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的表白

  過了年，沈平安就十九歲了。

  十九、二十還沒嫁人的姑娘，除了她，就是上官柔葭了。

  她為著安郡王，一晃就變成了老姑娘。

  既然現在安郡王痊癒了，太后娘娘便想著成全兩人。誰知喊來安郡王一問，才知兩人之間根本沒有男女情愫。

  「上官姑娘只是我的大夫，僅此而已。外祖母你莫要亂點鴛鴦譜。」

  太后娘娘就急了：「你都二十四了，皇上在你這個年紀，都生了好幾個兒子了。」

  安郡王笑：「男子當先立業再成家。」

  「你一個郡王要立什麼業？學著點你幾個親王舅舅，吃喝玩樂娶妻生孩子才是大事。」

  

  安郡王柔聲道：「外祖母，我想找點事做做。我如今身子好了，也在軍營里訓練過了，就差實戰經驗了。邊疆一帶時有暴亂，我……」

  還沒說完，太后娘娘就被他嚇了個半死，嗓音也尖細起來：「什麼？你要去邊疆？你瘋了嗎？」她眼睛一眨，眼眶就紅了，「鎮國就留了你這麼個獨苗苗，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還有什麼臉下去見她？」

  說著就開始淌眼淚，黃女官趕緊上前哄勸她，安郡王無奈，道：「外祖母，你別急，我這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了嗎？你要是不同意……」

  「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

  黃女官：「哎喲，我的老祖宗哎，怎麼能說死字啊，多不吉利！」

  太后見安郡王也不是一定要去，自個兒態度就強硬起來，還逼著安郡王發誓，只要出京都，就要來徵求她的同意。

  安郡王乖乖地發了誓。

  太后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就在心裡琢磨要儘快給他娶一房嬌妻，到時候，那些個建功立業什麼的就會被他拋到腦後了。

  二月十五是花朝節，每年這個時候，月凝長公主都會在府里舉辦撲蝶會。

  今年她有孕在身，沈平安原以為撲蝶會會暫停一屆，沒想到還是如期接到了請帖。

  今時不同往日，她如今是平安縣主，進了公主府二門，就有丫鬟直接領著她和沈庭竹到了琉璃玻璃房外。

  沈庭竹給公主和駙馬請過安，沈平安就讓她一邊玩去了。

  月凝長公主已經有七個月身孕，在旁人眼裡，卻只是五個月身孕。五個月的肚子有這麼大嗎？大家都很懷疑。不過懷疑歸懷疑，公主是皇家女兒，便是真的未婚先孕，也沒人敢質疑她。

  「公主，」沈平安道，「你月份大了，不得操勞，這什子撲蝶會不辦也行。」

  月凝長公主露出一個神神秘秘的笑容，沖沈平安招招手，待沈平安走近了，才興奮地說：「太后要給安郡王找媳婦了，特地囑咐我把京都適齡的姑娘都叫過來相看。」

  沈平安：「……」

  公主又道：「太后說了，不拘家世背景，只要安郡王喜歡就成。」說完拿手肘輕輕撞了一下沈平安，意味深長地笑道，「夠意思吧，這消息還沒傳出去呢，我就只先告訴你了。」

  沈平安：「安郡王呢？還沒到嗎？」

  公主一努嘴：「喏，那兒呢，我趕他去那坐著了，他那個位置，看人最清楚了。不過他這個人外表冷淡，你看他在那坐了那麼久，除了上官柔葭，都沒姑娘敢上前和他搭訕。」

  上官柔葭也只是請了安，她有心聊些舊事，不過安郡王興趣缺缺，十分冷淡，她便沒有自找沒趣。

  沈平安走過去，在他背後輕輕拍了一下，安郡王回頭見是她，馬上就笑了，示意她坐下來。

  她同安郡王坐在一排，這個角度果然好，院子裡的姑娘們盡收眼底。

  有好幾個還是沈平安認識的，京都就這麼大，舊年裡各種詩會、茶會玩一輪，各大世家小姐們也認得差不多了。

  太后娘娘說不拘家世背景，也不會真的叫安郡王娶一個平民姑娘。能被月凝長公主邀來撲蝶會的，身份都不會太低。

  「有沒有看中的？」沈平安問。

  安郡王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公主跟你說了。」

  沈平安點點頭，摸了一下鼻子：「我來給你把把關。」

  「你給我把什麼關？」

  沈平安就道：「我是大夫啊，我給你看看姑娘們身體好不好，有沒有什麼隱疾？你看那邊幾個年紀太小了，娶回家還要過幾年才能生孩子。那個穿藍襖子拿網兜的看見沒，肝火旺盛，脾氣不大好，是個難相處的主。那邊那個紅衣裳的，有掉頭髮的毛病，雖然長得不錯，但娶回去房裡一天天的全是頭髮， 你能受得了？最右邊那個白裙子的……」

  安郡王嘴角微翹，端起一杯熱茶不緊不慢地吹了喝了一口。

  沈平安分析得相當詳細，一圈說下來，倒有些口渴了，安郡王給他倒了杯熱茶，好笑道：「照你這麼說，滿園子的姑娘都有毛病，就沒一個適合我的？」

  沈平安喝了口茶，一本正經地說：「本來上官柔葭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你也知道，」她皺了皺鼻子，「她心胸狹隘，非賢妻之選。」

  安郡王便嘆了一口氣：「看來我要打光棍了。」

  沈平安把臉把他跟前一湊，咧嘴一笑：「哪能呢？這不還有我嗎？」

  她笑得又甜又軟，好像黎左做的那什麼棉花糖，一下就把安郡王的心給包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右手撐著腦袋，歪著頭凝視沈平安，故作不解：「你？」

  南一和向一雖然隔得遠，但兩人自小練武，耳聰目明，看他們倆的表情就知道聽到了不少。

  安郡王輕咳一聲，就聽沈平繼續毛遂自薦：「我今年十九了，娶回去馬上就能給你生個孩子。我還會醫術，往後安郡王府的人病了都能找我看，這是不是又節省了一大筆開銷？而且，你的病是我治好的，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沒聽過嗎？」

  向一和南一繃不住了，肩膀一抖一抖地，極力忍耐著。

  安郡王：「話雖如此……」

  剛起了個頭，那邊沈庭竹就喊起來了：「大姐姐，你快過來看，我捉住一隻蝴蝶了！」

  沈平安就站起來，拍了拍安郡王的肩膀：「你好好考慮考慮，我先過去我妹妹那邊。」

  說著就走了。

  就這麼走了……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看沈平安的語氣神態，很難相信，她剛剛是在表白。

  也太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