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都不是人？

  秦庸城，斛觴公子樓。

  徐長生和蘇騰龍站在第九層的樓台上，下方人間大道熙熙攘攘，一派古氣昇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下面不是人間，難不成還是阿鼻地獄？」

  徐長生對蘇騰龍這話不大理解。

  「我說的不是這種淺顯的東西，你聽我慢慢說。」

  蘇騰龍的眉目也褪下了戲謔。

  

  「願聞其詳。」

  徐長生甩了甩自己寬大的祭服，如今穿著秦國的衣服，舉手投足間免不得受些影響，言談舉止都有了幾分雍容氣度。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你方才所見到的這些事實。」

  蘇騰龍說著指了指下面的百姓人間：「你看看這座城池，我這些日子在這裡做江湖郎中，倒是打聽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

  「這座城名為秦庸，城主就是現任的秦雍公，這座島嶼上只有這麼一座城池，而城池裡的勢力又錯綜複雜，因而並不可能有大一統的階級統治，也不可能有皇權集中制或是三省六部制。」

  「這我知道，這城池相比天下來說過於狹小，不可能實行這些制度，這裡的人都是割據稱王的，頂多算是大地主階級。」

  徐長生接了一嘴，蘇騰龍聽了點了點頭，接著往下說道。

  「我先來說說這座城的古怪之處，你也見到了，這是一座像植物般生根發芽的城池。」

  蘇騰龍形容的生動貼切，徐長生已經有所見聞，因而並不難理解，當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城池裡面所有的房屋家具都長在一起，又都穩穩地紮根地下，你仔細看看外面的商販作坊，根本沒有移動的攤位，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是和地面連接緊固。」

  蘇騰龍說完，徐長生面帶驚訝地往下瞧看了一眼，果然一點不假正如其所言。

  「還有就是這裡的動物了。」

  蘇騰龍說著舉起了兩根手指頭：「這是我這些日子觀察到的第二個疑點，想必你也見到了，這個島嶼上沒有任何動物，在這座城池裡面也沒有，只有王侯貴族才有資格馴養一些馬匹，但是除了馬匹之外也沒有其它的動物了，當然人類除外。」

  徐長生順著他的話看向下方，果然發現下面的百姓都在徒步行走，工人們也不去僱傭牛馬，紛紛身體力行，當下心裏面又驚訝了一分，這種市井狀況可著實是不多見。

  「接下來要說的是最關鍵的一點，也是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的一點。」

  蘇騰龍說到這裡轉過頭面向徐長生：「你對建材了解多少？」

  這話問得模稜兩可，徐長生有些發懵：「怎麼這麼問？」

  蘇騰龍指了指下方說道：「我懂得也不多，但還不耽誤我接下來的推論。你看看，能不能認出來那些百姓民居的屋頂有什麼不一樣？」

  徐長生盯著下方的民居瞅了半晌，猜測著說了一句：「是瀝青......不應當是瓦片嗎？」

  「你沒看錯，就是瀝青。」

  蘇騰龍肯定地點點頭，隨即繼續往下說。

  「這座城池所有的屋頂樓台都與眾不同，百姓民居都覆蓋上了一層瀝青油氈，用的瀝青裡面摻了石油和煤炭，王侯貴戚的府邸用的則是橡膠瓦，而不是常見的瓦片，我這幾天檢測了一下，發覺都是氯丁橡膠和聚氯乙烯這種材質的合成物。」

  蘇騰龍說到這裡又指了指頭頂：「你如果觀察仔細就會發覺，拿斛觴公子樓來說，整座樓的瓦片都是琉璃瓦塗上聚氨酯材料，這樓內的支撐性結構用的都是青銅，但是外面都鍍了鋅，看來是後來者帶來的技術了。」

  徐長生聽到這裡更加的滿腹疑惑，他仔細地瞧看著蘇騰龍所說的每一處細節，果真毫無紕漏，就是他所言那般離奇古怪。

  蘇騰龍很顯然意猶未盡，還在那裡給他解釋著一些東西：「你再仔細看看這下面的百姓街市，無不與正常的古代街市有異，地面不用土泥而是類似麵包磚的排布，道兩旁的商販貨攤也都裹著嚴實的瀝青氈子，就連房門上都糊滿了瀝青。」

  徐長生聽到這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打斷了蘇騰龍的話問道：「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你有沒有眉目現在？」

  蘇騰龍緩緩說道：「我不敢確定，但是這些措施我倒是曉得的，都只有一個目的。」

  「什麼？」徐長生急切發問。

  「防水！」

  蘇騰龍回應道：「所有的氈子都是為了防水，瀝青的防水性很好，還能有效的防止腐蝕性液體和濕蒸汽體，對於雨雪、地下水的滲透也有很好的防護性。」

  徐長生聽到這裡打斷了他，質疑道：「你說這些都沒什麼道理，這裡是日本海上的島嶼，平日裡雖說有雨水但是根本不至於做到這種全副武裝，而且你這言論也解釋不了這城池為什麼要故意生根長在地上。」

