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的轉變
2024-06-06 03:02:57
作者: 張子旭
良娣的甜瓜長勢良好,她準備再建幾個大棚。
消息一傳開,人們都眼紅心跳起來,誰說種大棚不掙錢?不掙錢,人家良娣瘋了?還要建棚?
幾個村民代表找到沫沫兒:「小村長啊,大傢伙兒都想種大棚甜瓜,你幫忙想想辦法啊。」
沫沫兒奇怪:「想種去找我姐啊,她有技術,知道怎麼弄,我什麼都不懂啊。」
「沒有錢,拿什麼建呢?聽說一個大棚要投資兩三萬呢。」村民代表說。
沫沫兒沉默了,沒有錢,她有什麼辦法?百餘戶人家,一家幾萬塊錢的投資,加起來就是好幾百萬,這不是個小數目啊。
這麼多錢她沒有,就算她有,也不能拿出來給她們,投資這種事情,不用自己的錢去做,誰會百分之百的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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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村民,固然有窮得叮噹響的,可也有些人家兒,湊個三幾萬塊錢還是沒問題的,他們之所以不自己拿錢,無非是不想冒這個險。
其實,這些村民之所以找沫沫兒,還真是因為認定沫沫兒不差錢,兩百多萬車開著,給村兒里投些資,她會沒有錢?
她可是村長啊,村兒里的事兒,就是她的事兒,她的錢,也就是村兒里的錢。
幸而沫沫兒買車在先當村長在後,不然,人們還不定怎麼想呢,也不能說人性本惡,可氣人有,笑人無也是通病。
就像是,大家都曬在太陽底下,只會笑話那個最怕熱的,而不是合力改變這種現狀,可這個時候,一旦有人吃著雪糕,打著遮陽傘,出現在他們面前,那麼,這個人就是全民公敵。
「金鳳正在想辦法幫大家貸款。」沫沫兒說。
「啥?貸款?那怎麼行?要是種棚賠了錢,那貸款怎麼還?」
「就是啊,銀行的錢,就是國家的錢國家的錢還不上,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是啊,聽說,前村兒有一個貸款還不上的,出去打工,買火車票人家都不賣給。」
「就是,貸款是萬萬不行的……」
沫沫兒給他們氣樂了:「貸款不行,那怎麼行?你們說說,我聽聽。」
「小村長啊,你……你是村長,你家裡有錢,辦法也多,你幫大傢伙兒想想辦法唄。」
沫沫兒冷笑了一下:「辦法兒有啊,我姐不是想多建棚嗎?你們可以把地出租給她。
她建這麼多的棚,肯定還會招工人,到時候你們再去給她打工,這樣不是又有錢了,又不用自己投資嗎?」
幾個村民帶表對望了一眼。
「你們商量商量吧,就這兩個辦法,要麼貸款,自己干,要麼把地租出去,給人家打工。
自己干也許會掙得多些,也許會賠錢,給人家乾旱澇保收,可看人家掙了錢,你也別眼紅。」沫沫兒說。
幾個村民代表只得點頭:「我們回去商量商量吧。」
見他們走了,沫沫兒嘆了口氣,人怎麼會這麼的自私呢?又不想承擔任何風險,還想掙大錢?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她這裡打發走了村民,暫時沒有什麼事情了,便去了良娣養殖場,一來看看大棚甜瓜的生長情況,二來,她饞良娣做的奶茶了。
剛剛下過一場大雪,李老實為了良娣回家方便,把雪從家裡一直掃到養殖場。
沫沫兒一進養殖場,便見良娣只穿了件毛衫,迎著風追趕一隻大黑豬。
那隻豬得有三百多斤,一身稀疏的黑毛,甩著小尾巴,四條粗壯的小短腿居然能跑的飛快。
看到沫沫兒,良娣忙喊:「快幫我攔住它。」
沫沫兒一挺身,擋住了豬的去路。
那頭豬見有人擋住了它,腳步一頓,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沫沫兒。
沫沫兒見那豬抬起碩大的豬頭,一張大嘴張來,露出了森白的大長牙,一對小眼睛裡閃著凶光。
女漢子般的她忽然就膽怯了,她的腿腳比她的思想快了一步,只一猶豫,腳下以不知不覺的閃開了。
那隻豬便一擺頭,朝著大門口兒跑過去,眼瞅著就要跑出養殖場大門了,李青山忽然從門房兒里衝出來,三步兩步跑到豬跟前兒,一伸手便抓住了豬耳朵。
那頭豬便慘叫著被拎著耳朵拽了回來。
李青山路過沫沫兒的時候,抬起頭,朝沫沫兒討好地笑笑:「弟妹小村長。」
良娣趕過來,三個人便合力把這頭豬趕回了豬舍。
沫沫兒看著良娣關好豬舍門,轉身便要走,李青山滿臉小心翼翼地笑著叫住了她:「弟妹小村長。」
沫沫兒看著李青山,不知道他叫自己有什麼事情。
「昨天,馬鄉長給我打電話,問我分家的事情,問有沒有人打我,有沒有人強迫我。」李青山湊近沫沫兒,小聲說:「我和他說我是自願的,說幾個孩子就是媽媽沒了想不開,鬧脾氣,和別人沒關係的。」
他討好地看著沫沫兒,仿佛答對了問題的孩子在求老師表揚。
「這個糟老頭子,又背地裡使壞。」沫沫兒氣的一跺腳。
「弟妹小村長,你放心,我分得出誰遠誰近。」李青山忙說:「咱們有什麼事情,終究是一家人的事情,他馬清風算個啥呢。」
沫沫兒有點兒懵了,她不知道李青山為什麼忽然就像她示好,他這是突然開竅了?
