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忘記我

  何慕笙跟醫生張明談了很多，最後，他還是執意把簡生帶回家了照顧。

  當天晚上，老太太帶著李姨一起來了何家。

  「慕笙，你鬧也鬧夠了，從明天開始好好上學吧，我讓你李姨幫忙照顧簡生。」老太太有些無奈，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女孩:「你把李家他兒子打殘了，這事，你也就算了吧。」

  

  「這事沒完。」

  「慕笙你怎麼變得如此固執，難道你是想為了簡生要同李家撕破臉嗎？」

  「只要我在，誰都不可以欺負她，誰都不可以。」

  「慕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事就到此為止好嗎。」

  何慕笙微笑，目光冷漠而平靜:「奶奶，如果你們真的把簡生當做家人，就不會同我說這些話。」

  何慕笙這句毫無溫度的實話，徹底的堵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

  H市誰能不知，何家是出了名的護犢子。

  當初何辰星鬧出了那麼大的事，何家一句話不說就解決了。

  而如今換做簡生，孰輕孰重，誰能不知。

  老太太嘆氣，心裡一時有些不是滋味:「慕笙，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這孩子，我知道這孩子懂事，但是她現在這樣，如果能好就好，不能好，難道你，想要把你一輩子的幸福耽誤在她身上嗎？」

  「從來都是我非她不可，而不是她沒我不行，她是何家的人，現在是，以後也是。」

  老太太何等精明，豈能不會明白他的意思，半晌，溫聲開口:「慕笙啊……你說，我們家幾個孩子，怎麼都在感情上都如此固執呢，你大哥這樣，你也是這樣。」

  何慕笙沒說話，回頭靜靜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簡生。

  她依舊一動不動，依舊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忽然想起張明說的話——她把自己裝進了一個安全艙，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其中也包括了，她所喜愛的那個哥哥。

  ——那她會持續多久。

  ——可能一天，可能一年，可能……一輩子。

  老太太內心糾結，一個是放在心尖疼愛的孫子，一個是孫子放在心尖偏愛的姑娘。

  捨棄了那個姑娘，疼了最愛的孫子，也疼了自己。

  無奈，終究是默認了。

  「慕笙，你自己想清楚就行，還有你媽跟我打電話了，她說會給簡生找最好的醫生，如果你再這樣，她回採取另外的措施，為了簡生，你也要……」

  何慕笙想了想，也鬆了口:「好，李姨在家照顧她。」

  「小李，以後你就留在這照顧簡生這孩子。」

  一旁的李姨點頭:「好，我知道了老太太，我會的。」

  何慕笙抬腳朝沙發的方向走去，伸手牽著那隻手，眉眼溫柔。

  「我們的簡生啊。」

  就算是一天，一年，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

  我答應過你啊，永遠不會放棄你，你還記得嗎。

  那女生卻只是歪著頭回望著他，眼神依舊空洞茫然，並無任何反應。

  簡生？簡生又是什麼？

  ……

  星期一晚自習放學，於楚楚在校門口攔住了周楊。

  這個曾經驕傲任性的女生，此刻臉上帶著惶恐和不安。

  「周楊，她，她怎麼樣了，我聽說，李強他……他被笙哥打殘了，那他……他知不知道我……我也——」

  周楊冷冷的打斷她的話:「你不用擔心，笙哥不知道。」

  即便到了這一刻，這個女生，最關心的只是她會不會受到牽連。

  這十幾年的朋友，做的真令人難堪。

  周楊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

  可也就在他離開的那一刻，於楚楚清楚的知道。

  從此，他們不再是朋友了……

  生活好像又恢復了平靜，何慕笙白天按時上課，請了每日晚自習的假，下午便能按時回家。

  簡生很乖，每天到點就會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等待。

  「簡生啊，天冷了，怎麼又把圍巾扯了坐在外面，乖，哥哥還要一會回來，我們先進去。」

  李姨那著急忙慌的大嗓門在門口響起，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中的水珠，伸手去牽坐在門口的那個孩子。

  她卻搖頭，死死的攥著手心裡的一塊糖果看著空蕩蕩的遠處:「剩……一個……哥哥回……」

  任性的，稚氣的，像是一個孩童。

  「我的傻孩子，你是把那一罐糖都吃了嗎，那可不能那樣吃，得多難受啊，來，我們進去喝口水等哥哥好不好？」

  她搖頭，執拗的看著遠處:「一個……哥哥回。」

  好在是，半個小時以後，那個少年急忙的向她跑來。

  「她不肯進去，非要在外面等你。」李姨起身，看著少年呼吸急促的模樣:「也就只有你的話她才聽。」

  「沒事，李姨你進去吧，我來陪她。」說著，彎腰伸手去捏她的臉:「怎麼又在外面，不是說了，只剩一個糖的時候，我就回來了嗎。」

  話雖如此，卻一點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李姨看了一眼地上的女生，搖頭，轉身往屋裡走去，有些無奈和心疼。

  以前，是多麼好的孩子啊。

  可惜了啊……

  那個女生卻咧嘴笑，一派天真，輕輕伸手，打開拳頭，掌心裡靜靜的躺著一塊草莓味的糖果:「一個……回……哥哥吃……。」

  可明明，給了你兩顆最不喜歡的糖果，你卻留下了最喜歡的那一塊。

  真傻。

  哥哥有什麼好的，哪裡值得你把最喜歡的給他。

  他微笑望著她，卻感覺心裡有塊地方被撕扯的難受。

  他剝開那塊糖果，遞到她的嘴邊:「我不喜歡，乖，你吃。」

  「不喜歡？」她歪著頭，大眼睛裡滿是疑惑。

  明明是最好吃最好吃的糖果啊。

  「嗯，我不喜歡糖果，你自己吃，乖。」

  她指著自己，費勁的理解:「糖……喜歡……我……」

  「嗯，喜歡你，有很多糖，會有很多。」

  他牽起她冰涼的手，替她暖了暖，然後鬆開，取下脖子上灰色的圍巾套在她脖子上:「我們簡生啊，不要再把這條圍巾扔了，這可是你給我織的，你還記得嗎。」

  那女生低頭卻沒說話，只顧著同脖子上的圍巾做鬥爭。

  好熱啊！

  戴著好難受！好難受……

  晚飯的時候，簡生坐在桌前，李姨上前打算餵她，被簡生抿著嘴拒絕了。

  「李姨，以後都我來就好了。」何慕笙接過她手中的碗和勺子，轉身看向簡生。

  「乖，吃飯啦，張嘴，啊。」

  「啊——」

  「我們簡生真乖。」

  那女生含著飯微笑，眉眼天真，純真的像極了天使。

  何慕笙笑，伸手擦去她嘴角的醬汁，表情縱容寵溺。

  我的簡生啊。

  如果你這樣便會快樂，那就由著你吧。

  只要，你不會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