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小太子季染

  離國太子居住在京都城內的一處客棧里，周圍都有士兵把守，外人一律不得入內——除了蘇綰寧。

  

  她是被邀請來的，侍女侍衛排成一排，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主僕二人。

  南書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猴子，被扔進屋子裡供人觀賞，那種感覺，很不自在。季染還沒有過來，她悄聲和蘇綰寧說道：「這小結巴該不會秋後算帳吧？」

  南書認真的回憶了一下，自己和這位小太子的交情。嗯，似乎，平日裡沒少欺負他，讓他做下人的活計。

  季染該不會記仇吧？想到這裡，她有些緊張的抓著小姐的袖子。

  蘇綰寧剛想安撫一下南書，就見季染已經在眾人的擁簇下，緩緩走了進來。他依舊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除了身上的衣服變得華貴以外，沒什麼不同。

  南書直到聽見季染喊了一聲「南書姐姐」後，才鬆了一口氣。但隨即想到如今兩人身份懸殊，她連忙擺手，惶恐道：「不不不，太子殿下，您還是叫我南書好了。」

  季染微微一笑，神情竟然和林昭彥有些許相像。

  「如果沒有你們，我怕早已命喪黃泉。」季染說話越發利索，不再如之前那般結巴，「況且還有師傅相助，我才能成功回到離國。」

  「師傅？」

  季染點點頭，說道：「誠王世子便是我的師傅。」

  在蘇城的一段時日裡，季染經常會跟在林昭彥身後，學中文，學下棋。起初蘇綰寧並沒有在意，如今想來，怕是林昭彥一開始就懷疑了季染的身份。

  「這麼重要的事情，這傢伙竟然瞞著我。」蘇綰寧咬牙切齒道。

  可是季染卻主動替林昭彥開脫道：「我身份特殊，本就不宜太多人知道。師傅也是怕給師娘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他也應該暗示我一下啊。」蘇綰寧還在為這事憤憤不平，突然意識到剛剛季染的話里有一絲不對勁，「什麼師娘？」

  季染歪著腦袋，認真說道：「師傅說，我應該管綰寧姐姐叫師娘，不對嗎？」

  蘇綰寧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了三個字：「林！昭！彥！」

  若是他現在站在面前的時候，蘇綰寧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上一句：「誤人子弟。」

  可季染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話里有什麼問題，還想問一下是有什麼問。就見門口一個長鬍子老頭緩緩走了進來。

  季染沖其施禮，用離國語音語氣交流了一番。

  蘇綰寧曾在茶館上方見過這個老頭，他似乎是這次使團的頭領，叫阿耶支，是離國的丞相。據說離國內亂的時候，就是阿耶支派人保護著季染逃離離國，自己留在故土與反賊進行抗爭。

  阿耶支在聽完季染的話後，表情有些凝重。

  蘇綰寧還以為他是不喜歡有外人在此，剛想告退，卻見阿耶支轉過身，對其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姐大義，多次救太子性命，是我離國的恩人。」說著，他便要跪了下去。好在蘇綰寧眼疾手快，將其扶起。

  「不過是順手的小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可阿耶支卻堅持道：「我離國向來是有恩必報，小姐的恩情，我們銘記在心，他日若是有任何需求，都可以來離國。」

  即便阿耶支年事已高，也遮擋不了他這一身的正氣。他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季染的遭遇，與親兵失散，誤落陷阱，遇見人販子，險些殉葬……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人觸目驚心你。

  阿耶支不敢想像，若是太子沒有碰到蘇綰寧，這些事情他是否能夠解決。況且季染是被他送出離國的，出了任何事情，阿耶支萬死難辭其咎啊。

  蘇綰寧深知，這丞相是忠義之士，難怪季染對其很是信任。

  「我能與季染相遇，也是有緣，丞相不必如此客氣。」

  直到季染又在阿耶支的身旁說了些什麼，他才平復了下來。因為關心太子失蹤時日發生的事情，阿耶支又細細地詢問了一些細節。

  聽到蘇綰寧說季染天生聰慧，語言學習能力極強的時候，阿耶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跟他娘一樣，他娘可是學富五車啊。」

  通過交談，蘇綰寧得知阿耶支其實是季染的外公，而季染的母親，是離國有名的賢后。只可惜紅顏薄命，妖妃上位，擾亂聖聽。

  妖妃生了一子，想要奪了季染的太子之位，所以才發動了內亂，想要除之後快。

  可惜被阿耶支提前得知，偷偷將季染送出了國。

  「太子能夠遇到你們，也是運氣好。」阿耶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誠王世子怎麼沒和你們在一起？」

  蘇綰寧想了想，說道：「他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來京都城。」

  卻聽阿耶支不解道：「明明前些日子見過的，怎麼會不在京都城呢？」

  林昭彥是秘密回到京都城的，此事本就不宜太多人知曉。而阿耶支卻說他前些日子見過。

  「敢問丞相，是在哪裡見到的？」

  阿耶支卻支支吾吾的沒能說出來。

  季染著了急，脫口而出：「是翠閣樓！」

  阿耶支想要捂住他的嘴，可是為時已晚。蘇綰寧沉下臉，一副生人勿靠的表情。而季染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繼續說道：「師傅身旁還有好些漂亮的姐姐。」

  他還想說，那裡的飯菜一般，不知師傅為何要跑去那裡吃。卻被南書強行拽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你不說話會死嗎？」

  翠閣樓是什麼地方？京都城最大的青樓。

  當初蘇綰寧遣哈祁兒搜尋情報，就是請的翠閣樓的頭牌花魁。

  阿耶支輕咳了兩聲，他見外面天色漸晚，於是說道：「蘇小姐，後廚已經備了晚飯，不知……」

  蘇綰寧本想拒絕，可耐不住季染盛情相邀。可是這頓飯，吃得寡然無味。

  餐桌上，季染和阿耶支在說什麼，她也全然沒有心思，只想著趕緊吃完離開。

  見蘇綰寧臉色不好，季染輕聲問道：「師娘，是飯菜不合你胃口嗎？」

  蘇綰寧搖搖頭。

  聽季染繼續問道：「那師娘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蘇綰寧終於怒了，沉著臉說道：「師娘師娘，我不是你師娘，那群漂亮姐姐才是你的師娘。」

  她繃不住了，一定要找林昭彥問個清楚。平日裡總說忙忙忙，卻是去了別人的溫柔鄉。

  季染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趕緊找補道：「那些姐姐不過是逢場作戲，師娘你別生氣。」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只叫蘇綰寧更加上火。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向阿耶支置了一聲歉，便匆匆離開。

  季染拍了一下嘴巴，暗說一聲不好，也急忙追了過去。心中暗想著：「師傅，你可不要怪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