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2024-06-08 08:53:17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李稷又對周成鈺道:「我這兒有封信,勞你代我轉交給萇娘子。」
說著李稷已經提筆開寫,周成鈺立刻湊過去。
李稷抬頭看他,很是不滿地道:「這是你看的嗎?」
周成鈺見狀,退後幾步,底氣不足地道:「陛下……總不……不能寫的是情書吧?」
李稷對周成鈺露出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我為何不能給佳人寫情書呢?」
這一笑再度讓周成鈺渾身汗毛直立。
看來內容不多,這片刻的功夫李稷已經把那頁紙折好,塞進了信封。信封之上,不僅寫了萇娘子親啟,還有落款:白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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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信封,周成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但願這不是催命符。。
看著周成鈺接過信後塞入懷中,李稷問道:「今年三月三的射典,你想在何處啊?」
「這不是陛下您說了算的事情嘛,您何必問臣?」周成鈺沒好氣地道。
「你不是覺得宮裡規矩多,所以我想著改在宮外舉行。」李稷語氣悠閒。
「多謝陛下體恤。」雖然嘴上這麼說,周成鈺的內心其實嗤之以鼻,到底是誰嫌宮裡規矩多?
李稷滿意一笑。「那就城郊灞河畔吧。」
「陛下聖明。」這是個踏春的好地方,李十郎難得有不出餿主意的時候,所以這句話周成鈺說得真心實意多了。
回府之後,周成鈺就犯了難,如今萇離雖然住得近了,他上門卻不如以前方便。何況,現在關於兩人的流言蜚語正滿天飛,該避嫌還是要避的。周成鈺知道她終究是要嫁人的,無論她願意與否。
思來想去之後,周成鈺總算想到了辦法。
現今各類書冊大多還是捲軸,不僅厚重且不易攜帶,市面上剛剛出現線裝的書冊,這可比那些書卷輕巧多了。於是,周成鈺打發人去買了一堆書冊回來,把信夾在其中一本內,又安排時常跟著自己的僕從,拿這些書冊等在何府門口。
雖然萇離幾乎不出門,可安小娘子經常出門,派個安小娘子臉熟的人把書冊給她,由她代為轉交給萇離就萬無一失了。
在會試放榜前的一日,那封書信就到了萇離手上。
只見,阿渃抱著一沓書冊進來,「阿姐,這是周郎君的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你之前讓他幫你買的書冊。」
「他親自交給你的?」
「不是,是他讓僕從交給我的。」
「好,給你留了板栗糕,去吃吧。」萇離微笑著道。
「阿姐,明日會試就要放榜了。」阿渃小心翼翼地道。
「所以呢?」
「阿姐緊張嗎?」阿渃眨巴著那雙大眼。
「結果如何其實早就定了。沒什麼可緊張的,去吃板栗糕吧。」萇離安撫道。
看阿渃離去之後,萇離逐漸放沉面色,她知道這是周成鈺是想給自己傳遞消息,才搞出來的障眼法。於是,便在那沓書冊中翻找起來,很快她找到了那封書信。
信封上的字跡映入眼帘的一剎那,萇離愣在當場,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人竟然會有書信給自己。
回過神來後,再度看向那狷狂的字體,是他能寫出的字。
說實話,從記事起萇離從未曾經歷過此刻的忐忑,她實在猜不出裡面會寫些什麼。
上好的宣紙展開後,只有寥寥數語:橫江欲渡風波惡,一水牽愁萬里長。驚波一起三山動,狂風愁殺峭帆人。虎可搏,河難憑,公竟渡河緣何意?
萇離緩緩將紙張放下,表面看來是問自己為何來參加科舉,這不意外。可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意思,那人是直言不諱地告訴自己,她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嗎?自己不是早就踏了嘛,萇離淡淡一笑。可面上的問題,仍需自己好好思量。一句心無良人可以應付方弘濟,但絕對應付不過那人。
思慮一番後,萇離提筆寫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求。為家吾寧為地上之茂草,誠不忍負岩牆而生。
這是《列女傳》中漆室女的故事,相傳魯國漆室邑,有一女子年歲大了還未嫁人。她日日憂愁,鄰居以為她是因未嫁人而悲愁。這位女子卻說:「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求。主少國疑之時,易生動亂,我甚憂慮。」
旁人笑道:「這是魯大夫之憂,與你何干?」
漆室女答:「魯國有難,禍及國人。即便我是一婦人,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果然三年後,齊楚攻魯,連年戰火使得魯國百姓,無論男女老幼都不得安息。
萇離自信,這樣的回答,無論是誰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所以等墨跡干透後,就裝入了信封。
猶豫再三後,信封上終是什麼都沒寫。隨便拿了本書冊夾進去,又打發雒釗去給周成鈺還書。
次日一早,萇離與阿渃在院中練劍,只見一名婢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萇……萇娘子,會試……試放……放榜了。」
阿渃一聽,立刻打斷她的話。「行了,直接說阿姐的結果。」
那名婢女總算喘勻了些。「萇娘子是……是會試第二名。」
本以為在場幾人會是一片歡呼雀躍,眼下卻是鴉雀無聲,誰都沒想到萇離居然是會試第二名,包括她自己。
示意那名婢女退下後,萇離轉身獨自回房。
直到這時,阿渃才反應過來。「阿姐!你可是會試第二名,第二名啊!你如此反應也太淡定了吧?」
萇離的聲音遠遠傳來。「那我應該作何反應啊?」
說起來,阿姐的世界仿佛一切都是灰濛濛的,她的確不會有歡呼雀躍的時候。但是……
阿渃追了上去,繼續問道:「阿姐,難道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啊。」
「可我為什麼看不出來呢?」阿渃繼續問道。
「那我怎樣,你就看出來了?」萇離很有耐心地反問。
「你好歹應該笑一笑嘛。」
「我在笑啊。」萇離回頭對阿渃一笑。
看著萇離應付的笑容,阿渃沒好氣地道:「阿姐,你還是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