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第一個生辰

  林昭彥也不說去哪兒，只是一路領著蘇綰寧朝著山上走去。

  天還未黑全，隱隱能看清道路。蘇綰寧想起當初她和紅英、南書被狼追的場景，就有些後怕。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野生狼群。

  所以這次，她緊緊地跟著林昭彥，生怕自己被搞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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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林昭彥也像是有感應，無聲一笑，悄悄放慢腳步，以便蘇綰寧跟上。

  周遭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安靜地可怕。蘇綰寧想要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氛圍，便主動詢問道：「剛剛那位是你……朋友？」

  蘇綰寧一拍腦袋，不是朋友難道還是敵人不成嗎？她剛剛想問的分明是，是不是他的未婚妻之類的。

  不知為何，她對馮清荷的身份很在意。

  可能是因為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是太般配了吧。

  「清荷？她母親與我的母親是閨中密友，兩家平日來往比較密切。」

  「哦。」說了跟沒說一樣。一般雙方母親是好友的，都會定上個娃娃親，也不知這二人是不是。

  林昭彥像是猜透了這身後小女子的想法：「清荷已有未婚夫。」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的這麼詳細，只是好像不說清楚了，總會有一道屏障擋在彼此中間。

  蘇綰寧突然覺得揪著地心放下了。

  「我就說嘛，長得這麼水靈的一個小姑娘，肯定大把人上門提親。」

  林昭彥笑了笑，沒有繼續打趣。將話題引向正題：「徐長洲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

  蘇綰寧搖了搖頭。忽而想到林昭彥的後腦勺沒長眼睛，只能開口道：「沒有，他還是很顧及簡氏的安危。」

  佐非被囚，趙明宇出逃，順便也帶出了徐長洲的消息。

  據趙明宇說，佐非每隔幾天，便會外出一趟。有次好奇，他就偷偷跟了上去，中途被甩掉了。但根據他提供的大體位置，蘇綰寧等人還是找到了囚禁徐長洲的地方。

  宋義等人去，很容易被認出，誠王世子手下的人，不方便露面。

  為了防止被看押的人發現劫走的人是誰，蘇綰寧特意請了王家武館的人——靠著月黎的那封信，果真館主二話不說，便派人前往。

  「倒是個痴情的人。」

  「簡氏都那麼對待他了，還痴痴的以為那女人是受了什麼威脅，這讀書人的腦子都是榆木腦袋嗎？」

  林昭彥聽聞此話，不覺停住了腳步。蘇綰寧沒注意，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她摸了摸腦袋，剛想問他的腦子是不是抽了，突然想到，眼前這個人也是個讀書人。難不成是自己罵了兩句，招惹到他了？

  可是林昭彥卻淡淡說道：「到了。」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蘇綰寧一直低頭看路，完全沒有注意到沿路都有燈籠在指明。如今她看著掛滿路旁兩端的燈籠，只覺寒冷也淡了幾分。

  順著那燈籠階梯，蘇綰寧一步步地往上爬著，在山頂看見一個亭子。亭子裡的火爐燒的正旺，靠近了只覺得溫暖。她回頭，看見林昭彥就在不遠的地方。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看得出來，這裡是他精心挑選過的地方。

  「請你吃飯。」林昭彥言簡意賅。

  「吃飯？」荒郊野嶺的，能有什麼吃食？

  蘇綰寧左右瞧著，哪裡有飯的樣子？

  林昭彥拿手輕輕拍了她的腦袋，隨後指著火爐說道：「在這裡面呢？」

  那火爐很大，像極了煉丹爐。蘇綰寧慢慢靠近，隱隱聞到了紅薯的味道。還有，燒雞？

  香味濃郁，蘇綰寧幾番口水欲下。林昭彥倒是不緊不慢，挽起袖子，抄起工具，將火爐里的東西一一取了出來。

  果然，有紅薯，有燒雞，還有幾樣平時不怎麼上桌的食物。

  這世子，原來不止是會舞文弄墨，骨子裡竟然還是個廚子。

  蘇綰寧痴痴地看著一桌美味，她被蘇成文嬌生慣養許多年，吃得都是山珍海味，很少吃到粗糧。

  但這並不代表她沒吃過。

  還不等她憶苦思甜，林昭彥已拿起一個紅薯，輕輕吹涼，然後一點點的剝起來：「之前你說過，蘇老爺出門的時候，你和你娘被扔在後院，過得很苦，你娘經常會烤些紅薯給你吃。」

  那是蘇成文走後，蘇綰寧對著林昭彥回憶的往事。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還都記著。

  「對啊，那時候下人捧高踩低，我可沒少挨餓。」但挨餓最多的還是她的娘親。

  說到這裡，林昭彥已經剝好了一個紅薯，遞到蘇綰寧的面前：「你本可以不用這麼辛苦。」

  這話他說過很多次。但不用想，也知道蘇綰寧會怎麼回答：「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這裡證明我能行。」

