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羅剎
2024-06-06 01:18:23
作者: 劉不白
黑黝黝的碩大鐵鍋和東北的大鍋灶有些許的神似,裡面不知道在翻滾煮沸著什麼屬性的液體,無數的人頭在裡面互相撕咬,噁心的各色頭髮糾纏著鋪成了川粉一般的橫切面。
鐵鍋的底部連接著溶洞的地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深度,空氣裡面的水蒸汽異常龐大,朦朧的視覺感官里那些翻滾的人頭有些像沐浴泡澡的各國民眾,不下萬顆的腦袋組成了一鍋生猛異常的東北亂燉。
「這也是鬼子們搞出來的?到底還有沒有人性.......」老飯勺有些膽寒的罵了一句,的確這種場景可以讓任何良知未泯的正常人難以直視。
「這種鐵鍋在731部隊的記錄裡面就有很多的記載,只不過526部隊和他的用處不盡相同,731的鐵鍋是生產細菌戰所用的化學物質,而526則是進行生化人體試驗的各種指標檢測。」
「不用過多的過問,我也不清楚這些人腦袋是為了檢測什麼,姑且就當做是他們獸行成果的一種變態炫耀吧,到底是軍國主義,這種變態的收藏心理也只此一家,難有分店了。」
鄒先生說完,胡銃子從邊上接了一句嘴:「那照您這麼說,一會兒見著了一鍋的胳膊或者腳趾也是正常的嘍?」
「說不準啊,沒看見這四周馬蜂窩一般的洞口?天知道裡邊兒又有什麼噁心東西。不過我倒是挺佩服這鬼子的手段的,這裡面的沸水應該不是一般的蒸餾水,到底是什麼物質還真的想瞧個真切,你們看看,哪裡有腦袋在裡面煮了好幾十年還完好如初的?」鄒先生指著鍋裡面的人頭讚嘆了一聲。
眾人這才瞧出來這鐵鍋的不同,畢竟按照常理來說即便是鋼鐵放在鍋里這麼些年歲也早就化成鐵水兒了,可這些腦袋是人肉長的,按道理說不應該保存的這般完好,一時間都有些想不明白。
鄒先生朝著眾人揮了揮手,說道:「這不是咱們能操心的事情,我覺著這應該不是隨便設置的煮東西的裝置,而是類似於防腐措施的一項工程。」
「裡面的液體應該就是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耐高溫的防腐液體,鬼子們這麼做應當是要長時間保存他們用於人體試驗的標本,具體是不是咱們也不去過多的考究了,到底是搬山人,還是沙丘要緊。」
「那這兩顆腦袋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自己會飛又飄回了鍋裡頭?這倒是新鮮事兒了,煮熟的腦袋自己往回飛。」槍膛子打趣的哂笑了一下,不過氣氛並沒有多少的輕鬆。
「不清楚,難保不會是有人故意動的手腳。」鄒先生回答道。
胡銃子又圍著那個大鐵鍋轉悠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的東西,忽的,一聲霰彈槍的爆響從遠處傳來,子彈的速度和力道大得驚人,雖說打的偏離了一些但還是刮到了胡銃子的防毒面具。
伴隨著一股火熱的氣浪從右邊側臉呼嘯而過,面具應聲分崩離析,胡銃子的右耳膜裡面嗡嗡作響,像是炸雷一般短暫的失去了意識,這是遭受槍擊的最基本的應激性反應。
「敵襲!尋找掩體!準備反擊!」胡銃子捂著流血的耳朵趴在地上,死命的發出了一聲悲憤的咆哮。
背上的徐長生並沒有遭受創傷,只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嚇得有些軟腳,鄒先生最先反應了過來,呼喝著大家抄傢伙反擊,一時間兩邊的對空攻防戰打的如火如荼,到處都是子彈的爆裂聲響和震耳欲聾的子彈出膛聲。
蘇騰龍躲在了溶洞裡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徐長生也是害怕的險些尿褲子,但還是托拽著把胡銃子丟進了洞口。
外面的槍擊戰還在持續著,兩邊的火力都沒有絲毫衰減的意思,鄒先生和蘇家兄弟一起依託洞口右側的掩體進行點射,槍膛子兒和老飯勺從另一邊的側翼進行火力掩護與支援。
徐長生悄悄地在地上匍匐爬行著,路過那口碩大的黑鍋的時候,發現上面竟然已經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蜂窩一般的子彈孔子,伸出手輕輕地將其中一顆拔了出來,竟然發現缺口處突兀的出現了一些細密的裂紋!