李青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呢?
原來,他自分家以後,便搬到了養殖場,睡在門房兒里。
門房很小,只十幾平米,卻也生了個火爐,裡面暖和的穿個毛衣都覺得熱。
所以,他在屋裡的時候經常只穿一件簿衫。
一次拉奶車來他去開門的時候,覺得就幾步路,出去就回來了,就沒穿大衣,熱身子被冷風一吹,便發起燒來。
他渾身酸軟無力地躺在床上,嘴巴幹得難受,想起來喝口水的力氣都沒有。
這個時候的他,忽然就想起了老婆,要是老婆還在,好歹也能給自己口水喝不是?
你說這人啊,一輩子忙忙碌碌的是為了個啥?不就是為了老了老了,能夠子孫滿堂,不至於臭死在炕上都沒有人知道嗎?
他越想越是難過,迷迷糊糊中,有隻清涼的手放在他額頭上,他睜開眼,卻見大妞兒站在他床前,眼睛裡全是擔憂。
見他睜開眼睛,大妞兒便問:「病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呢?你等著,我找大山叔,送你去醫院。」
「別……」李青山忙喊住女兒。
大妞兒聽他的聲音嘶啞了,便去給他倒水。
一杯水下肚,李青山稍稍緩過點兒勁兒來,他問大妞兒:「你咋來了?」
「聽工人說,你一天也沒去吃飯,就來看看你。」大妞兒說著話,從懷裡掏出個塑膠袋:「中午食堂做的包子我給你拿了幾個。」
包子被塑膠袋包裹得嚴嚴實實,帶著大妞兒的體溫,捧在李青山手裡,暖暖的。
李青山的工作是獸醫,牲畜有病了,工人便會來門房兒找他,沒事兒的時候他就在門房兒睡覺,吃飯的時候才會出去。
李青山眼睛一熱,眼淚便流了下來,這也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旁的人,誰會注意到自己吃飯不吃飯呢?
「先去看病吧。」大妞兒對李青山說。
「我沒事兒,就是受風了,你給我去診所買幾片退燒藥就好了。」李青山說:「這包子我也不吃了,你拿回家,給八妞兒她們吃吧。」
「她們吃過了。」大妞兒說。
自從分家以後,良娣每天都會讓食堂多做些飯菜,等工人都吃過飯,便以剩菜剩飯為由,讓大妞兒送回家,給家裡的姐妹們吃。
大妞兒拗不過李青山,便跑去診所給他買了藥,又給他燒開水,看著他把藥吃下去。
吃了藥的李青山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了,他吃過藥,發一身的汗,燒退下去了,只覺得一身的輕鬆。
他想起來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卻見大妞兒坐床不遠處的桌子前,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桌子上,還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
看著女兒瘦小的身體,李青山忽然就後悔了,自己以前真的是個畜生啊,多好的女兒啊,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所以,接到馬清風電話的李青山,並沒有如他所願說出沫沫兒的半個不是,反而稱讚了沫沫兒:「多虧有弟妹小村長了,不然,我和幾個孩子可咋辦?真是人民的好幹部啊。」
這把馬清風給氣得,從李青山這裡抓沫沫兒的把柄的算盤落空了,只能再另找機會了。
沫沫兒並不知道李青山生病的事情,只聽到馬清風想拿捏自己,便冷冷地笑了兩聲:「看來我對他太客氣了,這個糟老頭子,你給我等著。」
馬清風並不知道,自己徹底上了沫沫兒的黑名單,他正美滋滋的算計地的事情。
杜格林知道他想送兒子出國留學的事情,主動幫他聯繫了學校。
他想,這地的使用權在老百姓手裡,只要老百姓都同意賣地,金鳳能怎麼樣呢?
老百姓好忽悠啊,給點眼前的利益,讓他們賣什麼,他們都肯,關鍵是先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他本來想利用李青山,沒想到那小子突然就轉了性,看來,還得從新物色個人選。
兒子能出國就好了,等兒子在國外站穩腳跟,自己再撈幾年錢,就帶著老婆去國外找兒子,到時候一家團圓,在國外過自己的小日子,要多美,有多美啊。
只可惜金鳳就想不明白,你說一個鄉黨委書記,累死累活一個月幾千塊錢,夠幹嘛呢?
你自己死腦筋,別攔著別人發財啊,這地,我賣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