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發威

2024-06-08 09:05:4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階下眾人可無心欣賞帝後的神情對望,他們現在只有請罪的餘地。「臣有罪!」

  「不知諸位何出此言?你們奏請充裕後宮,也是你們為聖人盡忠,為我分憂,自是極好的。現下你們向我請罪,我實是不知你們請的是何罪?」

  上一次群臣奏請聖人充裕後宮,那時後位虛懸,聖人子嗣不多,倒也說得過去。可如今情形,朝臣們再請聖人充裕後宮,其實並沒有能上檯面的理由。

  眼見眾人啞口無言,萇離繼續發難。「韋相,我看上表之人里也有你。如此我有一事不明,還望韋相賜教。」

  一滴汗水從韋叔裕面上滑過,「皇后陛下,您問就是。」

  

  萇離目光定定落在韋叔裕身上,與她冷冽目光截然相反的是她和煦如春風的語氣。「韋貴妃生育皇長子時,我尚未入宮就不必說了。可你作為外戚又是聖人的肱骨之臣,在韋貴妃誕育後面兩個孩子時,怎麼就沒想著為聖人盡忠,奏請充裕後宮呢?」

  一言已出,韋叔裕哪裡還有說辭可辯,重重叩首下去。「請皇后陛下降罪!」

  「身為父親疼惜女兒是應該的,韋相何罪之有?」萇離一副黯然神傷狀。「我雖貴為皇后,卻並無外戚可以倚仗,不然也會有人為我如此費心的。此事我終究怨不得旁人,當初就不該對博陵崔氏不留情面。」

  這話聽在一眾外戚耳中簡直是明火執仗的警告。

  李稷卻在此時出言安撫。「如今你懷著身孕呢,休要說這種自傷之語,安心養胎就是。」

  「是。」萇離語氣溫婉。「誠如陛下所說,妾要安心養胎。所以未來有很長一段時日不會過問朝政,後宮之事也難免會有所懈怠,宮中諸事免不了要勞煩貴妃。不過貴妃畢竟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看顧著三個孩子還要兼顧後宮,難免力不從心。所以在我重新理事之前,貴妃的三個孩子還是交由旁人暫時看顧吧。」

  「請皇后陛下三思!」韋叔裕完全沒想到萇離會來這手,驚怒之下聲音難免大了幾分。

  「陛下。」萇離不僅渾身一抖,一隻玉手怯怯的捂住心口,期期艾艾地看向李稷。

  還有閒情逸緻看戲的幾人心情十分複雜,原來昭獻皇后竟有兩副面孔,至於聖人嘛,終究還是個凡人吶……

  私底下怎麼沒見你這麼跟我說話?李稷飛了萇離一眼後,一臉正色地看向韋叔裕。 「皇后如此體恤貴妃,韋相是有什麼不滿嗎?」

  「臣絕無此意,請陛下明查。」韋叔裕知道自己方才犯了忌諱,忙請罪道:「臣方才駕前失儀,懇請陛下降罪。」

  李稷瞟了一眼萇離,他現在拿不準綰綰是要如此點到為止,還是殺雞儆猴。

  今日的萇離,顯然沒有點到為止的意思。「不知韋相方才何故駕前失儀?」

  「臣……」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韋叔裕根本無法回答。

  其實萇離也不在乎他如何回答。「我體恤貴妃兼顧兩頭,到底也是辛苦。可孩子要與母親暫別終究也是一場母子分離,為人父母心疼兒女也是無可厚非。」

  這婆娘今日是要玩大的了,李稷知道綰綰此時的大度,不過是為了給韋叔裕扣下更大的罪名。

  「謝皇后陛下體恤,臣也多謝皇后陛下不罪之恩。」可惜韋叔裕此時還沒意識到等著他的是什麼。

  就在此時,萇離話鋒一轉。「話雖如此,可我如何統御後宮,幾時輪到你這個外臣多嘴了?莫說我是當今皇后,哪怕只是普通人家的主母掌家理事,也輪不到哪個婢妾的外家說三道四。」

  韋叔裕知道自己多說無益,除了伏地請罪,再無他言。

  「我終究是一深宮婦人,是否要充裕後宮到底不是我說了算的,你們與聖人商議就是。」說著萇離已經扶著桑梓的手起身。「我身為皇后,一定對你們舉薦入宮之人一視同仁,關懷備至。」

