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操作

  蘇樾的精力被幾頭牽扯著。

  一邊是與陽州地產合作的項目陽州峰東長麓原岸本月要開盤，一邊是自有項目天江華府的商業第五大道本月也要開盤，一邊又是應集團CMO蔡總的要求，每周要給營銷團隊培訓一次，內容全是企業制度、品牌文化案例分析，消耗了蘇樾太多的精力與時間。她並不是反感培訓，她只是反感培訓的時間與不合時宜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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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要拿出業績的一線人員來說，這些培訓內容太不接地氣了。

  申媛媛從長麓原岸項目調了出來，去了集團品牌部。她本想再拖一拖，在月底開盤後再去集團品牌部的，因為她已經累積了很多有效客戶，其中大部分會在開盤時買房，她有把握在這次的銷售中再次奪得銷冠，這意味著，她會有很高的銷售提成。

  但集團蔡總完全不顧她的請求，強行把她從長麓原岸項目調出來，不給她留任何緩衝時間，這讓她心裡鬱結。

  申媛媛不知道，蔡小華是故意這樣做的。斷了申媛媛到手的財路，只是個開始。

  但眼下，蔡小華還沒有更多的精力來跟申媛媛周旋，她把心思放在了怎麼利用手中的權力來變現上。起初，她想把手伸到長麓原岸項目去，但很快她發現，這個項目是峰東地產與陽州地產合作開發的項目，她一個人說了不算。除了總裁魏楠特別關心這個項目，陽州地產老闆對這個項目也很上心，她沒法動手腳。

  於是，蔡小華將目標放在了天江華府將要開盤的商業第五大道上。

  ——

  天江華府商業第五大道的蓄客工作還算順利。

  項目商業首次開盤將推出56個臨街商業，除了7個之外，別的都落位了客戶，客戶購買意向很強。為了鎖定客戶，銷售經理丁靈向蘇樾請示能否收點錢鎖客。這也是業內慣用的鎖客手段。

  「蘇總，您看怎麼樣？」請示完之後，天江華府銷售經理丁靈偷偷看蘇樾的臉色。

  站在天江華府商業第五大道上，蘇樾巡檢著項目。上次她來項目之後，對於臨街門面的包裝提了整改建議，策劃經理很快安排GG公司與製作公司更換了店招設計，現在正在安裝。

  「現在的包裝，商業氛圍比之前好多了。」蘇樾微微點了點頭。

  銷售經理丁靈有點著急：「不不，蘇總，我問的是另一件事，就是，我們能不能提前收點錢，把客戶鎖住。」

  「前幾年可以這樣做，讓媒體來收這個費用。但是從去年開始，我們就不再這樣操作了。市里早就下了通知，未開盤前收取的費用，都是違規的。」蘇樾淡淡地看著丁靈：「丁經理，你思考一下違法的成本，一旦被曝光，我們都承擔不起。」

  丁靈搔了搔頭：「道理是這樣。不過，總覺得收錢鎖客後心裡更踏實。要不，我們少收點，一個客戶只收2000元？」

  蘇樾嘆了口氣：「收2000或是20000的性質都是一樣的，那是違法，我們不能做。」

  「可是……」

  「別說了，要想心裡有底，就馬上去給我梳理客戶，好好落位，做好客戶備選方案。別老想歪門斜道。」蘇樾的口氣一下子變得凌厲。

  「知道了，蘇總。」

  丁靈低下頭，心裡覺得女人當老大還是有問題，那就是膽子太小了，缺點血氣。雖說明面上違法，但現在哪個地產公司不這樣操作啊，都在暗中收錢鎖客，這樣才能把客戶鎖死不出差錯。

  或許，可以瞞著蘇樾，暗中收取茶水費鎖客。反正這事也是為了公司好，真正開盤認購時，讓客戶把這部分茶水費扣除就是了。商業客戶少，置業顧問們都是他的人，嘴緊，而且，蘇樾的精力更多地放在與陽州地產合作的長麓原岸上，對第五大道應當查得沒那麼細。丁靈歪著頭謀劃著名。

  ——

  蔡小華這幾天竟然讓蘇樾幫她做私事，她一個朋友的兒子要在加拿大入學，需要自薦的英文簡歷，要求有特色、有風格，分為PDF和VR這兩種格式。當她把這項工作交待給蘇樾時，蘇樾有些吃驚，她和蔡小華的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幫她做私活，但為了緩和與這位CMO的關係，蘇樾咬牙接下了這個工作範圍之外的工作。

