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他們來請我

  到周日的這幾天裡，「三仙姑」一直在忙碌著，像個陀螺般不知疲倦的轉著。

  她告訴良娣:「別人也就算了，金鳳一定要來，她可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又和沫沫兒差不多大，她要負責陪沫沫兒。」

  良娣滿口答應，她沒有問母親請不請趙大寶一家，按理說，沫沫兒的爸爸媽媽要趙大寶的父母來陪的。

  這些日子裡，她想明白了許多事情，感覺趙大寶對自己而言也不是那麼的重要了。三個女兒都大了，自己和趙大寶離不離婚對她們而言也沒啥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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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說趙大寶人品不好，會影響到女兒找婆家，就更是件很可笑的事情了，就拿良棟和沫沫兒來說，你知道人家沫沫兒爸爸人品怎麼樣嗎？還不是良棟喜歡沫沫兒就夠了呢？

  如果，將來女兒的對象非得拿趙大寶的人品說事兒，那就證明他不夠愛自己的女兒，這樣的人，不嫁也罷了。

  「滾刀肉」也聽說良棟媳婦兒要來相看家裡，還囑咐趙大寶:「你小舅子要是來請你去陪客，別痛快兒的答應他，怎麼也得問問他，那天他媳婦兒怎麼也不肯捎上你回來，是什麼意思？」

  在她眼裡，良娣還是容易拿捏的，她認為再怎麼良娣也是不敢離婚的，她一個農村婦女，離婚之後靠什麼活著呢？這女人，再豪橫，離開男人也是啥也不是的。

  在農村，人們還是習慣地認為女人是頂不起一個門口兒來的。

  她就忘記了，這些年來，一直是良娣養的雞鴨鵝，養的豬，換幾個零花錢支撐著家用，供他們老兩口兒吃喝。

  趙老根卻有不同看法兒:「鬧啥鬧？人家要是來請咱們，咱們就痛痛快快的去，順便把良娣接回來，別再僵著了，當心拿老了不好收場。」

  他有個不好的預感，這次良娣恐怕不會輕易回來了，想到良娣如果真的和趙大寶離了婚，他的整個人都不好起來，年輕人娶個媳婦兒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趙大寶這個要舍沒啥的農村半大老頭子？

  趙大寶和母親的看法是一樣的，良娣那天扔給他的那瓶子水讓他覺得，良娣心裡還是有他，還是放不下他的。

  「良娣要想進這個家門，得把四十萬外債的事情說清楚，我可不和她還這個錢。」趙大寶說:「得讓李老實寫個保證，這錢他們來還，和咱們沒關係。」

  「他能答應？他有那老些錢？」「滾刀肉」撇撇嘴:「良棟看眼睛就花的他們河落海乾得了。」

  「你知道什麼？良棟媳婦開那個車，那叫寶馬，好幾十萬呢，他們會差錢？」提起沫沫兒的車來，趙大寶還隱隱覺得一嘴的沙土味兒呢。

  「呸……」「滾刀肉」啐了一口:「不定怎麼來的錢呢。」

  這些日子，人們都在議論著沫沫兒，都說，這女孩子，又漂亮又能幹，還有錢，不勢力。都說:「還是人家三仙姑命好啊，不用自己操心，這麼好的媳婦兒良棟就給領回來了。」

  想到這些，她的心裡酸了，這麼好的小媳婦兒，怎麼偏偏就看上良棟了呢？

  她認為，沫沫兒一定在幹什麼不正當的職業，不然，那麼多大男人都找不到工作，她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女人怎麼就能掙這麼多錢？

  還不勢力？也許是在城裡都是熟人，知根知底，沒人要她呢？

  也只有這樣想，她的心裡才能舒服一點。

  聽趙大寶又提起那四十萬外債的事情來她也堅持說:「兒子說的對，良娣如果不把錢的事情說清楚了，不能讓她進這個門兒。」

  「頭髮長，見識短，」趙老根搖搖頭:「那人家良娣要是掙了錢了你們又怎麼說？」

  「掙了錢怎麼樣？掙了錢她就不是金鳳的娘了？只要有幾個孩子在，她就永遠是咱大寶的媳婦兒。」「滾刀肉」說的理直氣壯。

  她的算盤打得很好，這筆債怎麼也得李老實來背，良娣賠了錢，那是他李老實的事情，還債也是他去還。

  如果良娣掙了錢，錢是他老趙家兒媳婦兒掙的，說到天邊，這也是他老趙家的錢。

  想到這些，她不禁為自己的聰明感到驕傲，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家可不跟她擔這個風險，趁著他來請咱們，一定要把這些事情掰扯得明明白白兒的。」

