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花宴

  沈平安又接到了上官柔葭的帖子，這次辦的是花宴，同上次一樣，也一併叫了沈庭靜和沈庭竹。

  沈庭竹對上官老爺子心有餘悸，不大想去。

  沈庭靜卻捨不得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花宴同上次做客可不一樣，一定還請了其他的高門小姐。

  到日子，沈庭竹便裝病躲了不去，沈庭靜特特穿了件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頭飾、耳墜、手釧等均挑了花型的戴著，同宴席的主題對上了。

  

  沈平安上邊穿了件淺珍珠紅繡石榴紋的衫子，下邊穿了一條撒花片金的柳黃羅裙兒，頭上則簪了朵品紅色的芍藥絹花，算是應了景。

  「你怎麼沒戴太后娘娘賜的頭面？」沈庭靜問她。

  「我怕壓得頭疼。」她一本正經回答。

  沈庭靜的嘴角便露了一絲鄙夷，鄉下長大的就是這樣沒見識，好東西給了她就像是牛嚼牡丹，白白浪費！

  等沈平安和沈庭靜到了上官府，才知道此花宴並非是賞花，而是吃花。

  在盛開的花叢花樹前鋪上布，擺上小几，客人們就盤腿坐在布上，一邊賞花一邊吃用花做成的佳肴。酒是桃花酒，茶是茉莉茶。還有做的小小的玫瑰糖饅頭，裡頭包了玫瑰糖鹵，咬一口，糖汁兒流出來，又香又甜，兩口就吃沒了。

  主食除了玫瑰糖饅頭，還有玫瑰餃子和紫色藤蘿花蒸的餡餅，淡淡的紫色朦朧忽現，連嘴巴也跟著浪漫起來。然後便是炸玉蘭花片，摘了玉蘭花洗淨揉干，輕輕裹上一層麵粉，放到油鍋里煎上一陣，味道也是極美。

  上官柔葭說：「有一道雪霞羹，要等到芙蓉花開了才能做。和豆腐煮，紅白交錯，恍如雪霽之霞，那才是又好吃又漂亮呢！」

  上官柔葭一看就是那種風雅脫俗之人，吃花喝露水也能飽腹的那種。沈平安就不行了，她喜歡吃肉，饅頭餡餅雖然也好吃，但到底寡淡了些。她每樣嘗了一點就不動筷子了。

  今日參加吃花宴的幾位小姐，有好些是花朝會上的老面孔，除了簫拾歡，其他人，沈平安也叫不上名字。上官柔葭明顯是把她當成了主角，一一把各人介紹給她認識，說的都是誰家幾娘，一路介紹下來，她也沒拎清幾個。

  大家都聽說了她治好了安郡王的事，又見她和上官柔葭交好，不免都有點好奇。

  有姑娘性子爽利的，直接就問了：「沈姑娘，真的是你治好了安郡王嗎？」

  沈平安也不謙虛，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的。」

  但上官柔葭明顯不喜歡這個話題，才開了頭，便被她打斷了，說是有花有酒，不如玩飛花令。

  沈平安馬上道：「你們玩吧，我不會作詩。」

  這些個世家小姐，不說琴棋書畫樣樣在行，基本自小家裡都請了先生的，不論好壞，都能說上幾句。只沈平安一個，因是在莊子上長大，沒請先生，也沒玩過這些。

  上官柔葭善解人意道：「沒事，我們就隨便玩玩，不是自己想出來的，書上看過的也行。」

  簫拾歡笑道：「柔葭姐姐，你就別強人所難了，聽說沈姑娘是在鄉下莊子上長大的，她哪裡會這個？」

  周圍便有人掩嘴笑了起來。

  沈庭靜樂得她被人嘲笑，眼裡顯出鄙夷之色，抱手在一旁看熱鬧。

  沈平安如之前般大大方方：「我不喜歡這些文縐縐的東西，我師父也只教我醫術。像這位孫……孫……」

  「孫七娘。」

  「這位孫七娘，你這兩日是不是左手臂有點疼，尤其是往後拉扯的時候？」

  孫七娘頓時瞪大了眼睛：「你如何得知？」

  這便是真的了。

  沈平安兩眼一彎：「我看出來的。」

  沈平安望診的本事小小一露，這些個千金小姐就驚訝崇拜地不得了。話題又轉回醫術上，孫七娘抓著沈平安問治療的法子，沈平安也大方地說了。其他人便也擁上前去，爭著叫沈平安看一看。

  這些姑娘小姐，能出來走動得都沒有大毛病，沈平安一一說了，又開了方子，叫這些姑娘們好生崇拜。

  上官柔葭臉色有些不好，低頭吩咐了丫鬟半夏幾句，半夏便一路小跑著出去了，不一會兒上官謹舟來了。

  上官謹舟是官身，姑娘們行禮叫上官大人，只簫拾歡叫謹舟哥哥。

  上官謹舟客套了幾句，藉口身體不舒服，把沈平安叫到了一旁。

  沈平安看他體魄見狀，臉色紅潤，倒沒瞧出什麼病來。正想著，就聽上官謹舟問道：「沈姑娘小小年紀，醫術了得，不知師承何處？」

  沈平安自回來，這個問題不知回答了多少遍，聞言張口就來，跟說書似的，上官謹舟一愣，又問：「你平時除了鑽研醫術，還有其他什麼消遣嗎？」

  沈平安：「？？」

  上官謹舟堅毅的臉龐有些窘迫，低頭從衣袖裡掏出一根蝴蝶流蘇簪曲形蝴蝶簪遞到她跟前。沈平安不解，他又往前遞了遞：「送你的。」

  那簪子上的蝴蝶是用金線勾成的，翅膀上點著細碎的紅藍寶石，陽光一照，熠熠生輝，蝴蝶像是馬上就要振翅高飛。

  她笑道：「上官大人沒病，不用付診金。」

  「不是診金，就是送你的。」

  沈平安眉頭一揚，大概明白了上官謹舟什麼意思。可是上次上官謹舟救她，後來又來找她解釋，兩次均沒露出對她有意的意思，怎地才過了半個月，他忽然就看上她了？

  她沒接簪子，目光幽深地望著上官謹舟，上官謹舟被她看得心虛，臉也紅了，輕咳一聲，把簪子收回袖子內：「不要就算了。」然後轉身走了。

  走了？！

  沈平安哭笑不得，有點懷疑自己自作多情了。

  便在這時，簫拾歡從一棵樹後面冒了出來，衝到沈平安面前就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招惹了我哥哥又來招惹謹舟哥哥！」

  沈平安臉色一沉：「蕭姑娘，請你慎言！」

  簫拾歡也曉得自己說話重了，咬一咬下嘴唇，眼眶居然紅了。

  沈平安：「……」

  最後她跺一跺腳，也跑了。

  沈平安就更加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