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2

  姚沁抱著施彥哭成一團，而秦芷蘭走進來看到躺在地上滿臉鮮血的福琴，直接驚嚇地尖叫了起來。

  福琴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看著她，秦芷蘭頭一次失儀了，她踉蹌著跑過去，將福琴抱在懷裡。

  「福琴！福琴！」她無措地拂開福琴額前沾血的碎發，「你受苦了。」

  「姑娘，不哭，福琴不疼。」福琴眯縫著雙眼，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但幾次嘗試最終都失敗了。

  

  秦芷蘭只覺得自己的心肝肺都絞在了一起，身體發疼，嘴裡發苦。

  「姑娘，福琴笨拙，沒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來生，來生福琴做牛做馬還來報答您。」

  「別說了！別說了！救救她！求求你們救救她！」秦芷蘭的眼淚終於發自內心地流了出來，她望著梁開濟和福全公公。

  「我認，我都認！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是我嫉妒姚沁，我恨她奪走了你的心，你的人！」

  「我也想讓她嘗嘗失去愛人的滋味，我買通了廚子在飯菜里下了催情藥。又教唆公主用香露洗澡，這香露只有在用了催情藥之後才會散發出來，迷惑人的心智。」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梁開濟我求求你，救救她。」

  梁開濟有些驚訝，沒想到這時候的秦芷蘭竟然還有重情義的一面。

  也難怪，前世薛瑞珠生孩子時難產而亡，秦芷蘭被懷疑時，是福琴心甘情願站出來幫她背鍋，替她赴死了。

  梁開濟和福全公公對視一眼，便點了點頭。隨後梁開濟招呼了兩個隨從，將她送進了醫館。

  福全公公站出來：「秦娘子，此事全因你而起。你教唆公主鑄成大錯，罪不可恕。但一切都得等陛下發落，現如今只能將你看管起來了。你可有怨言？」

  秦芷蘭趴伏在地上又哭又笑：「芷蘭棋差一招，甘願認罪，但我不服。」

  說著她又抬起頭看著姚沁：「姚沁，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讓我痛失所愛，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一無所有！」

  「梁開濟，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我一樣，對你好得毫無保留了。我將你和你的家庭尊嚴看得比天還重。」

  「自我知道自己會嫁給你時，我便一直學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你曾經給了我希望，但也是你將我推下深淵！梁開濟，我恨你！我詛咒你，一輩子愛而不得！」

  姚沁鄙夷地看著秦芷蘭：「秦芷蘭，你就是個只會作惡的可憐蟲！為了你自私的愛，你毀了三個人的一生，就是到了阿鼻地獄，你也難洗罪責！」

  「姚沁，你個小賤人！你不要得意，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在我腳下求饒！」

  「還不捂住她的嘴！」和安公主的爆喝在門外響起。

  喜麽麽手一揮，兩個老麽麽便上前將秦芷蘭的嘴捂住向外拖。

  和安公主擺擺手：「待下去看好了，等明日一早，押送回都城，交給聖上去定奪。」

  「見過公主。」福全公公走上前。

  和安面容全是疲憊：「不必多禮，福全公公。這一趟又要麻煩你了。」

  「嗨，為聖上和您辦事兒，咱家心甘情願。」福全甚是謙恭。

  秦芷蘭被帶下去後，和安公主才緩步走了進去。

  趙怡寧見證了施彥的暴怒和暴力，又被他言語一頓刺激，此刻身心受驚的她見到和安公主，終於有了安全的宣洩口。

  她光著腳跳下床，直撲到和安公主的懷裡，嚎啕大哭：「姑母！姑母！我好害怕！」

  「你！」和安公主看著她真是恨鐵不成鋼，「我早就叫你不要鬼迷心竅，你愣是不聽，這會兒鑄成大錯了吧！」

  「姑母，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都是秦芷蘭攛掇的我，我才鬼迷心竅做下這糊塗事！」

