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

  連日來披星戴月地趕路，趙宸終於返回東宮，玉山見了她大驚失色，「太子妃？不是說您失蹤了嗎？」

  「失蹤又不是死了，回來有什麼奇怪的。」

  趙宸疾步朝著寢殿走，「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然後備好衣服，我要進宮面聖。」

  玉山跟不上她的步子，急急忙忙追著去，「太子妃，您回來就好了，這太子薨逝……」

  「太子沒死！」她轉頭厲聲道：「此事尚有蹊蹺，沒查清之前，不許再在我面前提這話。」

  「是是是。」玉山連連點頭，「還有一事……」

  他話還沒說完，趙宸忽然聽見了寢殿之中有人說話聲，她疾步上前推開門扉，看見屋內竟然坐著沈仙仙，她的丫鬟雨臨也在一旁伺候著，她靠在榻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見了趙宸倒嚇了一跳，「姐……姐姐……」

  趙宸皺眉指著她問玉山，「她為何在這？」

  

  「奴才正要稟告，只是皇后娘娘安排的，讓二小姐住進東宮等待太子和太子妃回來。」

  「皇后娘娘的安排？」

  沈仙仙勉強提起氣勢，「對，是皇后娘娘讓我來東宮的。」

  趙宸逕自走進去，「這是我的寢殿，住在這裡，也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沈仙仙泄了底氣，又故作囂張道：「姐姐既不在東宮，寢宮空著也是空著，讓我住住怎麼了，反正這屋子你早晚得讓給我。」

  「呵，你倒是說說，我憑什麼要讓給你？」

  「就憑我現在腹中懷著殿下的骨肉。」

  沈仙仙大聲說道，聲音在宮殿中迴蕩，趙宸眯起眼睛來打量她，玉山則是嚇得臉色蒼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殿下臨幸過我，你妄圖將我嫁到定州去，可沒想到我卻懷上了殿下的孩子，我將此事稟告給了皇后娘娘，娘娘又驚又喜，囑咐我暫且不要聲張，要我先住進東宮休養，等太子回來再說，可現在殿下出了事，我腹中的是殿下唯一的骨血，也是整個皇室唯一的繼承人，這寢殿你自然要讓給我。」

  她說得理直氣壯，倒叫趙宸忍不住笑出聲來，「妹妹這懷的是哪裡的野種都未可知，也敢來東宮撒野。」

  沈仙仙臉色通紅，指著她道：「你……你竟敢罵我的孩子是野種……」

  「是不是野種你自己心裡清楚。」趙宸還要繼續說下去，忽然住了口，轉換了口氣問：「你說此事你只告訴了皇后娘娘？父親知道嗎？陛下知道嗎？」

  「父親……父親不知道，他還時時派人來東宮催促我回家，至於陛下，皇后娘娘說等尋個適當的時機再告訴他。」

  趙宸冷笑起來，「好妹妹，你這孕懷的可真是時候，連我都忍不住為你高興。」

  沈仙仙不知她的意思，故作鎮定道：「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重要就好，這寢殿我住了多日，我就喜歡住在這裡。」

  「既然妹妹喜歡，就讓妹妹住下好好休養，我去住偏殿即可。」

  沈仙仙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聽話地把寢殿讓給自己，頓時氣焰囂張起來，「那姐姐就快走吧。」

  趙宸轉身出去，玉山緊緊跟著，「太子妃，這二小姐有孕之事奴才實在不知道。」

  「宮中有沒有說起過此事？」

  「沒有沒有，合宮上下都在為了殿下的意外憂心不已，若是知道了殿下還留下血脈，又怎麼可能不提，倒是皇后娘娘曾經把東宮的奴僕都叫了去，詳細問了問二小姐和殿下醉酒當晚的情況，但後來也沒說什麼。」

  「我知道了，此事你暫且不要聲張，下去吧。」

  趙宸梳洗一新，立刻先去了昭陽殿面見皇后，皇后也未太子的事情憔悴了許多，陡然聽說太子妃回來了，又驚又喜道：「快請她進來。」

  先前就說太子一行在路上遇見了賊寇，太子與太子妃失散，朝中沒有通傳此事，只是暗中派人巡訪，沒想到太子妃竟然自己回來了。

  趙宸編了個故事道她同太子失散後，便迷了路，又怕賊人追來，便寄住在一處村莊中，後來太子派來尋找她的人找到她，她這才得以返回定南城。

  「母后，我急匆匆來見你，就是為了我妹妹的事。」

  說起這事，皇后也喜憂參半，「你們去肅州之後不久，沈夫人就帶著她入宮來見我，說是太子喝醉之後臨幸了她，她回家後沒過多久就開始了害喜的症狀，便請了大夫來看，竟真的是有孕了，心下不安，入宮請我定奪，我那時倒是高興，但太子不在，就沒把這件事聲張，只是讓她去東宮住著，可沒想到，太子在肅州出事，竟然……」

  她說著哭起來，「竟然薨逝，沈二小姐肚子裡的孩子竟然成了他唯一的血脈，可正是因為事關重大，我更不敢掉以輕心，胡亂稟告皇上，我想待查明了太子那晚是否臨幸了她再說，可問來問去，東宮的宮人都說不清楚此事，正好這時候你回來了，好孩子，你告訴我，那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宸沉聲道：「那天夜裡，妹妹說是做了酒菜答謝殿下，殿下一時喝多了，就鬧出了此事，當時葉空意守在門外，聽見裡面的響動闖了進去，正好看見殿下和妹妹衣冠不整地躺在床上，我後來問過殿下，是否真的臨幸了妹妹，殿下說……」

  「他如何說的？」

  「她說，是。」

  輕輕一個是字，讓皇后轉憂為喜，她高興得語無倫次，拍著趙宸的手道：「太子有後了，這……是大喜事，我……我這就去稟告陛下。」

  「兒臣跟您一起去。」

  太極殿中依然點著燈火，內侍見皇后娘娘攜著太子妃一起來，連忙上前來請安，皇后問道：「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太極殿中與陛下議事？」

  內侍遲疑地看了趙宸一眼，才說：「是鎮北王世子。」

  皇后覺得不妙，「去稟告殿下，說本宮有要事求見，事關太子。」

  皇帝聽說皇后帶著太子妃來了，又說有關於太子的事要稟告，坐在上首沉默半晌，站在大殿中的趙慎辭道：「既然事關太子，那微臣先退下了。」

  「等等，你不用走，就在這聽著，讓她們進來。」

  趙慎辭屏氣凝神聽著大殿的門被推開，腳步聲由遠及近，待那聲音停在身邊時，轉頭行禮，「見過皇后娘娘，太子妃。」

  他說完抬起頭來，看向趙宸，她面色從容，只輕輕點頭視作還禮，同他對視的一瞬，唇角輕笑，似乎對眼前的困局絲毫不懼。

  他只當沒看見，轉過頭來定定地站著，手卻忍不住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