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醫歸來

  第二天繼續招人。

  昨天淘汰了京都的大半大夫，今兒來的人就不多了。

  連御醫都給淘汰了，其他人就更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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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午就來了三個人。

  上官瑾睿道：「神醫姐姐，你昨天太嚴厲了，把人都給嚇跑了。」

  中午，安郡王給她送來了午膳。

  用黎左的話說，叫小龍蝦蟹粉蓋澆飯。

  用了十隻大閘蟹的蟹黃和蟹肉，和剝好的龍蝦尾一起炒，最後撒點鹽，調入水澱粉，澆在白米飯上就可以吃了。

  滿滿一碗，金黃一片，舀一勺，眉毛鮮得都要掉下來。

  沈平安從沒吃過這樣的美味，因著分量不多，其他人只分到了一勺。

  上官瑾睿平時「神醫姐姐」前，「神醫姐姐」後的，拿沈平安的話當聖旨，這時候憋不住了，吃了一口還想吃一口。沈平安乾脆分了他一小碗，他三四口扒完，仍不滿足。

  沈平安不捨得給了，安郡王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他就老實了。

  果然是欺軟怕硬。

  用完午膳，大家圍在一起吃了果盤，醫館裡來了一位老大夫。

  頭髮花白，鬍子花白，皮膚倒是沒那麼老，狀態跟四五十歲差不多。

  穿一件半舊的雲紋錦裰衣，一條暗綠祥雲紋帶系在腰間，雙目如炬。

  見著沈平安，「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地磕頭叫：「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沈平安才十八，叫一個能當她祖父的人跪了，哪裡受得起？

  趕緊叫人把老大夫扶起來，請到仙人靠椅上坐下了，又奉上熱茶，這才問：「老先生貴姓？」

  老先生站起來，作揖，恭恭敬敬答：「鄙人姓陸，單名一個離字。」

  陸離？

  沈平安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便在這時，安郡王越眾上前，對著陸離做了一個揖，有禮道：「陸前輩。」又跟沈平安介紹，「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俠醫陸離。」

  沈平安想起來了，上回在太后的壽康宮，太后提到過這人。

  只是好端端，他怎麼叫她師父？她叫他師父還差不多。

  陸離上下打量安郡王，一時半會兒沒認出來：「閣下是？」

  沈平安插嘴道：「他是安郡王，他小時候找你看過病。」

  「是你！」陸離一臉喜色，「你變黑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安郡王：「……」

  「師父……」陸離轉向沈平安。

  沈平安打斷他：「陸先生，你為什麼叫我師父？」

  「你治好了安郡王，就是我的師父。普天之下，只有我師父一人能治好安郡王！」

  這是什麼邏輯？

  沈平安面露尷尬：「陸先生，謝謝你對我的肯定，不過我真的不是你師父。你看你都能做我祖父了，一口一個師父會折我壽的！」

  「師父你不記得很正常。」陸離沖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豎起右手手掌擋在嘴邊，神秘兮兮地說，「我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去的。」

  沈平安：「……」

  大哥，你以為別人聽不見你說話嗎？

  陸離今天不僅是來認師父的，他還要在平安醫館坐堂。

  「徒兒想隨時侍奉在師父左右。」

  沈平安無奈：「陸先生，你不符合我們……」

  話還沒說完，安郡王便把她拉到了一邊，小聲說：「他可是陸離，是俠醫！醫術雖比不上你，但也不差多少。當年皇上想留他在宮內都沒能留住！」

  沈平安蹙眉：「他太老了。」

  「越老越值錢。」

  「長得也很普通。」

  「你又不是招婿，要多好看做什麼？」

  沈平安還要「可是」，安郡王又道：「他這麼厲害，他要是能在平安醫館坐堂，往後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想吃什麼也能隨時走得開了！」

  最後一條打動了沈平安。

  陸離見他們討論的時間有點長，生怕沈平安趕自己走，忙跳出來表態：「師父，我不要工錢，只要能讓我在你身邊伺候，我什麼都願意干。」

  太卑微了。

  連上官瑾睿都看不下去了：「神醫姐姐，你就答應陸大夫吧。」

  沈平安道：「陸先生，你想留下來也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不能再叫我師父了，也不能動不動就給我下跪磕頭。」

