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就好

  簡生是一路被何慕笙牽回家的。

  「簡生，去後院坐著，我去拿剪刀。」

  「嗯，好。」

  她不想多說話，她此刻還沉浸在剛剛丟臉的情緒里無可自拔……

  垂眸，看著腳尖。

  她真的好想拿塊豆腐撞死啊……

  

  蘇景年則乖乖跟在一旁，拉著簡生的衣角，都不敢抬眸看何慕笙一眼。

  他怕他一看，何慕笙關注到他就會動手揍他……

  到了後院裡。

  何慕笙看著院子裡那棵梧桐樹，一些晦暗的情緒四下滋生，它們因腦海中的記憶被勾引出來，盤旋在空中。

  樹葉之間沙沙作響，他轉頭看著蘇景年，眸子暗了暗，不敢再細想。

  那真的是太過久遠，以至於他都快忘記了。

  蘇景年的母親是個文青，他父親極其愛他的母親，只可惜，愛總有保質期。

  當年有多相愛，後來就在這棵樹下，兩人撕的多的難看。

  「哥哥，怎麼了？」坐在石凳上的少女歪了頭，轉頭問身後的何慕笙。

  何慕笙回神，輕輕扶正她的頭，看著她的長髮，聲音清冷:「別亂動。」

  「好吧好吧，我知道啦哥哥。」依舊溫溫的語調。

  「簡生，我沒給別人剪過頭髮。」

  所以，很有可能會剪不好。

  要不是簡生剛剛在路上死活都不願去理髮店，不然哪裡還有他上手操刀的機會。

  「沒關係，哥哥，我不想去理髮店，還要坐車，好麻煩。」

  「不好看別怪我。」

  他拿起桌上的大毛巾圍在她頸上，系了個松結，眸光複雜地望向她的一頭黑髮，上面極其煞風景的粘了口香糖。

  真是一群倒霉催的熊孩子。

  「哥，你剪吧，沒事，我不怪你。」簡生笑了笑，不在意的語調。

  何慕笙嗯了聲，遲遲沒動手。

  一直乖巧坐在一旁的蘇景年看著自家哥哥的臉越發冰冷，腿一軟，立馬趴到簡生的腿上。

  突如其來肉乎乎的小手，簡生嚇的連忙背過手。

  蘇景年一看，完了，連簡生都不幫他了。

  一撇嘴，立馬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像平時的哼哼幾聲，這回真是實打實哭的掉了眼淚。

  雷聲大雨點也大。

  這架勢，簡生有些不知所措，剛剛見他挨打的時候也沒哭啊。

  這回哭。

  不會是剛剛被那群孩子打壞哪了吧。

  欲起身，卻被身後的少年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按回去:「讓他哭。」

  「？？？」蘇景年一聽，不對勁啊，按劇情發展不應該這樣啊。

  但他忽然想到了，此刻他面對的，是毫無人性的大哥。

  停下了哭聲，抬頭看著何慕笙，磕磕巴巴的開口:「哥……哥哥，我我我……。」

  「有沒有點用，你哥打架從來沒輸過。」

  少年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哥哥……那是因為……他們人多啊哥哥，你看姐姐也算是個大人不也沒——」

  話還沒說完，何慕笙一個冷刀子飛過去。

  蘇景年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片刻，伸手拉了拉簡生的衣角:「姐姐，這次對不起啊，我下次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簡生怔了怔，笑。

