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歡
2024-06-06 02:47:31
作者: 蔡司
燭光點點,清風翻書。
「夫人,夜深了,該歇息了。」香草端了洗腳水過來。
姚沁聞言向窗外望去,弦月如鉤,樹影搖動,蟈蟈兒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
「快中秋了。」她合上書,將腳沒進水裡。
香草撩起水揉搓姚沁的腳背:「可不是,日子過的真快,再過半月就要中秋了。」
阿杏忙著鋪床:「真好,吃螃蟹,吃石榴,還可以吃月團。」
「可是小餅?」香草拿了帕子擦去姚沁腳上的水,「大戶人家,叫小餅都叫得如此文雅。」
姚沁也喜歡月團,從小就愛吃。前世懷著樂康時,饞月團饞得不行,梁開濟乾脆遣了正宗的月團手藝人來教了家裡的廚子,自己也跟著學了兩手。
「到了中秋,咱們做了月團來吃。」姚沁坐到床上。
阿杏一喜:「夫人連月團也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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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什麼不會,夫人整日看書,書中自然什麼都有。」香草頗有些驕傲,她自幼在姚家長大,姚沁就是她唯一的親人。
姚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行了,都去睡吧。明兒一早,還有事呢。」
「何事?」這次兩人倒是一致了。
姚沁躺了下去:「上街!」
兩個丫頭一聽說要上街,頓時樂得找不著北了。
姚沁也不管她們,等阿杏放下帘子,她便合了眼入睡了。得了梁開濟的承諾,她心裡更是放鬆。她倒是不怕他會反悔,梁開濟這人雖然冷酷,但向來說話算話。
頂多是多些刁難,只要拿了放妻書,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到時候也只會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這廂里姚沁是睡下了,那一廂卻還熱鬧。
只見半遮半掩的幕簾里,薛瑞珠只著肚兜和綢褲,一頭青絲垂在雪白的頸子上。更襯得她弱不禁風,我見猶憐。
「寅哥哥。」梁開濟躺在床上,任由薛瑞珠從腳下鑽進絲絨被裡,在他身上胡作非為。他緊閉著雙眼,感受著女人口舌的溫熱,嬌嫩的皮膚摩擦著身體帶來陣陣戰慄。
快感陣陣襲來,梁開濟腦海里全是那日的綺夢。夢裡,姚沁美麗的面龐被熱氣整得通紅,她雙手雙腳都絞在他的身上,呼喊出細細的呻吟。
毫無徵兆地,梁開濟喊道:「阿沁!」
薛瑞珠從被窩裡退了出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梁開濟的臉,喃喃著:「寅哥哥……」
梁開濟平復了呼吸,充血的眼眸褪去紅色,只剩下一片冷清。他撩起床簾要了一次水,被小丫鬟伺候著清洗乾淨,也不管薛瑞珠如何神色。
「去塌上。」梁開濟不再看她一眼。
薛瑞珠終於收起了那份嬌俏,恭恭敬敬地應諾,隨後下床。儘管面兒上一派寧靜,心裡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外人都說她好命,全家遭了難,唯獨自己仍享著這榮華富貴。可內里誰又知道呢?誰家正經的小姐,會被安排去教導伺候少爺的人事?這分明是擔著小姐的名頭,卻是做著通房丫頭的活計。
她若伺候好了,叫梁開濟開心,留個一兒半女傍身,後半生也算有所依靠。若是惹惱了他,也不過是配一個上不得台面的管事、武夫。
白日裡儘管是匆匆一見,但她仍瞧出那姚沁不是個簡單的角兒。自己纏著梁開濟說了半晌的話,可他的眼神卻頻頻瞟向她。
這姚沁到底是何來頭?
