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

  第二天，沈平安幫小六子接好斷指的消息就在全城傳開了。

  麻煩也隨之而來。

  首先找上門來的是如意賭坊的人。

  據說是賭坊里的三把手，長得凶神惡煞，一臉絡腮鬍子，帶了十幾二十個手下，見了沈平安先笑著說了句：「沈大夫真是慈悲為懷。」接著臉色一變，惡狠狠道，「把醫館給我砸了！」

  「等一下。」沈平安道。

  三把手冷笑一聲：「怕了？」

  沈平安面不改色，甜甜一笑：「這位大爺有頭疼的毛病吧？一疼起來就像有人拿著把錘子在腦子裡敲，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什麼也做不了。」

  「你你你……」三把手驚訝極了，「你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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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平安笑得又香又軟：「我看出來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沈平安又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三把手就不好意思繼續凶了。

  「沒診脈怎麼就能看出來？」

  「我厲害啊，」沈平安厚顏無恥地說，「我不光能看出來，我還能治好呢。」

  「你真能治好？」三把手激動了，他這個頭疼的毛病有了快十年了，每次發病都痛不欲生，恨不得把腦袋割下來。藥吃了有一籮筐了，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沈平安又是甜甜一笑：「你坐下來，我給你診診脈。」

  三把手連忙坐了下來，沈平安看一下他身後：「鋪子裡人太多了，對呼吸不好。」

  三把手隨手一揮，那些個手下就麻溜地站外面去了。沈平安這才伸出兩支手指頭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她診一會兒皺一會兒眉，再診一會兒又嘆口氣，搞得三把手緊張不已，但又不敢說話。

  終於，沈平安收回手，道：「幸虧你讓我看見了，要是再晚上一個月，大羅神醫也救不了你了。」

  三把手嚇得臉色一白，絡腮鬍子也跟著晃了幾晃：「這麼嚴重了？」

  「都快十年了，鐵打的人也經不起這折磨啊。」

  連頭疼了多長時間都能診出來，真是太神了，三把手已經完全信任了沈平安。

  沈平安又道：「我給你開個方子，一天一劑，吃上三天就能好了。」

  「三天就能好？」三把手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他看過這麼多大夫，不管是頭疼還是其他什麼病，沒有哪一個敢確切地說出出病好的天數。

  這得有多大的自信才敢這麼說啊？

  三把手完全折服了，付了豐厚的診金，拿著藥方，帶著小弟走了。走之前還跟沈平安拍胸脯保證：「你要是治好我的病，以後你這平安醫館就我罩著了！」

  雙尋不屑一顧，悄聲和沈平安道：「誰要他罩啊，咱有安郡王罩呢！再不濟還有上官瑾睿和雲祁呢，哪個不比他勢力大？」

  「多個朋友多條路嘛。」沈平安倒沒有計較這些。

  正說著話，門口忽然一陣喧譁，緊接著又是一群人涌了進來。

  雙尋立刻警惕地站到沈平安身前。

  這群人皆穿深藍色家丁服，也不知是哪個府里的下人。進了醫館，自動分成兩列，便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從尾處走到了前頭，對著沈平安一拱手：「敢問可是沈大夫？」

  沈平安點點頭，問：「你們是誰？」

  「我們是雲府的，我們家少爺請沈大夫走一趟。」

  「哪個雲府？」

  管家一昂脖子，驕傲地說：「自然是雲貴妃娘娘的雲。」

  那就是雲祁找她了，沈平安又問：「雲少爺找我什麼事？」

  「沈大夫是大夫，自然是治病的事。」

  雲祁病了？怪不得這幾日沒上醫館來。沈平安叫雙尋拎了藥箱，就要隨他們去。

  管家卻道：「沈大夫一人去就行了，這位姑娘就不必跟著了，我們雲府還能虧待了沈大夫？」

  這個時候，沈平安和雙尋都覺察到了不對勁。如果真是雲祁的人，他們不會這麼無禮。雙尋是安郡王特地送來保護沈平安的，時時刻刻都要跟著她，怎麼肯讓她一個人去？

  管家見她執意要跟，立刻吩咐兩邊候著的家丁，一列人來拉沈平安，一列人將雙尋圍住了。雙尋縱然武藝高強，也雙拳難敵四手，趁著她被圍攻的時候，沈平安被他們塞進了馬車。

  馬車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停下了，卻不是什麼深宅大院，只是一個別院。

  沈平安下了馬車，幾個家丁又要來拉扯她，她後退一步：「我自己走。」

  跟著那個管家進了別院，在大堂里見到了他口中的「雲少爺」。

  自然不是雲祁。

  不過年紀跟雲祁差不多大，模樣清秀，手裡搖著把扇子，就是目光陰冷，渾身透著戾氣。

  「想不到聞名全城的沈大夫，竟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沈平安上下打量他，嗯，身體沒什麼大毛病，頂多就是氣虛血旺。

  「聽說你能把斷了的指頭接回去？」

  「是。」

  這位雲少爺笑了，問：「若是斷了五年呢？」

  「那不行，」沈平安說，「斷了五年，斷指早就沒用了，接上去也沒不能正常使用。」

  「如果有新鮮的指頭呢？」

  雲少爺搖著扇子，盯著沈平安的眼神像一頭餓狼。

  沈平安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他說「新鮮的指頭」，好像在說新鮮的豬肉，叫她起了不好的預感。

  雲少爺伸出別在身後的左手，原來他的左手少了一根食指。

  他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一揮手，之前在醫館站列的家丁們又排成了兩行。

  「這些家丁全都跟我年紀相仿，你挑一個最合適的。」

  太荒謬了！沈平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是大夫，不是屠夫。」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沈平安並不怕他：「你自稱雲府少爺，卻不提忠孝伯府，說明你不是忠孝伯府的人。不是忠孝伯府的人，卻又打著貴妃娘娘的旗號，若我猜得不錯，你是雲家旁支的人吧。」

  雲少爺揚眉：「呵，倒是個聰明的！」

  其實沈平安還猜得親了，這雲少爺名雲杭，正經算起來其實不是雲家人，連偏支都算不上。不過是依附於雲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原也不姓雲，為了討好忠孝伯府才改姓了雲。

  雲杭家做絲綢生意，每年都孝敬忠孝伯府府一大筆銀子，所以他們平日裡仗著貴妃娘娘的勢狐假虎威，忠孝伯府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