  趙老根無奈，在他心裡也隱隱覺得這些錢得有個說法兒，便嘆了口氣:「隨你們便吧，只是到時候見好兒就收，別拿老了。」

  他們就這樣一直等，他們總認為，李老實會來請他們的。

  直到周日一大早兒，「滾刀肉」去小賣店買東西，剛好碰到「鋪滿炕」。

  「弟妹這是要幹嘛去啊，這一大早兒的。」「滾刀肉」和「鋪滿炕」打著招呼。

  「今兒良棟媳婦兒來相看家，我去幫他們忙和忙和。」「鋪滿炕」笑著說。

  「今天來啊？」「滾刀肉」吃了一驚，暗道:怎麼沒來請我呢？

  「鋪滿炕」忽然就想起來，良娣和趙大寶吵架了，看「滾刀肉」的表情估計是沒有請她，便忙岔開話題:「我昨天去地里轉了一圈兒，你家的花生今年長的可真是好。」

  「滾刀肉」心裡只想著為什麼沒人請他們去陪客，心不在焉的隨口應了兩句，打發了「鋪滿炕」，也不去買東西了，便急匆匆的回家了。

  一進門，她便氣哼哼地喊:「你們還踏實兒的在家裡等著呢？人家今天就來相看了，沒人請咱來去陪客。」

  趙大寶也是一愣:「不可能啊，良娣怎麼可能不理我了呢？」

  「人家連「鋪滿炕」都請了，我剛才就碰到她了，她說要去良棟家幫忙的。請她都不請咱們啥意思。」「滾刀肉」雙手叉腰，大著嗓門兒嚷嚷著。

  「你還說，李老實會請咱們去陪客，你還說，把這個事情就揭過去。可是你看看，打臉不？人家根本就沒拿你當根蔥。」「滾刀肉」數落著趙老根。

  趙老根心裡也煩，他也有些氣李老實，你怎麼就這麼死性？把事情弄僵了，有你什麼好處？

  「你別嚷嚷了讓街坊鄰居聽見丟不丟人？」他煩躁地朝「滾刀肉」吼了一句。

  「滾刀肉」鄙視的撇了他一眼:「人家都沒長眼睛？看不到我們今天沒去良棟家是嗎？我不嚷，他們就不知道？誰也不傻，他老李家這就是明擺著看不起咱們。」

  「離婚！有什麼可拿人的？這個兒媳婦我還不要了呢。」「滾刀肉」一揮手，做出了這個重大決定。

  趙大寶讓他們鬧得心裡也沒底了，想來想去，他決定給金鳳打個電話問問。

  電話接通，金鳳還沒說話，趙大寶便聽到了電話那頭兒隱隱傳來「滿桌子」的大嗓門兒。

  「你在你姥姥家？」趙大寶問。

  「是啊，」金鳳回答:「怎麼了？你怎麼還不來呢？」

  「人家又沒請我去。」趙大寶有些委屈的說。

  「為什麼要等著請呢？你就不能自己來？」

  「那多沒面子。」

  「面子重要我媽重要？」金鳳有幾分生氣，又有幾分無奈。

  趙大寶想說:錢最重要，如果沒那四十萬外債糾纏著，給她個面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自己考慮吧，願意來呢，就趕緊來，現在小舅舅去接客人了，還沒有回來，等再晚些，人都到了，擺上了酒席，你再來也沒有意思了。」金鳳勸他。

  趙大寶咬咬牙:「你問問你媽，她是怎麼打算的，不想過了就離婚，她借媽些錢，我一個子兒都不會替她還的。」

  金鳳對父親失望到了極點，這個男人，面對母親的時候怎麼可以做到那麼的無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