  一個倔強到骨子裡讓人心疼的姑娘。

  蘇綰寧張大嘴巴吃了一口，但裡面沒有涼，她被燙的直哈氣。

  好不容易緩過來，她又指著桌面的燒雞道：「那時候吃個燒雞可難了，記得有一次，我生辰，我娘偷偷給我……」

  想到這裡，她猛地抬頭看向林昭彥。又覺得有些不可能，低著頭，小口的吃著紅薯的邊緣。

  她似乎說過一次，娘親為了給她過生辰，當掉了幾件衣服，買了一隻雞烤給她吃。那是她吃過最香的一次雞。

  當時娘親的做法，似乎就是這樣的。

  算算日子，似乎自己的生辰快到了。

  心裡隱隱有了猜測，但是她不敢多想，只是多次抬眼悄悄注視著林昭彥的神色。可是林昭彥一如既往的淡然，輕輕撕開雞肉，遞到她面前。

  「好吃嗎？」

  蘇綰寧有心事，只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當察覺到異樣的時候，她猛然發現，堂堂世子，竟然在給自己擦嘴。

  她慌忙用袖子拂去嘴邊的油漬，警惕道：「這該不會是散夥飯吧？」

  林昭彥一愣，隨即噗嗤一笑。

  伴隨著他身旁的禮花沖天而起，星星點點都應在了他的身上。蘇綰寧從不否認林昭彥長得好看，是到了她一個女人都會嫉妒的份上，如今再看，只覺心臟像是漏跳了半拍。

  林昭彥就像是話本子裡走出來的男主，他嘴唇輕啟，說了幾個字。

  煙花聲太過強烈，她半晌才反應過來，林昭彥說得是：「生辰快樂。」

  原來他知道，這場煙花也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眼睛有些濕潤，她彆扭的轉過頭，欣賞著這一場絕美的煙花秀。

  直到煙花結束，林昭彥從自己的懷裡取出一個物件，遞到蘇綰寧的手中。

  「什麼？」

  「禮物。」他淡淡的說道。

  那是一個及其精緻的小盒子，細細長長，但看得出很用心。蘇綰寧小心翼翼地打開，那盒子裡面，赫然躺著的，就是林昭彥前些日子一直在雕刻的簪子。

  「送，送我的？」蘇綰寧不可置信。

  自小到大，她收過不少禮物，畢竟蘇家家大業大，來討好大房的人不在少數，但是親手製作的，這還是頭一次。

  見林昭彥點頭，她又說道：「丑了點，世面上買一個，也不過幾分錢。」

  「不喜歡的話……」林昭彥說著，就將手伸了出去，看樣子是想要收回。

  但卻被蘇綰寧搶先一步，護在身前：「幹嘛？送出來的禮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前幾日她還整日猜想，這簪子究竟是送給誰的，如今卻完完整整的出現在自己手裡。天雖是冷的，但她覺得心裡暖暖的。

  林昭彥依舊伸手拿回了簪子，淺笑道：「市面上可買不到。」

  說完，他將簪子鳳頭的位置輕輕一轉，隨後往外一拽，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便出現在了眼前。

  「這是……兇器？」

  蘇綰寧瞪大雙眼，只聽林昭彥解釋道：「你呀，整日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沒個東西護身怎麼能行？」

  說完，他便將簪子插在了蘇綰寧的腦袋上：「我不能實時保護在你身邊，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像是關心，更像是囑託。

  山底下，北苑和季染放完了最後一捆煙花，早已凍得手腳冰涼。

  「哎，終究還是讓癩蛤蟆吃了天鵝肉。」他說得癩蛤蟆自然是蘇綰寧。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主子的命令勝過一切。

  山頂上的兩人烤著火爐，你儂我儂，山底下的兩人，連口飯都沒吃成。

  好在南書提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帶了食盒過來。

  裡面乘著兩碗熱乎乎的湯。季染豎起大拇指頭誇讚道：「好喝。」

  如今他能講得話越來越多，基本上可以與人正常交流。南書摸了摸季染的腦袋：「好喝你就多喝，回去廚房裡給你們留了好吃的。」

  隨即，她轉頭看向北苑，問道：「小姐和世子還要多久下來？」

  北苑算了算時間，覺得所有步驟都差不多結束了，便說道：「應該快了。」

  看到南書表情有異，又問道：「有事嗎？」

  南書點點頭：「徐長洲偷跑出去見簡氏了，但是回來以後，好像受了什麼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