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

2024-06-08 09:04:39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萇離知道自己還活著,可她的身體實在太沉了,沉到她醒不過來。她感覺自己是掙脫了重重束縛才醒來的。

  桑梓和采葛馬上湊了過來,帶著哭腔道:「您總算是醒了。」

  尤其是桑梓,方才看到萇離有醒來跡象時,她又開始偷偷抹起了眼淚。自出事那日起她已經不知道哭過多少回了,本以為娘子從前做的那些事情就夠危險了,那曾想自娘子入朝為官以來屢次遇險,如果是前幾回是虎口脫險,這回就是九死一生了,傷重到危機性命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當發現自己又能聽見聲音的那一瞬間萇離是欣喜的,然而下一瞬間從頭到腳的疼痛淹沒了她的所有欣喜。

  看到這兩個人發黑的眼圈,尤其是桑梓腫成桃子般的眼睛,萇離就知道自己昏過去的時間不短。「我昏迷了多久?」

  

  這聲音嘶啞粗噶全然不像自己的,萇離不由愣在當場。

  看到萇離的反應,桑梓忙安慰道:「娘子放心,您的確傷了嗓子,好好養幾日就能好,今日是八月十七。」

  萇離一聽就不妙,鄉試過去已經四日了。如果周成珺等人的奏摺到了,而自己的奏摺和書信都還沒到,此事落在李稷眼裡就成了不打自招,更不必說身邊還有采葛這個李稷的心腹。周成珺管得住旁人的嘴,可管不住她的。

  采葛感受到了萇離冰冷目光,忙跪下道:「娘娘,奴婢雖不敢欺君,可也知道大局為重。更何況周成珺大人事情做得更絕,自把您送回府後他就讓人把府邸封了,除他本人還有您自己帶來的人以外,即便是奴婢這樣曾經侍奉過聖人的都不得出入。眼下您既然醒了,就請您吩咐奴婢該如何跟聖人秉明此事。」

  「還算你識趣。」萇離由桑梓扶著靠在軟枕上做好。「去拿筆墨。」

  聽說萇離醒了,所以葉含英很快就出現了。

  鑑於只看到葉含英一人,萇離心中瞭然,便問道:「師父的傷勢如何?」

  「您都傷成這樣了,叔父也不好到哪去,但叔父是武人體魄,又非您這樣的久病之軀,肯定無性命之憂。」葉含英道。

  「師父並無大礙就好。」萇離還記得那日的場景,自己的護衛死傷不少。「我可是傷了心脈?」

  看到葉含英詫異的表情,萇離便道:「久病成良醫,我又是個習武之人,內功心法不用練的?」

  「您是被氣浪從馬上掀下來的,不過您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至於被這一下摔出什麼大問題,可氣浪是實打實衝到您身上的,如此一來內傷是躲不過去的,叔父的傷也是如此。」葉含英道。

  「想來師父的皮外傷應該比我重得多吧?畢竟磚石落下來的時候是他在護著我。」

  葉含英寬慰道:「叔父無兒無女,這些年來您就如叔父的女兒一般,叔父為您總是心甘情願的。好在你們二位的運氣不錯,殞命之人大都是被飛濺的瓦片等銳器傷到了要害,你們到底是躲過去了。」

  「我自知身體不好,所以我要你一句實話,此次傷及心脈是否危及性命?或者說,會不會讓我死得更快?」萇離直接了當地問。

  「若是能好好靜養便不會。」

  「若不能呢?」萇離又問。

  「您這是何苦呢?」葉含英問道。

  「我是掌邊地十六州的封疆大吏,不是深宮婦人。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能瞞得過虎視眈眈的近鄰嗎?勿要說我,哪怕是你們幾個尋常女子,保土安民就與你們毫無關係嗎?」

  葉含英長嘆一聲再無可辯。「若您不能靜養,也就是少活些時日的事情。」

  「知道了。那就有勞含英你照料我的身體了,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好好活著。」萇離道。