  「那我...謝謝你啊。」

  她捂了捂臉，真不願再想。

  要是她一個十六歲的人真讓一個幾歲的男孩保護才丟臉吧。

  抬頭，看著何慕笙:「哥哥，還是剪頭髮吧。」

  「嗯。」

  「哥哥，我給你們拿剪刀。」蘇景年乖巧的去遞剪刀，回去坐著時順便接了何慕笙一個板栗。

  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點點金色的光斑。

  簡生安安靜靜地坐在石椅上，雙手放在腿上乖巧的模樣。

  「哥，你剪吧。」

  「嗯。」

  何慕笙站在她的身後，握著剪刀，看著發剪一點點的從那滿眼的長髮里來回擦肩而過。

  緩緩地，掉落在地面上的，是一地烏黑的長髮。

  「哥哥，我長頭髮，要很慢的很慢的啊。」簡生伸手接過一縷長發，畢竟留了這麼久，真剪了，微微有些失落。

  「長這麼長，要花一年多的時間啊……」她伸手比著腰間，覺得有些可惜。

  何慕笙剛想開口，蘇景年立馬湊到簡生眼前:「姐姐，你剪了短頭發現在更好看了。」

  簡生笑，隨即逗他:「那我之前留長髮不好看嗎？」

  「都好看，姐姐不管長發短髮都好看。」

  聽著蘇景年的彩虹屁，簡生笑彎了眼。

  她輕聲問道:「哥哥，真的嗎？長發短髮都好看嗎？」

  何慕笙彎了彎唇:「嗯，都好看。」

  「那哥哥你覺得我長發更好看還是短髮更好看？」

  「都好看。」

  「不行，只能選一個。」

  「……短髮。」

  剪完之後，她就是短髮。

  「那我之前長發不好看嗎？」

  這孩子，他之前怎麼沒發現她還有刨根問底的習慣。

  何慕笙:「簡生，你真是夠了。」

  明明是無奈的話，聲音里卻夾雜著無數的縱容於寵溺。

  不過突然從披肩長發到齊耳短髮，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了啊。

  簡生坐在石椅上摸了摸短髮。

  片刻，她輕輕轉了身，伸手滿滿地擁抱著那個明明無奈卻又縱容的她少年。

  「哥哥，真的謝謝有你。」

  何慕笙頓時渾身僵硬，片刻，鬆了心，抬手拍了拍少女的背，俊逸的眉眼，洋溢著淡淡溫柔的笑意。

  「簡生，回去媽問起，就說頭髮是我非要剪的。」

  蘇雅喜歡她留長髮，蘇雅啊——

  簡生愣了楞，半晌，意識到什麼，臉微微紅了，心中懊惱十分。

  自己這個舉動，太過魯莽了。

  她立馬鬆開手，轉身坐好，捂著那顆跳動的心，面色通紅。

  「你們在做什麼？」遠處傳來一道熟悉慈祥的聲音。

  簡生聽聞聲音，回頭，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外婆。

  何慕笙極為淡定:「沒什麼，剪頭髮。」

  蘇景年一直在一旁坐著畫畫，回頭看著自家奶奶脆生生的說道:「奶奶，哥哥在剪頭髮，剛剛姐姐頭髮上粘了口香糖。」

  哦，只是剪頭髮啊。

  外婆安心，笑了笑轉身回頭。

  不對，簡生頭髮上粘了口香糖？怎麼粘的？

  立馬回頭，朝蘇景年走去。

  拎起他的耳朵:「蘇景年，說，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又欺負簡生了……」

  「奶奶……沒有沒有……是瘦子他們……」

  「那你是不是又和他們打架了……」

  「他們先說我，我才打的……」

  「那你還讓他們欺負簡生，你個小兔崽子，連個女生都保護不了……」

  「奶奶，我以後不會了，我以後一定不讓別人欺負她了……」

  當晚，外公從外面回來。

  只聽見一樓客廳里迴響起蘇景年的哀嚎。

  外公外婆的混合雙打聲，蘇景年在樓下奔跑聲，聽著格外震撼……

  簡生坐在二樓客廳看動畫片，聽聞聲音，回頭看沙發上的何慕笙。

  「哥，小景他……沒事吧？我們要不要下去說一下？」

  何慕笙翻看著書，抬眸，笑的極為溫和:「沒事，習慣就好。」

  簡生:「……」

  這習慣，蘇景年的皮要是不厚實點還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