  趙怡寧泣不成聲，抱著趙怡寧好一頓安撫。可她的眼睛卻是似有若無地看向施彥。

  施彥已經從姚沁的懷裡退了出來，整個人坐在圓凳上，目光看向窗外。那裡好似空洞一片，但又好似什麼都有，再仔細看就已經化作了一片冷峻。

  施彥察覺到這目光，轉過頭來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荒唐又可笑。姚沁察覺到他肆溢的怒氣，不安地伸出輕輕拍打他的肩膀。

  施彥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裡，緊緊握了一下，隨後放開她，站了起來。他一動，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梁開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這回因著施彥把手放開，他的目光又回到施彥的臉上。

  施彥抬起頭看著趙怡寧，臉上無悲無喜，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跟前，彎腰行禮。

  「公主，施彥但求一死！」

  清清朗朗一句話，堅定有無畏，若萬石巨石將所有人都砸蒙了。

  姚沁睜大眼睛尖叫阻止：「施彥——」

  「你……你說什麼？」趙怡寧完全呆住了，眼淚掛在臉上都沒察覺。

  施彥仍舊彎著腰：「請公主賜臣毒酒一杯。」

  「彥哥哥……施彥……不要！不要！」姚沁向他走來，梁開濟上前一步擋在二人之間。

  「若是我不呢！」趙怡寧瘋了一般怒吼，「我哪裡配不上你！為了你，我自毀清白，臉都不要了，你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啊！」

  施彥這會連恭敬都沒了，直起身子嘲諷地看著她：「我與公主不一樣，父母自小教導我，做人要懂得禮義廉恥。先生也教導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放肆！」這話出自和安公主。

  而趙怡寧被施彥的這番羞辱之辭，刺激得哆嗦著雙唇，卻怎麼也不能開口。

  「好一個懂得禮義廉恥的施大人！好一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今日本宮就賜你毒酒一杯！」

  和安公主將趙怡寧護在身後，眼神如刀一般割在他的身上。

  「我竟然不知道，這世間還有男子像個女人一般，為了清白要死要活的。」

  施彥卻是不再說話了，做足了等死的姿態。

  姚沁崩潰了，她被梁開濟攔腰抱住，用盡力氣掙扎，也不曾前進半步。眼淚沾染了半張臉，就是脖子下的衣襟也都濕了。

  「彥哥哥，彥哥哥，我求你收回那句話。阿沁不要你死，阿沁要你活著！」

  施彥忍不住回頭，強笑著安撫：「阿沁！我要對你食言了，不能陪你走到人生的盡頭了。沒關係，我在黃泉路上等你。」

  梁開濟有用力將姚沁抱緊，幾乎將她勒進自己的骨血里。他竟不知道，這兩人原來早已許諾過人間白頭，黃泉共赴了。

  「好一對苦命鴛鴦，好一出生死相依！放心，本宮不會讓你做一隻落單的鴛鴦。喜麽麽，備兩杯醉生夢死！咱們送施大人和姚娘子上路！」

  施彥的眼裡終於有了波動：「公主！還請你不要遷怒她人！」

  「呵呵！遷怒？」和安公主一陣冷笑，「施彥你記住，今日你生姚沁便生，你死姚沁便死。」

  「我願意！彥哥哥，我願意和你一塊兒死！」

  姚沁話一出口，梁開濟就徹底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確認似的。他緩緩看向姚沁的眼睛。

  可是姚沁眼裡根本沒有他，這個認知讓他晃了神。姚沁趁機掙脫開他的懷抱，來到施彥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彥哥哥生我便生，彥哥哥死我便死！」

  施彥鼻子一酸：「阿沁，不值得！不值得！我的人生毀了，可你的還是光鮮的。」

  「有了彥哥哥，人生才光鮮，沒有彥哥哥，我還有什麼活頭和盼頭呢？我願意和你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