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留

2024-06-06 02:50:31 作者: 蔡司

  小販見姚沁朝食買得多,乾脆將挑子擔進了院兒里,等姚沁將吃食都擺放好了,他才轉身挑上擔子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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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沁目送小販出了門,才關上門。只是剛要插上門閂,巷子裡就有人放開了嗓門議論。

  「聽說了嗎?碼頭上出事了!」

  姚沁停下手中的動作,側耳傾聽。

  「出什麼事兒了?」

  「死了人了!」

  此人話音一落,便引得眾人一陣驚呼,紛紛追問死者何人、因何而死、兇手抓到與否……

  「昨日一早,碼頭上來了一艘大船可曉得?」

  「曉得嘞,那船一看便知道,主人家定是個不一般的。怎麼?難道是這艘船上死人了?」

  「可不?聽說的死得正是主家呢!官府都來人了,估摸著是仇家尋仇……」

  「尋仇?可是這死了的苦主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聽到這,姚沁忍不住笑出聲來。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梁開濟還真沒少做。

  「幸災樂禍?拍手稱快?」突然姚沁的耳朵一熱,梁開濟涼涼的聲音便在頭頂炸開了。

  姚沁的笑容凝固了,身體也僵硬了,不過也只一瞬:「怎麼起來了?身上還有傷口,別亂走動,掙開了傷口就不好了。」

  姚沁不過是藉機轉移話,梁開濟偏偏要逗弄她。

  「阿沁,是在暗示我,可以伺候我更衣、洗漱和用飯?」梁開濟提起的嘴角蓄滿了邪氣。

  姚沁最是不喜他不正經:「我是想明確告訴你,不想被割了舌頭,就閉上嘴吃飯!」

  說罷,姚沁便推開他走開了。梁開濟覺得自己準是犯賤,明明姚沁是擠兌他,他仍覺得開心。

  真是許久沒見過這般「潑辣」的姚沁了,就好似什麼都沒變,她還是那個她。

  「愣著做什麼?真要餓死不成?」姚沁都坐下了,見他還不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但梁開濟卻是覺得更是安心:「莫氣了,你還不了解我,就是嘴欠。」

  「喲,合著你心中有數呢?」姚沁翻了他一個白眼。

  這場景是失而復得的幸福,是尋常夫妻間的嬉笑怒罵,是每一個平凡日子裡的熠熠生輝。

  小院兒里的安穩恰與碼頭上的凌亂形成鮮明的對比。

  岸邊聚滿了看熱的人群,衙役也是進進出出。這樣的好像仇家尋仇的案發現場,讓他們一時間也沒了頭緒。

  除了一堆凌亂的腳印和幾具著夜行衣的屍體,再沒有更多的線索了。更不要說,連主家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結下了什麼樣的仇敵。