  陸離還挺為難：「不叫師父叫什麼？」

  「你可以叫我沈姑娘或者沈大夫。」

  陸離勉強應下了，沈平安又道：「陸先生……」

  這回輪到陸離提要求了：「沈姑娘，你能不能也不要叫陸先生，叫我阿離就好。」

  沈平安：「……」深吸一口氣，「不行，不管你怎麼想，在旁人眼裡，你就是前輩。你不願我叫你陸先生，那我叫你陸大夫好了。」

  陸離想了想，點點頭：「聽師……沈姑娘的。」

  陸離剛回到京都，還住在客棧里。

  沈平安叫丫鬟收拾出一個廂房，讓他暫時住著。又叫人把京都大街小巷貼著的招人告示揭了下來。

  有陸離坐鎮，沈平安便準備下午好好休息一下。

  安郡王說帶她去游湖。

  只是她前腳還沒踏出醫館，上官柔葭就來了。

  沈平安一怔，完全不知道她來這裡做什麼。

  上官柔葭跟安郡王、平安縣主行了禮，嫻淑溫和地問道：「縣主，聽說你們醫館在招大夫。」

  沈平安「哦」了一聲：「已經找到了。」

  上官柔葭一怔，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脫口道：「這麼快？」

  「嗯，是陸離老前輩，你知道他吧？」

  「俠醫陸離？」上官柔葭又一次震驚了，沈平安居然能招到俠醫坐堂？！陸前輩怎麼肯紆尊降貴？

  說了這麼多，沈平安還不清楚上官柔葭大駕光臨的目的，於是便問道：「不知上官姑娘有何事？」

  上官柔葭失落地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問問。」

  說完，情不自禁地看了安郡王一眼，轉身走了。

  沈平安一頭霧水：「她到底來做什麼？」

  安郡王道：「我感覺她也想來坐堂。」

  上官瑾睿立刻發出嘲笑聲：「怎麼可能？上官柔葭多高傲清高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來坐堂？」

  沈平安也覺得是。

  沒人關心上官柔葭到底想幹什麼，她走之後，沈平安便和安郡王去沁心湖遊船。

  上官瑾睿要跟著，被向一摁在牆上不得動彈，等兩人沒了蹤影，向一才放開他。

  「你等著，向一你給我等著！」上官瑾睿放狠話。

  向一才不怕他，就上官瑾睿那小身板，他一根指頭就能撂倒。

  沈平安和安郡王在畫舫上混了一下午，本來說好釣魚的，沈平安卻一直打盹。安郡王看不下去了，就叫她去畫舫里休息。

  等她睡飽醒來，安郡王不僅釣到了一盆子的鯽魚，還叫人熬好了一鍋濃濃的鯽魚湯。

  沈平安是聞著味醒的，鯽魚湯熬得奶白誘人，撒上一點蔥花，又好看又好吃。

  沈平安連喝三大碗。

  安郡王望著湖面，忽然道：「馬上中秋節了。」

  沈平安一愣。

  在她還傻著的那會兒，安郡王跟她傾訴過，說搬回定國公府後的每年中秋節，他都是一個人過的。

  太后娘娘有心叫他融入定國公府，他搬回去後，中秋節就不喊他進宮了。

  可是定國公府眾人待他都是淡淡的，他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便撒謊說中秋節要進宮陪太后。

  這麼多年，太后以為他在定國公府過中秋，定國公府以為他在宮裡過中秋。

  實際上他兩邊都不沾。

  沈平安望著他，忽地探過身子，在他頭頂上輕拍了兩下，溫柔地說：「今年我陪你過中秋吧。」

  安郡王笑了：「你還要陪你的家人，再說了，姑娘家晚上出門不好。」

  沈平安彎眼一笑：「我們早點過。」

  就這麼說定了。

  等沈平安返回醫館的時候，她才知道，陸離今兒下午救了一個孩子。

  那孩子才七歲，被父母用拖車拖著送到了醫館。

  乍看沒什麼病症，就是想吃東西，但一吃就梗塞在喉嚨，不能下咽，已經奄奄一息。

  家裡連壽衣都買好了。

  陸離一看就明白了，問孔大娘要了三斤白醋，把大蒜泡在裡面。

  一個時辰後給小孩灌服。

  小孩服藥後吐出大量淡粉色的細長蟲子，很快就好了，還在醫館吃了一碟芙蓉糕。

  「是蛔蟲吧。」沈平安說。

  陸離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忙不迭地點頭：「是，是叫這個名字。我師父當年說，蛔蟲是什麼寄生蟲，孩子的發病率高於大人。他有一個方子，可以制出驅蛔蟲的藥丸，不過他沒傳給我。」

  說到這裡，他殷切地望著沈平安：「沈姑娘，你知道這個方子嗎？」

  沈平安點點頭：「嗯，我知道。」

  陸離就露出「看，我就說你是我師父吧」的眼神。

  沈平安把方子寫下來給他，陸離直接就熱淚盈眶了：「師……沈姑娘，你對我真好，一點都不藏私。」

  沈平安道：「我準備把方子賣給上官瑾睿，我們人手不夠，如果要在全國推廣開來，上官家的回春堂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二天把這事跟上官瑾睿說了，上官瑾睿爽快地答應了，又叫沈平安開價，隨便開。

  沈平安狡黠道：「我不要死錢，我要驅蟲藥丸的紅利分成。」她比出三根手指，「我要三成。」

  「神醫姐姐你變了，上回的藿香正氣水你還免費派送來著。」三成不是小數目，在商言商，小迷弟上官瑾睿瞬間心疼了。

  沈平安哈哈大笑：「我拿三成你們還是賺的，做人眼光要長遠。」

  她說的對，所以上官瑾睿心疼歸心疼，最後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