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難過美人關

  蘇綰寧第一次見到堯娘，也不得不承認孫耀祖的眼光是極好的。

  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柔情似水，我見猶憐。

  堯娘見到孫耀祖帶人前來，臉上露出片刻慌亂，可是隨即便恢復如常，問道：「孫郎，這位是？」

  孫耀祖神神秘秘地說道：「這可是個大財主，我們裡面說。」

  說完，便不顧堯娘的阻攔，直衝到客房裡。蘇綰寧環視著這家客棧的環境，乾淨優雅，床邊還放著幾個收拾好的包裹，不禁問道：「姑娘這是準備外出？」

  堯娘將包裹往角落裡一塞，隨即捋了捋自己耳邊的垂髮：「沒有，只是這家客棧太吵了，我想換一家。」

  桌上的茶是新沏的，桌上還有兩個杯子，撒發著熱氣。想必剛剛有客人來過。蘇綰寧沒有戳破，只是新拿了一個杯子，飲著茶，淡淡地笑了笑。

  「堯娘，你可知道京都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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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堯娘稍稍一愣，隨即點頭。京都首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且，最近蘇成文被殺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其女兒為了繼承家產，不得不外出經商證明其實力。

  她又瞧了瞧蘇綰寧，穿著氣派，珠光寶氣，不禁捂嘴小聲問道：「這位該不會是蘇家小姐吧？」

  見孫耀祖點頭，堯娘又好奇道：「蘇小姐來這裡，有何貴幹？」

  「蘇小姐想要投資生意，我就向她推薦了大師。」孫耀祖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道，「她現在急著掙錢，贏了那便宜弟弟，以後蘇家家產不都是她的嘛！」

  「孫少爺，我是聽你說有掙錢的買賣，才來這裡的，結果這裡就一個女子，你怕不是在騙我吧？」

  「怎麼會呢！」孫耀祖衝著堯娘眨眨眼，一臉討好的表情，「堯娘的師傅可厲害了，之前我跟著投資了幾筆，全都賺了，而且這次賭石，還開出了帝王綠。」

  「帝王綠？」蘇綰寧臉上露出一絲懷疑，「這東西，是隨隨便便都能開出來的嗎？我可聽說，這賭石是一刀窮一刀富一刀穿抹布啊。」

  賭石賭石，與賭無異。賭贏了家財萬貫，賭輸了妻離子散。蘇綰寧是個謹慎的人，她不想冒險。

  可孫耀祖顯然不想放過這個財神，極力勸說著：「堯娘的師傅精通透視之術，能看穿石頭本身。」

  隨即他的胳膊碰了碰堯娘。像是剛剛反應過來，堯娘立馬附和道：「如今會這奇術之人不多，師傅每瞧一次，便會折損陽壽，所以平日裡不願意出馬。」

  「若不是看在我和孫郎有緣，孫郎也多次幫助於我們，師傅斷不會開眼的。」

  那委屈的模樣，像極了孫耀祖占了大便宜。

  蘇綰寧也不勉強，既然對方都說了，這會折損陽壽，明顯就是下了逐客令。她緩緩起身，沖堯娘歉意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

  堯娘也沒想到，蘇綰寧竟然會如此痛快的離開。挽留的話停在嘴邊，覺得這種事還是小心為妙，尤其是需要和師傅商量。

  反觀孫耀祖，倒是一臉的可惜：「本想著蘇家能出個大頭，我們沾光再狠狠掙上一筆，到時候我就可以風風光光回家給老爺子看看，他的孫子出息了。」

  語氣中，不免有些怨氣，這倒讓本鬆了一口氣的堯娘也覺得可惜。

  但是堯娘萬萬沒想到，她很快又遇見了蘇綰寧。準確點說，是她單方面碰見了。

  她想從錢莊裡取點錢，可是掌柜一臉歉意地說道：「今日錢莊的錢都被取走了，還沒來得及補，姑娘您明天再來取吧。」

  一連去了好幾家錢莊，都是這個說辭。

  堯娘有些惱怒，直指著錢莊掌柜的鼻子問道：「今日你非得說說，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把全鼎城的錢都取走了。」

  想來掌柜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發起火來和潑婦並無二致。恰巧此時，有人下樓，是取了銀錢準備離開的蘇綰寧。

  她並未看到堯娘，只是在護衛的保護下，緩緩離開。

  掌柜指著蘇綰寧的背影，然後說道：「看見沒？京都來的大戶人家，聽說是蘇家小姐，想在鼎城投資點生意，我這個掌柜的都不好使，還是我們東家親自接待的。」

  堯娘看著蘇綰寧離開的背影，臉上表情複雜。不再搭理身後還在絮叨的掌柜，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去了。

  第二日，孫耀祖便傳來消息，說是堯娘有請。

  蘇綰寧和林昭彥對視一眼，魚兒上鉤了。

  可是蘇綰寧卻並未赴約，派了紅英去傳了口信：「我家小姐說，若是賭石之事，風險太大，還是莫要談了。」

  但到手的肥肉，堯娘怎麼會輕易放棄？當即跟著紅英，去到了蘇綰寧所暫住之地。

  原本以為蘇綰寧會和自己一樣，住在客棧，可她沒想到，蘇綰寧竟然直接在鼎城買了一棟帶別院的大宅子。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堯娘在紅英的帶領下，來到前廳，正巧看到蘇綰寧在送客，嘴裡還說著合作愉快的話。等客人離開，蘇綰寧才空閒下來招待堯娘。