月落星沉,五更雞鳴。
姚沁的小廚房裡已然熱氣騰騰了。
「夫人,天兒還早,這些活計奴婢都能做,你何不多歇息一會兒。」香草將揉好的麵餅遞過去。
燒火的阿杏被火烤得還有些犯困:「是啊,夫人。天兒涼,別見了風才好。」
姚沁將鍋里的炊餅翻了個:「既然答應了將軍,照顧他一日三餐,自然要說到做到,省得日後落人口舌。」
「可你這白粥、胡餅、蒸餃、三鮮面並四五碟子小菜,也未免太豐盛了。」香草顯然想像不到富貴人家的生活。
姚沁笑了笑,沒解釋。等三人收拾妥當,來到正院,天已微明。
柯吉見幾人來,忙上前見禮:「夫人。」
「柯吉,你們主子可起身了?」姚沁擺擺手,示意柯吉起身。
柯吉打起門帘,請姚沁進去:「正起呢。」
姚沁剛進去,便看到薛瑞珠正伺候梁開濟起床。薛瑞珠也不避諱,依舊肚兜綢褲,儘管外罩了褂子,仍然看得一旁的丫頭臉紅。
姚沁也有些錯愕,很顯然,這兩人是歇在一處的。沒想到,薛瑞珠行事這般大膽。更沒想到,原來他們這般早就纏在一處了。
也怪不得梁開濟寵她,如此沒名沒分就將身子和心都交了出去,確實是愛慘了梁開濟。
但到底是別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揣測,將準備的飯菜一一擱在桌上:「將軍,用餐吧。」
梁開濟自姚沁進來就有些心虛,這心虛不知道是因為夢裡的那些情景,還是因為讓她看見自己與薛瑞珠的關係。
因此故作冷淡:「嗯。」
前世今生,他對著姚沁一直這般冷臉,又不是什麼新鮮事。
「夫人,昨日是奴家不是,不知您的身份衝撞了您……」那薛瑞珠伺候好梁開濟穿戴,竟然就這般走了出來,對著姚沁就要行禮。
姚沁忙躲到一邊,再過半月她就要走了,勞什子要受這虛禮。
「瑞珠姑娘還是先行穿好衣裳吧。」
薛瑞珠好似才反應過來似的,臉上頓時羞紅一片,眼神勾勾纏纏撇了梁開濟一眼:「讓您見笑了,平日裡胡鬧慣了……」
說完才察覺自己錯話了似的,忙訕訕地住了嘴,退到裡間換衣去了。
梁開濟自顧自地經了手,用清茶漱了口,坐到飯桌前進餐。
「胡餅不錯。」梁開濟眼睛忍不住亮了亮。
姚沁心道,吃了一輩子都不膩的東西,能不好吃嗎?
想是這般想,但話到了嘴邊:「我隨先父遊歷時,曾見北人在胡餅里夾了剁碎的滷肉碎,吃起來甚是別致。」
梁開濟來了興趣:「可是在秦地?」
「將軍也認得?」姚沁又替他成了一碗粥。
梁開濟順勢吃了半碗:「行軍時曾路過,只可惜未曾嘗過。」
「這有何難,明日做與將軍嘗嘗。」姚沁有求於人,也樂得滿足他。
梁開濟心裡一甜,只覺得這場景好似在哪見過,分外熟悉。
「我前幾日新得了一匣子蚌珠,你可喜歡?我讓柯吉都送到你的屋裡去。」梁開濟說得小心翼翼,頗有些討好的意味。
先不說姚沁怎麼反應,那珠簾後的薛瑞珠聽罷卻只覺得心裡空了大半。
姚沁好似習以為常:「將軍送的,定然都是極好的。」
梁開濟沉浸在歡喜里,也沒聽出姚沁的敷衍,直言:「都說禮尚往來,你要贈我什麼?」
「滷肉餅子難道不是做給將軍的?」姚沁裝傻。
「用一碟子滷肉餅就想換我一匣子蚌珠,咱們沁夫人真是會打算盤。」
梁開濟沒注意到,當他無意識說出沁夫人三個字後,姚沁微變的臉色。
「那我改日做一味名喚避瘟丸的薰香給將軍可好?」姚沁略收起略僵的笑容。
梁開濟點頭:「這到不錯,沒想到你還會制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你來我往,一時間房內倒是和氣團團。
薛瑞珠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眼裡心裡卻只剩下算計。梁開濟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對姚沁的態度有多麼不一樣。他的種種行徑在瑞珠看來,就是縱容。
一個上不得台面的秀才小姐,因著沖喜才有了將軍夫人的名頭,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夫人的身份落不到她頭上。可瞧著梁開濟的態度,瑞珠卻沒由來得害怕。
若梁開濟犯了渾,真不顧一切娶了她回府。依著姚沁這不能容人的模樣,自己定是要被配出去的,若真有那一天,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