  衙役只好,將幾個死了的人畫了像,隨後張貼在東南西北四個城門處,供來往的人指認。屍體則被送去,專門收斂死人的義莊。

  一場兇殺案,在柯吉有意無意地推波助瀾下草草結束了。

  船員也在柯吉的授意下,給大船掛上了白幡,雖然眾人不明白這樣不吉利的舉動,但鑑於可能是大戶人家的規矩也就沒過多議論。

  看著漸漸遠去的大船,眾人唏噓聲不斷,紛紛說著生命無常和富貴如浮雲散開了。

  秋日裡,白日漸漸短了,姚沁不過伏案半晌,日頭已經羞怯著在山後隱起了半張臉。

  她從案幾前站起身來,旁若無人地抻了抻懶腰,又舉起右手敲打敲打了雙肩。這才輸了一口氣,將眼前的卷稿收了起來。

  梁開濟不久前剛上了藥,這會兒正趴在窗下的榻上看記錄民間傳奇的話本子。見姚沁有了動作,又轉過頭來津津有味地瞧著她的一舉一動。

  姚沁似有所感,轉過頭來看著他:「你盯著我做什麼?」

  「自然是覺得你好看。」

  姚沁自然是白眼翻上天,這些天梁開濟仿佛脫了僵的野馬,再沒了規矩的約束。行事越來越不羈,說話也孟浪起來了。

  記憶中那個蠻橫不講理的梁開濟,仿佛是她錯覺。

  「你寫的旅途見聞可能給我瞧瞧?」

  姚沁猶猶豫豫地遞過去:「你莫要損壞了。」

  「我只是傷了背,不是傷了手也不是傷了腦子,不至於這樣的事也做不好。」對於這樣的質疑,梁開濟自然是不認的。

  姚沁被嗆了,也有些尷尬:「想吃什麼?我喚了閒漢去館子裡叫兩個菜。」

  也就在這裡住五天,姚沁也懶得生火做飯了。

  梁開濟自然也無意見:「你且按著你的喜好來。」

  他都這樣說了,姚沁自然不會矯情地委屈自己。她稍稍整理儀容,隨後出了門向著巷口走去。

  姚沁本就姿容不凡,又養了通體的好氣度。路邊的招攬生意,幫忙跑腿的大伯、閒漢見狀,上前招攬。

  「這位娘子,可需要小人前去傳喚一桌晚飯送往家裡?」

  「這位娘子,南北雜貨鋪子的蜜餞果子最是一絕,可要嘗嘗?」

  「那林娘子家的鮮果子也甚爽口,這位娘子可要備些飯後用?」

  姚沁先應了第一個:「兩口之家,家裡有病人,需清淡,但又要進補。你看哪家館子最合適,便送了來吧。」

  說著又遞出去一塊碎銀子,那年輕閒漢見了欣喜不已,接了錢就去了。

  「這裡也有南北鋪子?」姚沁看向第二人。

  那人恭敬:「可不,今夏才開張,別看時間段,蜜餞果子的果品卻是一等一的好呢。」

  「便抓些招牌的吧。」姚沁又痛快給了錢。

  「這位老丈,也煩請您稱些時下的果子送來吧。」

  吩咐好三個閒漢,姚沁也施施然回去了。房間裡依然有些暗了,梁開濟看姚沁寫的旅途見聞有些入迷,也沒發現。

  姚沁見狀也沒說話,徑直摘了燈罩點了燈,又拿出薰香在房裡各處點了,不多時柏子香的清雅就飄了滿室。

  梁開濟反應過來,他合上書起身關上窗戶:「阿沁。」

  「何事?」姚沁不明所以,轉過頭看著他。

  梁開濟看著她明艷的五官,有些沒忍住,走上前一步低頭看著她。

  「阿沁,你說我們像不像尋常的夫妻?」

  姚沁本就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梁開濟這話一出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咚咚——咚咚——

  「姚娘子?姚娘子?您的飯菜到了!」

  送飯閒漢的到來,解了姚沁的圍。她頗有些迫不及待地轉身:「飯菜來了,我去開門,你先淨手吧。」

  看著落荒而逃的姚沁,梁開濟的得意和開心淡了幾分。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如今她不排斥和厭惡他已實屬難得,其他的,只能日後慢慢圖之了。

  飯菜、蜜餞果子和鮮果子一一送來,姚沁又和他們約定第二日依舊請他們送餐。

  吃飯時,梁開濟再沒有提起剛才的話題。而是,就姚沁記錄的旅途見聞閒聊了幾句。

  姚沁對於梁開濟的識趣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這件事放在以前,若是姚沁沒有給梁開濟想要的答案,只怕這頓飯都吃不了了。

  梁開濟察言觀色,自然察覺到了姚沁的變化,心知自己這一步棋走對了。也終於在這一刻,摸透了姚沁的脾氣。

  說白了,姚沁便是這麼一個外柔內剛,吃軟不吃硬的順毛驢。

  「明日你可要出去走走?」

  姚沁抬眼看他,今日的梁開濟異常通情達理,她怕他耍心眼子。

  「我們還要在這裡停留五日。這些天你總不好日日都陪著我,且你的旅途見聞還沒寫到這裡,我怕你留遺憾。」

  姚沁這才點頭:「倒是想去,就是怕你無人照應。」

  「我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倒是你,別走遠了,在集市略逛一下便可。」

  「嗯,我不走遠,只在坊市里走一趟。」姚沁露出了笑模樣。

  梁開濟穩住自己的笑意:「這世間多的是一期一會的事情,既然有緣在這裡一停,千萬別錯過好風景。若是嫌麻煩,就花些銀子,找個可靠的知客解說一番。」

  姚沁自然是連連說好,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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