  「剛剛那是？」堯娘只覺得眼熟，卻並未想起。

  卻聽蘇綰寧不在意的說道：「謝家古董店的掌柜。」

  本朝商場三大巨頭之一的謝家。產業自然也遍布全國。

  堯娘淡淡的說了一聲哦，心裡卻打定主意，吃定這個蘇綰寧。

  她斟酌開口道：「之前蘇小姐說的事情，我和師傅商量過了。師傅說既然是孫公子介紹的，倒是可以賭一把，南江新采了一塊石頭，價值不菲，若是蘇小姐有意，可以合資將其拿下。」

  這本是天大的漏洞，可聽在蘇綰寧的耳朵里，卻起了疑心：「孫公子之前說，你們開了一塊帝王綠，可是至今還沒回款，不知為何？」

  生意人，總是要將所有風險規避才對的。

  堯娘知道這個問題逃不過，心裡早有了一套說辭：「那塊帝王綠賺得多，回款的確慢了些，今日我去錢莊取錢，結果錢莊沒有足夠的錢財。」

  蘇綰寧想了想，錢莊裡的錢的確是被自己取走的，但是對於賭石一事，還是要謹慎一些：「抱歉，我想之前我沒有表述清楚，雖然我現在急需賺錢，可是如果我看不到真切的利益，那我是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

  「畢竟，一次賭輸，便再也沒有翻身之地。」蘇綰寧補充道。

  這是正常商人會有的顧慮，堯娘很是理解。她依舊拿著實例證明：「孫公子可以證明，他從未虧過。」

  孫耀祖講過他和堯娘的相識。不過是一次喝酒忘了給酒錢，而堯娘好心給她墊付。兩人因著這頓酒錢結識，交談後更是相見恨晚。

  只是一日，孫耀祖在游湖時，發現堯娘站在湖邊惆悵，下意識地以為她要跳湖。上前詢問後才知道，堯娘的師傅看中一塊石頭，可是銀錢不夠，差了點。並且她篤定，這塊石頭能夠掙錢。

  孫耀祖想到堯娘此人性情單純，之前也幫過自己，如今不過是缺點銀子，他堂堂船王孫的孫子，還差這點錢嗎？

  即便堯娘再三保證，她會把這錢當做投資，賺了以後給他分紅。可是孫耀祖在美人面前大方得很，認為這點錢，即便丟了也沒事兒。

  可他卻沒想到，兩日後，堯娘真的拿了雙倍的銀錢回來。

  自此，他接二連三投資了不少，都得到了不菲的報酬。直到這次，他賭上了身家財產。

  「可是即便如此，我怎麼相信這次你們開出的不是塊普通石頭，一分錢不給準備跑路呢？」

  「不會的，只是資金回流的問題，明日本金就會回來，所以蘇小姐不必擔心。」

  蘇綰寧斟酌良久，終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答應了。

  「既如此，明日我想見見你的師傅，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神。」

  見蘇綰寧鬆口，堯娘也鬆了一口氣，約定了明日見面的時間，隨即匆匆離去。

  南書給小姐換了茶，不解道：「小姐，既然你知道她是騙子，為什麼不直接抓起來呢？」

  「抓起來簡單，但是錢就未必能追回來了。」她坐回凳子上，看著堯娘遠去的背影，身形婀娜，難怪會讓孫耀祖那個莽漢著了迷，「況且，她的師傅已經跑了，不利用一下，怎麼抓回來呢？」

  而且看那日堯娘的狀態，似乎也準備跑路，不巧被蘇綰寧堵了個正著。其實只要他們說是賭石失敗，就算官府也沒用，畢竟這種事是你情我願的。但如今他們已經親口承認開出來的就是帝王綠，抵賴不了了。

  「這種人啊，總歸是逃不過一個貪字。」說完，不忘告誡南書，「此次事件之後，做個檢討，貪小便宜吃大虧懂嗎？」

  南書心虛的點點頭。

  這次若不是林昭彥利用職務之便，和錢莊打好招呼，租了這個院落，還請了謝家的人來演戲。此人精明，若是做得不夠真，怕是堯娘不會那麼輕易上當。

  但如今，魚在鉤上，不得不釣上岸來。

  第二日，堯娘帶著師傅還有銀錢前來，入門後，見到的不是蘇綰寧，而是孫耀祖以及一眾官差。

  而蘇綰寧和林昭彥，卻已坐上了開往蘇城的船隻，擺了一桌小酒，開著慶功宴。而船艙里，南書在寫關於貪財的悔過書，北苑在寫關於出言不遜的檢討書。

  二人互相研究措辭，修改錯字，爭取一次能過。

  可紅英卻對著一盤燒雞皺著眉。一隻雞明明兩個翅膀兩隻腿，為何如今變成了一隻？她沒看到的角落裡，一隻油乎乎的小手重新伸進了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