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有毒

  主座旁，沈聞璟懶散倚著美人榻，眸中閃過一抹讚賞。

  宋九凝禮數這般周到，他倒是沒想到。

  皇后高座在殿堂之上，語含三分笑意：「走近些，讓本宮看看。」

  「是。」

  宋九凝上前，仰起頭。

  這是她今生第一次正式見皇后。

  前世見面的次數只有寥寥兩次，還都是在國宴上。

  那時也只是遠遠見了一面。

  記憶中皇后總是面色蒼白如紙，身體孱弱。

  

  如今來看，皇后娘娘面色還算紅潤。

  一張臉若清水芙蕖，美貌無雙，傾國傾城。

  饒是宋九凝，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皇后的美不是那種帶有攻擊性的，相反，她很「柔弱」。

  纖纖細柳腰，一顰一笑皆是美得驚心動魄。

  她只知道，前世皇后薨逝，舉國皆喪，諡號仁賢皇后。

  自皇后娘娘穩坐後宮首位起，殺人不見血的後宮，每一個孩子卻都平平安安地保了下來。

  只除卻一些自己不小心滑胎的。

  這麼多年，皇后護著承天帝子嗣綿延，後宮也為之一肅。

  所有嬪妃對她皆是心服口服。

  哪怕最愛彈劾的前朝，都未曾說過仁賢皇后半句不好。

  這就是宋九凝對她的全部印象了。

  忽的，她眉頭一皺。

  皇后薨逝是哪年來著？是如何死的？

  時間有些模糊，但死因卻想起來了，是因為病榻纏綿。

  可現在一看，她雖然算不得中氣十足，倒也是健康的。

  莫不是這其中出現了什麼問題？

  皇后盈盈一笑，便吩咐宮女引著宋九凝入座：「本宮瞧你倒是面善，小時候也曾跟著老將軍進過宮？」

  宋九凝實在是記不起來了，只是笑道：「只隱約有過一次吧。」

  皇后勾唇。

  見宋九凝坐近了，她仔細瞧了幾眼，便滿意地舒展眉頭。

  皇后將手上戴了許多年的血鐲取了下來，給宋九凝套上：「第一次見你，這東西你便收著。它是太后娘娘以前傳給本宮的，如今送你，再好不過。」

  宋九凝下意識想拒絕，沈聞璟見狀便打了個岔：「母后，你別嚇著她。」

  「你這孩子，這才聊了兩句，你就要護著了？」

  皇后嗔怪看他一眼，又衝著宋九凝一笑：「你瞧他，現在竟是曉得疼人了。」

  宋九凝被說得不好意思，雙頰微紅。

  餘光掃見站著的扶醉，她終於想起來還有什麼事沒做。

  宋九凝吩咐扶醉將食盒提上來：「九凝得長公主提點，特地備了一些素齋，希望皇后娘娘能夠喜歡。」

  「剛巧本宮也想留你用午膳，現下這時間，便是恰好。」

  進宮時耽誤了許久，如今時辰也快到了。

  皇后吩咐宮女擺碗筷，這鳳鸞殿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她欣慰地看著沈聞璟和宋九凝，眉眼覆上一層笑：「往後聞璟這孩子有人照顧，本宮也就放心了。」

  宋九凝不好意思道：「一直以來都是王爺照顧九凝更多。」

  皇后便笑著牽過她的手：「他護著你，是他應當的，不然我可就要罵他了。」

  三言兩句間，所有的尊貴自稱便不見了。

  宮女幫忙將那菜去熱了一番，這才端上桌。

  三人圍著坐，就好似尋常人家一般，難得有一絲溫馨。

  皇后瞧著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柔聲問：「這些菜都是你一人做的？」

  素齋不好做，要做得出彩又好吃更是難。

  這明顯是費了許多心思的。

  這滿桌素菜可謂是變著花樣烹飪，同一種食材都做出了不同的味道。

  宋九凝羞赧：「是的。」

  「聞璟這小子，也不知道從哪裡騙來你這麼個寶貝。」

  皇后娘娘笑了笑，又沖宋九凝眨眼：「往後你們成婚了，便把這些教給他，日日讓他給你做。」

  宋九凝忍不住笑，抬頭看了沈聞璟一眼。

  便見他也笑著聽二人聊天，一邊給她們各自夾菜。

  這一頓飯吃起來實在是溫馨。

  「聞璟你也是，多愛護阿凝，你要知——咳咳！」

  忽的一下，皇后面色一白。

  話也沒說完，呼吸頓時愈發急促。

  「母后！」

  沈聞璟心下一顫。

  同樣的，宋九凝也被嚇到了。

  她先捉住沈聞璟的手：「你先別擔心，我來看看。」

  「好……」

  皇后此時已然說不出話，一張臉由白轉紅，現下又開始轉青。

  宋九凝連把脈也來不及，只是匆匆按在脈搏上。

  聽了三聲，便立馬素手點穴，封住了幾道經脈。

  皇后的模樣這才看著好了一些。

  她大口地喘著氣，氣息很亂。

  宋九凝眉頭一皺，道了一聲：「皇后娘娘，得罪！」

  說罷毫不猶豫再次點穴。

  皇后一把抓住旁邊的桌腿，吐了個昏天地暗。

  等吐完了之後，她的面色也好了許多。

  宮女打來水給她洗淨，宋九凝便扶著皇后坐到了美人榻上。

  她對著宋九凝微微一笑：「嚇到你了，這是老毛病了。以前也常常在吃東西時如此。」

  宋九凝卻皺眉，這絕對不是簡單的老毛病。

  「若是皇后娘娘信得過我，可否讓我診脈？」

  皇后看向沈聞璟，意思是你給我找的兒媳婦竟然會看病？

  她雖然沒報多大希望，但不忍拂了宋九凝好意。

  皇后將手伸了出來：「你願意看，便試試吧。」

  「好。」

  纖纖素手搭在雪白的手腕處。

  約莫十息過後，宋九凝便鬆開了手。

  她面色沉重，一言不發走到剛才還未來得及撤下的滿桌子菜前。

  宋九凝仔細瞧了一番。

  她帶來的菜絕對不會有問題。

  宋九凝看向皇后：「敢問皇后娘娘，平日裡都吃些什麼？」

  皇后不知道她用意，沈聞璟便直接開口：「母后每日晨起會用些白粥，午晚膳一般是御膳房送來的，都是些素菜。上下午也會有送來的點心。除此之外，還會用藥膳。」

  「藥膳是每日都吃？」

  「一日三次，每天按時。」

  宋九凝神色頓時微妙，她開口：「今日的藥膳還在嗎？可否帶來給我看一看？若是藥膳的方子不一樣，也拿來給我瞧瞧。」

  沈聞璟冷眸掃向宮女：「去。」

  「是。」

  僅需片刻，宮女便端著藥膳過來了。

  宋九凝拿出隨身的銀針，輕輕攪拌之後，上面沒有明顯發黑。

  她便用勺子舀了一點，擦在手背上，鼻尖輕嗅。

  藥膳的方子頓時瞭然於心。

  宋九凝擦乾手上東西，對著皇后行了個大禮：「皇后娘娘，藥膳有毒，不可再用了。」

  剛緩過氣的皇后心下一顫。

  「……可這方子，是太醫院開出來的，照理來說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