  「所以說這就是我發愁的事情，想要找令狐問問看他有什麼見解。」蘇騰龍也尋思不明白這中緣由，滿面愁容濃的化不開。

  徐長生推搡了他一把：「先別愁這些想不通的，你還是解釋一下為什麼秦雍公一直是城主這回事情吧。」

  蘇騰龍也不是什麼固執的人，聽了這話也順從地應和了一聲：「這個我是知道的，但總覺著還是透發著一股莫名的詭異感覺。」

  「說出來，我幫你聽聽看。」

  徐長生招呼他走到桌子前坐下，由於椅子沒辦法挪動，所以只得他們移步過去。

  「按道理說，最先來到這裡建城封侯的是秦朝人，這裡的歷史也只能夠追溯到秦朝，我這幾天和這裡的百姓打聽到不少東西，你讓我自己理一理。」

  蘇騰龍一邊整理思緒一邊繼續：「我長話短說，你想想，最先來這裡的是秦朝人，後來有那麼多朝代的人也找到了這個島，來到了這個城池想要分一杯羹，秦朝統治者竟然和藹的願意和後來者平分城池天下，這是為了什麼？畢竟你我都知道這不像秦國的作風性格。」

  這個問題並沒有難倒徐長生，他尋思了一會便有了想法：「是不是因為軍事實力？後來者比秦朝擁有更加發達的軍事實力？」

  「不錯。」

  蘇騰龍笑笑回復道：「後來的朝代都是不斷向前發展的，人文科技、軍工鑄造、教科水平等等各個方面都會超越之前的朝代，因而面對著更加先進的後來者以及更加精良的軍隊配備，先入為主的統治者無奈只能讓出城池天下。」

  「所以就看到了我們現在的這種場面，現如今坐鎮城主的是秦雍公，和各大朝代的王侯平分城池，有些像戰國時代，但依舊是秦雍公主掌城主大位。」

  蘇騰龍娓娓道來，毫無滯澀之感。

  徐長生聽到這裡又有了新的疑惑：「你的話有漏洞，照你這般說法，那麼這些擁有先進技術與軍事的後來者，為什麼不像我們古代中國一般推翻前朝，直接改朝換代，偏偏要和平共處將城池越分越小？」

  蘇騰龍聽了這話也是讚許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按理說後來者完全有實力推翻前者，但是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其合理的理由。」

  「首先後來者並不一定是大軍壓境，當年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也沒帶多少人馬，所以說這些後來的古人不一定有那個實力去推翻前朝，但是由於技術軍事領先，前朝也不一定能夠把他們穩穩收拾掉，因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平共處共享天下，這是第一種猜想。」

  「第二種猜想是順著第一種說的，這些後來的古人到了這個島嶼，發現了這座城池，他們所有人都選擇了留在這裡，說明這座島嶼上有一個秘密或者是未知的東西，對他們有很大的吸引力，讓他們不得不選擇留下來，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畢竟我們也不曉得怎麼尋到這個島嶼，完全是誤打誤撞來的。」

  「他們有可能會有推翻前朝的想法，但是由於這個島嶼難以尋覓，外圍又有我們所見到的迷霧圍障，因而他們沒有辦法回到祖國調兵遣將，當然就像之前所說的，他們也有可能是真的回不去了才留在了這個島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就只能說是我們多想了。」

  徐長生聽到這裡說道：「也不一定，我們的想法還是有一些可信度的，這裡這麼多詭異的疑點，肯定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簡單。」

  蘇騰龍理順了一下思路說道：「總結一下我們探討的東西，僅僅就這座城池來說，一座城長在了地上，九成的城建家居無法移動，完全靠人力動物泯滅，全城裹著煤炭瀝青，無數個朝代平分天下，多種地域文明交融共處......你說這樣的城市真的在人間存在嗎？」

  經他這麼一念叨，徐長生也覺得詭異的很，但是這一路上經歷的全部都是詭異離奇的事情，因而對於這些也都不算太在意了，當下抓著蘇騰龍接著問起來：

  「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你那些猜想終歸是無法解釋，為什麼秦雍公可以穩坐秦城城主的位子，還有你之前說的這裡不是人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蘇騰龍聽了這話嘿嘿一笑：「這個你還真別激我，我還真就給你打聽著了，之所以他能夠這般威風，完全是因為這座秦庸城，不過我先不說這個，先讓你明白你問的第二個問題。」

  蘇騰龍說著指了指下方，眉目凝重地說道：「你仔細看看下面的百姓行人，你確定這些傢伙全部都是......人嗎？」

  徐長生被他這句話說的心裡一抖，忙慌張地往下瞧看。

  借著麒麟眼，每個人的細節都能夠盡收眼底。

  但是一路仔細看下來，直接讓他覺得腿腳發軟，腳步虛浮險些癱坐到地上。

  「這城池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行屍走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