緊接著裂紋像河流脈絡一般在鐵鍋上縱橫交錯,沒過多久便已經布滿了整個鐵鍋的外壁,打在上面的子彈受不了裡面的水壓排擠紛紛又彈射了出來,發出一串串「噗噗」的脆響。
徐長生知道自己手欠闖了禍端,當下忙把胡銃子朝著鐵鍋後面的乾燥空地上死命拖拽,鄒先生早就觀察到了這邊的情況,因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果不其然,沒過幾秒那個碩大的鐵鍋就開始爆裂粉碎開來,滾燙的不知名防腐液體像硫酸一般涌冒出來,逐漸的以籠蓋四野的姿態蔓延到鐵索橋上。
無數的人腦袋像是海洋球一般密密麻麻,開閘放水一般呼嘯著到處滾落,除了少數的掉落進下方的岩漿深淵之外,大部分的都滾落到了長長的鐵索橋上。
這種千萬頭顱如過街老鼠一般的場景可著實是不多見的,一時間眾人都沒有見到過這種噁心場景,上萬顆頭顱各種面目猙獰,似乎是來自地獄的阿鼻眾生一般儘是苦難面相。上面的人應該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著了,一時間竟然成了兩方罷斗的最佳調和劑。
鄒先生還是沒有放鬆警惕,依舊是端著槍口對著天,蘇騰龍這時候得了個空子悄悄鑽了出來,先是在鄒先生耳邊說道了幾句,又躡著手腳跑出了溶洞口兒,朝著槍擊的方向賣力的揮舞著手臂。
上方的人並沒有再次朝他開火,而是朝著天坑頂部的水泥拱頂開了幾槍,蘇騰龍一聽見這股聲響當下便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子衝著大家說到:「都起身子吧,自己人,自己人。」
鄒先生對於這種不打招呼就下黑手的行為十分不滿,因而聽著了是蘇騰龍的人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說到底這個老狐狸自己也是個狠茬子,只不過這次是反過來被人算計了因而心裡添堵了些。
沒過多久,從方才處置室的洞口陰影里出現了一群人,紛紛身手敏捷的像猿猴一般跳下了鐵柵欄,踩著密密麻麻的人腦袋朝眾人踱步走來。
鄒先生心裡有些許的不安分起來,畢竟自己方才就是從那裡頭走出來的,竟然沒有發現這群人的存在,這隱藏功夫可著實是了得的很。
胡銃子簡單的給自己做了包紮,便和徐長生一起走到了鄒先生身後,畢竟這種時候不能總讓一個老叟撐著,必要的場面活兒還是要接的。
走到近前,徐長生這才看的清楚,對面的人是四男兩女,都是標準的摸金校尉行頭,兩個女子穿著緊身速干褲和水藍色衝鋒衣,男子則是統一的防磨迷彩。
他們所有人裝備的都是雷鳴登1100霰彈槍,看樣子是南派的搭包車走活兒的,編制和規格都比鄒先生這些北派的考究得多。
「既然沒打死,還算是有些本事,姑且就留著你們吧。」對面的一個女子說道。
「古七盟的人?」鄒先生上前報了名號,打了盤山頭,禮數倒是周到的很。
「鳩羅剎。」領頭搭話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厚嘴唇子配上一個非洲婦女一般的粗大辮子,看起來有些南非風情。
鄒先生聽了這話便心中明了,之前蘇騰龍便和他說過,這鳩羅剎是他們的牽頭兒,她的弟弟鳩頭陀就是在水邊死去的那個人。當下鄒先生這邊先報了名號,鳩羅剎聽了也不怠慢,利落的說道了自己的夥計。
「這是薇薇安,平日裡叫小貓就行,是隊伍里的排頭兵,那邊的四個漢子分別是老韓,陳三秋,匪溜子和枸杞老五。」
鳩羅剎說完又望了這邊一眼,有些不解的補充了一句:「還有這個是蘇騰龍,我們平時叫他老蘇。」