  說罷,就要向李稷行禮告退,卻被他一把攔住。「回去歇著吧,我一會兒就回去陪你。」

  「是。就有勞陛下與眾臣們趕緊敲定入宮的人選,妾好讓人早些著手準備新人入宮的事宜。」

  說完,萇離翩然離去。

  「韋叔裕罰俸半年,閉門思過半月。」

  任誰都聽得出,聖人心情甚好,這樣的懲處讓眾人長舒一口氣。

  「臣謝陛下隆恩。」 韋叔裕自然也不敢再多言。

  「方才皇后說了,咱們就趁早把新人入宮的事情敲定,你們都打算舉薦何人入宮啊?」李稷樂呵呵地問向眾人。

  「臣等慚愧,雖然奏請陛下充裕後宮,可陛下天縱英姿,豈是尋常女子可以相配的,故而臣等還未能為陛下選好入宮人選。」

  登基這些年來,李稷從來就沒聽過這麼讓人舒坦的恭維。「眾愛卿過分讚譽了,朕當真是受之有愧,此事不急你們且慢慢挑著。」

  眾人皆以為這場風波就到此結束,可惜他們忘了,能把昭獻皇后治服帖的聖人怎麼可能是個善茬。

  「這會兒皇后不在,有些話朕就方便同你們說了。妻美妾享自是人人嚮往。你們希望朕坐擁齊人之福,朕也是惦念你們的。故而,所有奏請充裕後宮之人,無論今日是否在場,朕皆賜兩位美人,望你們回去好好享用。」

  此言一出,階下有人是倒吸一口冷氣。

  自開國以來,天子賞賜大臣的美人迄今只被周鶴齡退回去過,可長安城中從來不缺懼內之人,因為自家夫人不准而沒有納妾之人比比皆是。這是李稷堂而皇之的報復,直接給他們內苑點火。

  「臣年事已高,實在無福消受,望陛下收回成命。」作為裴宥叔父的裴相忙跪地告饒。

  「裴相這是什麼話?你尚在壯年,這都無福消受,要如何給朕盡忠呢?」李稷笑容曖昧。「若是你實在有心無力的話,朕讓司藥給你制些丹藥就是。」

  裴相簡直欲哭無淚。「臣多謝陛下關懷,房中丹藥就大可不必了,臣……臣……身體尚且硬朗。」

  李稷許久都不曾拿朝臣們尋開心了,今日機會難得,他自然不肯輕易放過。「既然裴愛卿身體尚且硬朗,那朕就多賜你一位美人好了。」

  「陛下……」此時此刻裴相是真的要哭了。

  「愛卿是覺得不夠嗎?」

  「不不不,已經足夠了,臣謝陛下隆恩。」裴相知道他再如何告饒都是無用,只有認命聖人才會高抬貴手。

  李稷掃視一周後,揚聲道:「肅庸,讓司藥多制些丹藥,賞賜美女的時候一併送到各位府上。」

  「陛下!」在肅庸躬身領命之前,殿內又是跪倒一片。

  李稷十分沒好氣地道:「我可不止一次說過,這婆娘脾氣不好,你們也不想想敢在我面前脾氣不好的能有幾人?你們居然敢給她男人張羅著納妾?!安生日子過膩了,你們可以直說嘛,朕馬上就能讓你們不得安生。無論誰惹了她,還不是我來哄,真是的。」

  萇離從紫宸殿出來後,就由桑梓陪著一路走回去。

  見四下無人,桑梓示意其他人後退,只余她一人在萇離近前。「您今日拿韋相開刀也無可厚非,反正他就是帶頭挑事的幾個。但您今日對貴妃卻不似往日啊。」

  「要怪就怪她把兒子教得太出挑,皇長子是不放過一切機會在他父皇面前顯擺他的弓馬騎射,詩書字畫,你以為這是誰教的?如今未有太子,眾皇子們還是子以母貴,打壓貴妃,就是打壓他。」

  「您幾時開始把皇長子放在眼裡了?」桑梓十分意外。

  萇離笑容落寞。「他是普通人家的長子嗎?男孩子十六七就能娶妻生子,說起來他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了,該不該懂的怕是早就懂了。更何況這是皇家,他懂的應該更多。終究是先帝開的頭,後面兒孫們有樣學樣也不奇怪,聖人當初也有嫡子的身份,你看齊王收心了嗎?」

  「您到底是要做母親了,這麼早就為孩子打算起來了。」桑梓笑道。

  「但願這個孩子爭氣吧。我不是貴妃,不指望他的來日,可他若不爭氣,便是死路一條,連我也護不住他。不過,我這回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那您?」

  「後宮前朝都一樣,我不發威就當我是病貓。」萇離道:「這次的事情,若說後宮沒有牽涉其中,鬼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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