  萇離掙扎著爬起來,給李稷些信。怕李稷從字跡上看出自己受傷的端倪,所以落筆特意加重了幾分。

  萇離上來就說自己因為受傷,被眾人勒令靜養,公務直接被周成珺接手不說,為免自己作妖,還被葉秀安排了幾大碗安神湯藥,這幾日人就沒清醒過。為了不讓采葛幾人添油加醋白白讓十郎擔心,所以自己直接把這幾人軟禁起來,自己清醒之前誰都不准把他們放出來。現如今自己人清醒了,才能給十郎寫回信。

  停筆之後,萇離把書信放到采葛面前,道:「知道你給聖人的奏報該如何寫了吧?」

  「您……」采葛完全沒想到,萇離會以這樣的方式把自己摘乾淨。

  「這一回就連聖人自己都不能保證全身而退,何況是我。可我還活著不是嗎?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我的護衛死傷不少,此事根本就瞞不住聖人,他早晚都會知道。但事情就在這幾日了,總得瞞過這幾日不是」

  「奴婢明白娘娘的苦心。」采葛道:「你對聖人的心意,奴婢看得見。」

  「就在此處寫你給聖人的奏報吧,待我看過沒有紕漏之後,一併送往長安。」萇離道。

  趁著采葛寫奏摺的功夫,萇離才讓葉含英為自己診脈,同時吩咐桑梓給自己準備出門的事宜。

  「娘子才醒,就算您有急事要去見周大人,那他來此見您就是。現如今也沒那麼多規矩,咱們給您放一扇屏風,也不妨礙您跟周大人說話。」桑梓勸道:「再說了,這才出過事情,就算是一大堆護衛,奴婢們也是放心不下。葉先生現下也還傷著呢,奴婢就更不放心你出去了。」

  「怎麼,沈慶之到現在還沒查清楚來龍去脈?」萇離問道:「還是周成珺沒讓人在城內掘地三尺地翻過幾遍?」

  「娘子,您若是真對這二位放心不下,哪裡還會說這種話!」桑梓只覺得自己要被氣哭了。

  「眾人親眼所見我那日傷得不輕。接著周成珺又讓人把我的府邸封了,如今我四日沒有露面,你說旁人該如何想?」萇離道。

  「那奴婢先跑一趟周大人那裡,就算您要出門,總得安排一下沿路戒嚴吧?旁人去就是您信得過,周大人未必信得過,您覺得呢?若是沒有問題,奴婢再回來告訴你,咱們出門就是。」

  「嗯,就有勞你跑這一趟了。」萇離道:「對了,江茹慧如何了?」

  「她死了。」桑梓控制不住地一臉鄙夷。

  「當真與她有關?」

  「她夫家的醫館就在您出事的那條街的隔壁,若說與她無關,誰信啊?」

  「她那兩位妹妹呢?」

  「關地牢去了。」桑梓道。

  「你的意思?」萇離挑眉問道。

  「是采葛姑姑的意思,按奴婢的意思該就地正法。」

  萇離看向采葛,正在斟酌書信內容的人,抬頭道:「奴婢以為江茹慧已死,總得問問這兩個知道些什麼,所以就留著她們了。」

  「你這事辦得不錯。」萇離稱讚道。

  桑梓跑一趟的結果還是周成珺來見萇離。

  「周大人說了,您是該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個面的,可您現在身體虛弱,一旦露了面,聖人那邊就不好辦了,所以還是他來見您。正好他的確有公務要問過您的意思,稍後他會帶著幾位要員人來此與您議事,如此也算是給眾人吃一顆定心丸。待您好些了,再公開露面不遲。」

  「怪不得周成鈺可以那般逍遙自在,他這個大哥確是得了周相真傳。」萇離笑道。

  正忙著給她換藥的葉含英終於忍不住了。「都護大人,算我求您了,您就心疼心疼您的嗓子,少說兩句吧。」

  其實萇離自己也覺得現在的聲音實在難聽。「我還有最後一句,給阿渃送個信,她該動了。」

  桑梓深深看了萇離一眼,轉身離去。

  在萇離與周成珺等人議事之前,采葛的奏摺與萇離的書信被一同送往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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