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崖
2024-06-06 02:03:47
作者: 李若
葉空意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左肩隱隱疼痛,伸手想要試著動一動,疼痛立刻鑽心而來,他用右手扶住破損的馬車勉強坐起來,看見沈若若躺在另一個角落,昏迷不醒。
他上前檢查了一下,發現她只有一處手臂被折斷的木茬劃破,其餘地方都沒有傷口,呼吸平緩,倒不像是受了重傷,剛要鬆一口氣,手掌碰到她的腰腹,她立即皺眉痛苦地呻吟起來。
葉空意怕她臟腑受傷,伸手推了推她,「殿下,殿下……」
見她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便逕自伸手去解她的衣服,想看看她衣服底下是否有別的傷處,但是拉開最後一層裡衣之後,葉空意愣了一會兒,瞪著衣服下露出的身體,腦中頓時響起一陣轟鳴之聲,如同一個晴天霹靂猛然劈到了他的腦袋上。
他用右手拉開她衣服的動作凝固住,讓他看起來像是一瞬間化成了石雕,如果用錘子在他身上輕輕一敲,他頓時就能碎成一堆石塊。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醒轉過來,手忙腳亂地把她的衣服穿好,顛顛撞撞地往後退去,左肩一下撞到車廂內壁,疼痛讓他的腦袋更加清明了一些,他退出了車廂,站在外面瞪大了眼睛看著沈若若。
又這樣過了許久,他才以一種極度不可思議地語氣自語道:「女人……怎麼會是女人……」
請記住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沈若若不知哪裡疼痛讓她忍不住扭動了一下身子,即使是這麼細微的一點動作,都把葉空意嚇了一跳,好像一隻猛獸要醒過來咬他一般,他立刻從腰間抽出劍來指著沈若若,但她沒有醒過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冬天的寒氣一點一點侵襲進他的身體,這冷意這樣刻骨,讓他覺得此生在這一刻之前都是一場幻夢,直到這一刻才清醒過來,只是他的腦中被一句話反反覆覆地占據:太子是個女人。
一想到這裡,他的胸口一疼,一陣咳嗽急不可耐地竄了出來,他捂住嘴咳嗽了一陣,胸口的悶痛才好了一些,可他卻不知如何把這句話趕出自己的腦袋。
融化的雪水匯聚成小溪,潺潺流淌。他轉頭跑到溪邊,掬起一捧水澆在自己臉上,一捧不夠,連續往自己臉上潑了幾捧後,他才甩甩頭,把臉上的水珠甩掉,抹了一把臉鎮定下來。
他在心裡慢慢理著事情的來龍去脈,起初是有人要劫持太子,他追了出來,兩人一起墜崖,然後他解開了她的衣服……
想到這裡他就再也想不下去,覺得光想一想都是對太子的褻瀆。
他重新走回到車廂里,看著沈若若的臉,心想,自己從什麼時候認識太子的,應該是十三歲,他被父親帶到宮裡,見到了未來的儲君,而後他追隨太子,把他當做自己未來的君主,他相信太子一定能登上帝位,他會是他最忠心的臣子,不止是他,還有他的家族,他的孩子,都會追隨他,輔佐他。
可是太子卻是個女人。
他伸手猛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叫自己不要再想這件事。
「太子就是太子,她就是太子。」他喃喃自語,想要說服自己。
他默念著這句話,上前去猶猶豫豫地抬起她的手,查看上面的傷口是否有傷到骨頭,有沒有必要包紮。
而沈若若由此夢見了自己在山林中漫步,夢中鳥語聲混合這潺潺溪水流動的聲響傳來,陽光灑滿山谷,不知名的鳥兒躍過樹枝落到她的手上,她欣喜地抬手想靠近些看看,忽然那鳥兒低頭用喙狠狠啄了她的手一下,劇痛頓時從手臂上傳來,她大叫一聲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的是葉空意的臉。
葉空意被她的驚叫嚇得把她的手臂扔了下去,她又疼得哎呦了一聲。
「殿……殿下,您醒了,您……您……身上還……疼嗎?」
被他這麼一問,沈若若頓時覺得全身都在痛,呻吟道:「我覺得我全身都受傷了,到處都疼得要命。」
她說著抬頭看了看四周,和夢裡的卻不太一樣,眼前一條清澈的溪流,兩岸是茂密的樹林,只不過因為是冬天,樹木都落光了葉子,有的也不過是幾片枯黃樹葉,沒有什麼清脆悅耳的鳥鳴,只有烏鴉發出令人心悸的叫聲。
「這是哪啊?」
葉空意把昨晚的事情給她說了一遍,「我們墜崖了。」
「那些黑衣人呢?」
「他們暫時還沒追來,但是也快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她嘆了口氣,想抬動另一隻手,才發現手臂上不知被什麼劃出了一道傷口,正在往外滲血,她抱著手臂欲哭無淚,「我受傷了。」
從前她還是沈若若的時候,哪受過這種罪,最大的傷處也不過是繡花時候刺破手指而已,如今又是追殺,又是綁架,她當真是想哭出來,葉空意結結巴巴地安慰她:「殿下……這……這傷口……只是……一點……一點皮外傷,沒傷到骨頭,沒事的。」
她苦著臉問:「你說話怎麼結結巴巴的,你緊張什麼?」
葉空意被她一問,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沈若若以為大事不好,抱著自己的手哀嚎不止,「我的手是不是廢了,所以你不敢把真相告訴我?」
「不是,不是,真的,沒什麼,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傷口也要儘快包紮,否則化膿就麻煩了。」
沈若若翻了個白眼,「這裡這麼冷,我都要凍成冰雕了,怎麼會化膿?」
「也是,也是。」他吶吶地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沈若若覺得他十分古怪,正要仔細問問,但一看他,他就如同受驚的小鹿一樣躲開她的眼神,慌慌忙忙地從馬車上扯來一截布,「我還是給殿下包紮一下吧。」
傷口包紮好,沈若若問:「這裡離肅州遠不遠?」
「按我追來時趕的路來看,倒不算遠,走回去的話,大概夜裡就能到。」
「走回去?」沈若若愁眉苦臉地說:「本宮失蹤,肅州難道就不會派人來找我們嗎?」
「恐怕不會。」葉空意面色凝重地說:「昨晚那場大火不是為了綁架殿下,而是為了製造殿下已死的假象,我衝進屋子的時候發現殿下的房內放著一個死人,只要大火一燒,到時候刨出一具焦屍,人人都會認為那是殿下的屍體,我為了追趕黑衣人沒有來得及把這事告知別人,現在估計,肅州那邊都以為殿下不幸被燒死了。」
「趙慎辭到底想幹什麼?殺人就殺人,綁架就綁架,為什麼要假裝燒死我,又把我綁了?」
葉空意扶著她站起來,「對,此事有異,這不像是鎮北王府做的,若是他們真對殿下動了殺心,沒必要這麼麻煩,反而憑添了風險。」
正說著,林間颳起一陣寒風,將沈若若吹得直打顫,她才想起之前肅州雪災,這災情剛剛過去,但寒冷尤存,夜裡要是回不到肅州,又要露宿荒野,豈不是要把她凍死。
「別管了,別管了,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