「你不是好好地在土客棧裡頭兒呆著嗎?幹嘛沒本事還要跑出來?」枸杞老五數落了蘇騰龍一句,當時便把後者說的漲紅了臉。
枸杞老五望見他這幅嘴臉,有所覺悟的念叨了一句:「是不是這幾個傢伙逼著你下來的?」
蘇騰龍聽了這話急忙擺手否認,斜著眼睛瞟了一眼左右,果然發現胡銃子的面色有了些許的不快,當下忙陪著笑臉打圓場。
「瞧您說的,這都哪跟哪啊,我是放心不下你們所以拜託了鄒前輩帶上我這累贅,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沒什麼可說道的了。」蘇騰龍說完又打了個哈哈,自顧自的在那裡傻笑。
鄒先生也不想和枸杞老五計較,只不過大眼都不去瞧他一眼,只顧和鳩羅剎攀談:「為什麼要開槍?我混跡這麼些年月,還真真是沒聽說過古七盟的人有下手這麼黑的。」
鳩羅剎把雷鳴登抗在肩上,有些不屑的反擊了一句:「你們不是也沒閒著,大家都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何必說這麼多有的沒的?」
胡銃子聽了這話當時就起了脾氣,蘇騰龍最怕兩邊兒就這般再打起來,當下也只好左右逢源到處賠笑,哄了半晌才將氣氛搞得有些緩和了下來。
鄒先生將周圍的人頭壘起來做成一個簡易的石墩兒模樣,在眾人的驚訝目光下就這般坐了下去,這回可真的是一堆剛出鍋的熱臉貼了冷屁股了,再者說還是一個糟老頭的冷屁股。
鄒先生朝著對面的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胡銃子也有些玩味的瞧著他們,他是個粗人,自然不會在乎這些,當下也是和老飯勺他們壘了人頭墩子,大屁股擰動著坐到了不知道是誰的臉上。
徐長生和蘇騰龍是著實不敢坐的,倒不是怕人腦袋詐屍咬自己的屁股,實在是心理人性這關過不去,對面的漢子們都有樣學樣的坐了下來,鳩羅剎和薇薇安到底是女子,猶豫再三還是選擇站著說話。
「我也就不怪罪你們的先兵後禮了,不過你們手裡頭兒的拓片被你那胞弟給搶奪了去,還能這般先走到這裡,著實也是不容易的,當然先生我的裝備也是有不少幫襯。」
鄒先生一邊抽著旱菸袋,一邊伸手指了指眾人身上的包裹。
徐長生這才想起來之前的事情,這些行李本來是趙虎照看的,但是卻被他們搶走了先行下了水,這也難怪鄒先生會不給他們好臉色,畢竟是他們現在用的裝備大多都是鄒先生的,這等於說是拿自己的槍打自己的臉面,對於這個臉面名聲比命重的老狐狸來說著實是打臉打的不輕巧。
拿人家的手短,鳩羅剎知道自己不占理兒,當下也就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順著鄒先生的話走岔開了話題:「那個叛徒早就成了水鬼了,只不過我們要那線索也沒什麼用,你們不會還不知道那些拓片是假的吧?」
這話說得徐長生心裡一驚,畢竟這個事情是鄒先生嚴密推敲了好久才推斷出來的,對面人應該是沒有拓片在手上了,即便是有那麼能看出來是贗品的話,只能說明鳩羅剎的推理能力和先生不相上下了。
鄒先生有些警惕的答應了一句道:「不會是看錯了吧?怎麼能是假的哪?說玩笑不能這般開法啊?」
鳩羅剎聽了這話也是附和著笑了笑,接著說出了一句相當自信的話,直接將鄒先生給震驚的愣在了那裡,滾燙的菸蒂都在衣服上熨開了花。
「我當然知道那些黃頁是假的,因為真正的黃頁就在我的手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