  蘇樾沒好意思讓GG公司或是下面的人做，只好在下班後自己幫蔡小華做。花時間做好後，蔡小華又提出若干意見，修修改改，占用了蘇樾大量的時間。由此，蔡小華成功地轉移了蘇樾的注意力。

  在峰東集團37樓CMO蔡小華的辦公室，迎來了她在電話和微信里談過幾輪的大客戶申茂城，以及他帶領的茂康房地產經濟公司的兩名高管。

  他們草簽了雙方就天江華府商業第五大道合作的包銷意向合同。申茂城將一口拿下第五大道的所有商業，一旦蔡小華走完合同流程，他就會支付保證金2000萬給峰東。按照他與蔡小華私下的交易，他首期會返給蔡小華200萬的辛苦費，後期則按銷售金額的2%返點。

  這位申總不知道的是，蔡小華想要按公司規定走完合同流程，必須過蘇樾的手。流程規定，必須由江城房地產公司營銷部這個最一線的環節上傳合同，走OA流程，要蘇樾審批通過後，合同最終才會走到她那兒。所以，此時在CMO辦公室草簽的紙質合同，就是一張無效的廢紙。因為沒有公司的合同章，也沒有OA上的合同流程。

  兩小時的會面結束後，蔡小華在電梯裡送走了茂康房地產經濟公司的申總。靠在落地窗前，她的眼睛冷冷地盯著城市景色，腦子急速轉動著。

  峰東地產的房子到底賣得如何，她跟本沒興趣，她只關心自己能到手多少利益，以及，如何拿到它們。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Hermès絲巾，將它扔到了辦公桌上，蔡小華點了一支煙。

  很顯然，蘇樾不像謝智磊那樣，會被她收買。但她想起來，公司的流程管理中，有一個約定俗成的慣例。如果一個領導因斷網幾天或是人在國外因時差不能及時處理文件時，可以授權給他人處理，可以是平級、上級、或是下屬。

  或許，她可以把蘇樾支到國外去。這樣，她就可以直接得到蘇樾流程的授權了。蔡小華將煙掐滅在一次性紙杯里，對著空氣吐了一個長長的煙圈。

  很快，蘇樾接到了蔡小華的電話，要她儘快到37樓CMO辦公室去。蘇樾不得不立刻結束了項目上的會議，心急火燎地趕回總部大樓。到了辦公室，連水也沒顧上喝一口，她就急急忙忙來到了蔡小華的辦公室。

  蔡小華很難得地讓蘇樾坐在了會客沙發上而不是辦公桌前，態度溫和地遞給了蘇樾一瓶蘇打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蘇樾接過水，微笑著等蔡小華發話，心中充滿了警惕。

  蔡小華花了二十分鐘詢問了一些項目情況，接著，她轉入正題。

  「蘇總，我看了看，你好多年都沒有休過年假了，不如這次就去休休年假吧。」蔡小華笑了笑：「市設計院正好有一次北歐行的半旅遊半考察活動，我可以推薦你去。」

  蘇樾眼睛一亮：「真的嗎？北歐我還沒有去過呢，一直想去看看那邊的建築。」

  「那行，這事就定了。你準備一下，一周後出發。辦簽證的時間也夠。」蔡小華鬆了口氣。

  「這麼急啊？我還以為是下個月呢，那估計去不了了。」蘇樾搖了搖頭。

  「為什麼？」蔡小華的面色沉下來。

  「蔡總，工作上事情太多了，實在走不開。而且，26號是天江華府商業的首次開盤，我必須在現場。」

  「沒事，你出去那幾天，把OA密碼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處理文件。」蔡小華若無其事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了辦公桌前，點燃了一支煙。

  「真不用啦，謝謝蔡總好意，這麼關鍵的時候，我必須得留在公司。以後機會多得是。再說，長麓原岸這個月也要開盤了，我得盯著點。」

  蔡小華的打算落了空。

  看來要另外想想辦法了，她絕不允許蘇樾斷了自己的財路。包銷公司申茂城承諾的200萬隻是第一筆，如果5萬方的商業全交給申茂城的公司來包銷，以每平米3萬的均價來估算，預估總銷售金額為1.5億，按2%的返點來算的話，她可以拿到手300萬。未來，她還想陸續把江城分公司的所有項目都交給她熟悉的代理公司進行銷售，那個收入會相當可觀。

  擋人財路，天誅地滅。蔡小華將剛吸了兩口的煙狠狠地摁滅在一次性紙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