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別院

2024-06-06 02:47:41 作者: 蔡司

  衡量再三,姚沁決定還是先回梁府。

  馬車吱吱呀呀地行走在官道上,月光如水,涼透了整個秋夜。

  黑夜的靜謐和清冷,使得姚沁起伏的心緒終于歸了位。暫擱下施彥,她理智回籠,才開始思量眼下的困境。

  她有太多的問題和不確定。今日遇險,梁開濟是知還是不知呢?若是知道,為何不見人來尋?亦或是尋了,卻兩廂錯過?照此情形,如今回了梁府,又該作何說辭呢?

  若是不知自己遇險,那薛瑞珠又是如何遮掩的呢?若是她真的遮掩了,又是如何敘述這件事的呢?

  自己是照實了說,還是咽下這口氣?這幾日的相處,足見梁開濟對薛瑞珠的寵愛。自己已是拿了放妻書的,於梁開濟來說便是個外人。

  若是照實了說,梁開濟信不信呢?若是信了,會不會為了一個外人嚴懲寵愛的薛瑞珠?若是不願,自己又該如何?

  若是不信,薛瑞珠哭訴喊冤,梁開濟也自是心疼薛瑞珠,到那又會如何對待自己?難道真的要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咽下這口氣?自此他走陽關道和她走獨木橋?

  可是今日命懸一線,幾乎葬身匪手,前世舊仇,今日新恨讓她恨不得生吞了薛瑞珠。放下又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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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到了!」車夫的聲音驟然響起,切斷了姚沁紛飛的思緒。

  香草看著深吸一口氣的姚沁,有些擔心:「夫人......」

  「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心裡自由成算。」姚沁扶著她的手,踩著馬凳下了車。卻只看見,立在門口東張西望的王管事。

  王管事見姚沁歸來,喜不自勝,連連喚著夫人遞上了書信。

  姚沁看到管事呈上來的書信和銀兩,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又恨又無力!她怎麼也沒設想過是這個結果。

  好似自己做足了迎戰的準備,敵人卻沒來,不但沒來,自己還得獨自對空飲恨!罷了!再相見便是路人了!

  姚沁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翻湧:「香草、阿杏,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咱們去青山別院!」

  「夫人......」阿杏有些躊躇。

  姚沁哪裡不曉得她的擔心:「該改口了,打今兒起,我便是自由人。你也莫怕以後的日子,好日子多著呢!」

  「是,姑娘!」有了安慰,阿杏心裡果然踏實多了。

  她本就是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如今得了安慰,臉上的不安消了個乾淨,人也就有了笑模樣。

  香草心思深沉得多,儘管看到姚沁安慰了阿杏,但也知道姚沁心裡不痛快。於是倒了一杯茶遞到姚沁手中:「姑娘,善惡到頭終有報。」

  「莫擔心我,都曉得。」姚沁心下一松,飲了茶便握住香草的手安撫著,「收拾了,就早些歇息吧。這幾日且有得忙呢!」

  翌日一早,收拾停妥,又囑咐了王管事看顧好院子,姚沁便帶上了車,準備出城去了。

  「夫人!夫人!」馬車才還未出了巷子口,身後就傳來一聲疊一聲的呼喚。

  香草撩開布簾大眼一瞧:「姑娘,是王媽媽。」

  「等她一等。」姚沁也有些詫異。

  眼看著馬車停下,王婆子鬆了一口氣,稍稍整理儀容來到車窗前行了一禮:「夫人,聽當家的說,您要去青山別院......」

  姚沁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哪裡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王媽媽不必擔心,秋梨膏作坊過幾日便要建起來的,到時候我再著人來接王媽媽。」

  「這幾日,還要勞煩你多幫我調教幾個順手的丫鬟小子。」

  「哎!哎!」王婆子忐忑的心,當下大定,笑著送別了姚沁。

  出了城,馬車搖搖晃晃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到了青山別院。說是別院,其實就是一個鄉下的莊子。

  姚沁下了車,望著眼前的宅院,不禁感嘆了一聲氣派!

  三進的大宅院建得格外寬敞,坐北朝南方位極正。於宅院大門處,面南而望,百畝良田盡收眼底。宅院西側數十畝果園在秋日裡,格外耀眼。

  東側的兩畝水塘,正應了那句草滿池塘水滿杯。背靠的大青山腳下,數十畝水田都壓了穗,望著倒也是豐收在即。

  「姑娘!這青山別院真是好氣派!」阿杏快人快語。

  姚沁心裡舒坦不少,連日來的鬱氣、怒氣一一散了個乾淨,滿心滿眼都是都對好日子的憧憬。

  「這別院本是一鄉紳的私產,鄉紳一家子獲罪流放,和安公主這才買下了。」

  香草和阿杏忍不住唏噓:「這鄉紳定不是好東西!」

  「姑娘,宅院前幾日,我已經著人仔細打掃了。就是還有些潮霉味......」三進的正房裡,阿杏和香草忙著歸置東西。

  姚沁見她們忙得脫不開手,乾脆綁了袖子自己忙活:「將避瘟丸燃了薰香便是,房屋久不住人,無人打掃便容易積塵腐朽。」

  「姑娘,不瞞您說。自打下了馬車,阿杏就覺暢快,一輩子都沒這麼暢快過。」阿杏眼睛哦都是亮的,「先前還不明白,您為什麼非得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可不是,說是良田百畝,打眼一看,竟是良田五百畝。一年打得糧食都吃不完,魚塘子、菜園子、果園子,看著就喜人。」香草笑著迎合。

  姚沁燃了香,便自己整理起了梳妝檯:「自古,文人騷客都愛歸園田居,就是這個理兒了。山中歲月,農家生活多是怡然自得的。」

  「姑娘,眼下還有一件事兒呢。」香草擺放好了書,又去整理衣櫃,「咱們這些田產都是佃出去,今後該是個什麼章法?」

  香草不說,姚沁險些忘了這些,慌慌張張只顧著來了,其他一應事物全然沒考慮。如今想到了,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略一思忖,姚沁便對香草囑咐:「如今咱們自己當家作主,家裡的大小事務,全都得自己操心了。阿杏性子單純,我便將她留在宅院裡伺候,前院來往事物可都得交給你了。」

  香草沒想到姚沁會讓她管家,樂得牙花子都看得到:「那有什麼不可的,姑娘信我,我就給你辦得妥妥擔當的!」

  「那眼下事物都得有個章程,你說說如今該如何?」姚沁心裡其實有了譜,端的是想看香草的火候。

  香草腦子一轉便有了章程:「姑娘,咱家事物無非有三。其一宅院,其二田莊子,其三便是姑娘的作坊。」

  「嗯,不錯,細想來也確實是這幾個。」姚沁自顧自磨了墨,一一記錄下來。

  得了肯定,香草多了幾分自信:「宅院院裡嘛,灑掃、漿洗、煮飯的丫鬟、婆子得買,趕車的馬夫、看門跑腿的小廝也要添置。」

  「那田莊子還須得有個管事,依奴婢之見,這管事須得是咱們拿捏的了的。還須得了解農耕稼穡之事,更要八面玲瓏,震懾得住佃農。」

  姚沁笑著點頭:「不錯,可還有?」

  「作坊一事,姑娘心有了底,就別打趣我,魯班門前弄大斧了。」香草揶揄。

  阿杏也來湊趣兒:「不得了了,我家竟出了個面面俱到的女管家!」

  「哈哈!」一時間,三人都笑開了。

  突然,大門口傳來一陣嚷嚷聲,不知發生了什麼。姚沁擱下筆,示意香草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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