是那些古老人類所崇拜的「天」。

  在北方遊牧民族薩滿教的眼中，稱呼它為長生天，我們漢人的眼中，稱呼它為老天爺，西方的希伯來人眼中，它是所謂的「上帝」。

  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說，它是自然界所有能量的匯聚點，萬物的生長消亡由它掌控，四季的交換更替由它掌控，讓人類無法預測的自然災害，也由它掌控。

  地球表面生長的動物、植物、礦物、水、地球大氣等，皆是承載著這團藏象能量的載體。

  它會發散出自己的能量，讓萬物復甦，新的生命降臨，也會在世間有生命凋零的時候，把那些靈魂召回它的體內，補充它因為創造而失去的能量。

  這便是信道者所說的天道輪迴。

  崇尚科學者所說的大自然奧妙。

  拜神者所說的神無所不能。

  也是我們的先民，所崇拜的「天」。

  聽完陰長生所說的話後，我只能說出我常說的那三個字的口頭禪，來表示我的震驚。

  「我的天！」

  「你看，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你就表達出了對它的敬畏，這大概是我們骨子裡所烙印著的，我們先民的記憶。」陰長生說。

  「可為何那天道是在崑崙天柱里？」我問。

  「關於這個，可能還要追溯到比上古時代更遠的前頭去，我無力考究，不過那天道的確是存在於崑崙天柱之中，一是當時我親眼看見了，二是從典籍和理論分析，崑崙墟也是亦是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人文始祖伏羲的王都，我們的先民始祖，和那天道所接觸的親密程度，絕對比我們現在更甚，畢竟我們現代人類的文明不過幾千年罷了，對於他們的文明究竟是什麼樣的，卻是一無所知，或許，他們當時使用那天道的力量水平，也就是我們現在稱之為科技水平的東西，遠遠超過現在的我們，他們的文明，究竟有多強盛？後來他們又經歷了什麼才滅亡？這些不也都是我們現在那些頂尖的專家智者，正在考慮的事情嗎？」陰長生說。

  「我沒法反駁。」我說。

  「此外，另一個可以佐證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三眼邪神共工，怒撞四大天柱之一的不周山，才導致天崩地裂，那不就是天道被擾亂的證明嗎？天道的藏象能量，在地球上，絕對不止崑崙天柱中的那一個，世界的各處都應該存在，而我們華夏大地的四個藏象能量，便是隱藏在四大天柱之內！」陰長生語氣激昂的說。

  「你可真的是個大智者，之前你對我的恭維，我再十倍奉還，奉承在你的頭上。」我輕輕的鼓了幾下掌。

  可陰長生卻是搖了搖頭，說他不是智者，他只是一個道士，也是一個求道者。

  他活了這麼多年，早就放棄了對力量和功名權勢的追求，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便是追尋所謂的「道」。

  道家一向是個很有意思的宗派，無為而治隨心所欲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從不強迫奉勸任何人信道，愛信就信，不信拉唧吧倒！

  但按照道家的理論來看，世上所有的人，都是求道者，只要是活著的人，甭管是普通的愚民，還是隱於江湖的異人，甚至是當下人類社會中的科學家，他們所有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最終目的，是完全一樣的。

  探尋這個世界的本質，運行規律，以及真理。

  「或許，就連雪中梅和郭守真，想要復活那三眼邪神的行為，也是出於想要探尋的目的吧。」我說。

  「不，郭守真是如此，他和我一樣，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無關對於力量和名利的追求，只是為了探尋真理和求道，但雪中梅她不一樣，復活那三眼邪神，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使命。」陰長生說。

  「此話怎講？」我心頭一跳。

  和這陰長生論道的過於投入，我都差點忘記我的最大目的了，我可要看清眼下的危機，搞清楚雪中梅那個妖婦，究竟又是怎麼樣的存在？

  我要怎麼做，才能殺死她？

  「你要先理解徐老先生留給你的那一句遺言才行。」陰長生對我說。

  「人神共一樹，獨沒論無明。」

  這句話是《蒙查羯奧義書》里的內容，大概意思是說，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共生體，藏象生命像一棵樹一樣，支支叉叉，潛伏在我們的身體中。

  而相對簡略的含義，只用四個字就能形容。

  「人神共生。」陰長生說。

  「人神共生？」我瞪大眼睛。

  徐老中醫之前跟我說過，如果我們的體內的藏象生命真的存在，那麼某種意義上，它就是所謂的神，而徐老中醫之前也拿薩滿教的出馬仙，給我做過類比。

  在我了解到無名告訴我的，東北出馬歷代掌教的最大秘密後，我更是能透徹領會到這一點。

  東北出馬的歷代掌教，都不是人。

  他們的本體都是妖仙或者異獸，乃是沒有實體的靈體，姑且也算是「神」的類別，附著在某個凡人的身上，把那個凡人當做「馬」，結合出完美的出馬仙，創造出人神共生的情景。

  「然而，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顛覆性的內容，雪中梅她從來都不是出馬仙，不然她是不可能和五妖仙分離的，雪中梅她……」

  陰長生那對渾濁晦暗的盲眼，閃過一絲畏懼的光芒。

  「她一直都擁有這世間至高無上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