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齊邱家
2024-06-06 01:07:52
作者: 長亭落雪
衡量對方心境,不過是開始之前,考慮是否可取的選擇,但她的商號統管,和邱家本身才是目的。
而無論是要邱遲替她管好商號,還是她想收下邱家,分割三皇子權勢,解決對方家事都必不可少。故而賀南風早在穀雨之前,就已吩咐段清段靜帶人查探清楚。
「我師父會替你治好下身癱瘓,而你康復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接手蓐收之位,而是回你的邱家,將屬於你的東西,統統拿回手裡。」
賀南風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物遞向對方,繼續道:「你家曾有個燒火的嬤嬤,四年前因為小錯被趕出府邸,之後便對邱家上下頗有微詞。我的人循跡查訪,從她口中探出一件未經驗證的隱秘之事。」
她居然已經查探過邱家後宅了,邱遲愕然不已,接過,一面神情不解:「什麼事?」
賀南風一笑,道:「她說,你的庶弟邱苑,不是你父親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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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遲一怔。
「那嬤嬤講,十二年前,你父親邱環因為四處經商常年不在家中,你姨娘便曾與往日相好的表哥來往親密。你弟弟不足月而生並非早產,而是本身就早懷了兩個月。」賀南風示意他打開手中紙張,「這封信,便是那婆子當初偶然在窗下撿到的,裡頭寫了你姨娘對表哥的眷戀深情,相約午夜。據說當初信件被風吹走丟失,你姨娘還借其他由頭,命上下僕人找了好久,不想被老嬤嬤撿到了。這件事我的人向邱家其他服侍多年的下人確認過,的確是有,所以這婆子的話,並非信口胡言。」
邱遲展開有些陳舊殘破的信件,不由愕然,難怪當初庶弟早產後府里上下流言不斷,於是姨娘後來就找著各種藉口,將老僕人們都一一打發了出去。原來二弟身份之事,確有蹊蹺。
他不由蹙眉,不知是因為父親尊嚴蒙羞,還是因為自己往日受到的算計傷害,狠狠將手在輪椅上一錘,道:「我就說那個賤人的表哥一家,怎麼出入得那樣頻繁,還對邱苑比對自己孩子都親。」
原來,那本身就是他的孩子,只是養在富庶邱家,還謀劃著名奪取本屬於嫡兄的所有財產。
賀南風笑道:「可惜你母親軟弱,而你父親經商一把好手,卻對後宅之事卻這樣愚鈍。叫妾室居於正妻之上不算,連嫡子受了謀算,也不曾有半分作為。」
起止如此,而今還杯那賤人教唆著,將邱家上商號都預備交給庶子打理。邱遲每每想起,便覺心中憤懣,久久不能平息。
他強自恢復如常,向賀南風道:「南風表妹以為,我當如何?」
之前都叫三小姐,顯得生疏拘謹,而今忽然改口,想來是對她已經信任了。而邱遲原來雖是憤怒,卻也沒有那個心氣一爭高低,明白自己不過是個殘廢,也做不了多少事情,如今有賀南風相助自然不同,何況對方既主動提起,必定早有打算了。
賀南風笑了笑,道:「你要拿回該屬於你的東西,便先借你那糊塗父親之手,除去姨娘庶弟。此舉不難,我已將當年知曉內情的人湊齊不少,包括當初替你姨娘傳信的貼身丫鬟。」
邱遲愕然:「花月,她不是墜河死了麼?」
「是你姨娘為絕後患將她推下河裡,以為死了。」賀南風道,「但她沒死,還被我的人查到蹤跡,不需多少銀兩便答應指證主子。待你身體復原,這些人便會送到邱家,因為『不願老爺遭受蒙蔽』而講明真相,我也派人跟隨左右任你差遣,如此,要除去他們輕而易舉。」
邱遲怔了怔,一面掩飾住無比的驚訝,一面深吸了口氣,道:「表妹安排妥當,表兄愚鈍,實在無以為報。」
賀南風一笑,道:「有以為報的。」
「啊?」
她將白牡丹在如玉臉頰輕輕掃過,眸色明亮:「這除去姨娘庶弟嘛,不難。但我要你這趟回去,自然不僅如此。」
邱遲道:「表妹的意思是?」
「你父親雖則對內糊塗,經商倒是精明的,知曉暗裡依附皇子,謀求官家生意。」賀南風繼續道,「可那個皇子,他非是良人。我要你,將那人和你父親密謀多年,織好的這件官商嫁衣,收到我蓐收門下。」
邱遲不禁一怔,他是知曉父親多年依附三皇子,才拿到官方米鹽生意特權的,如今好容易穩定下來,賀南風的意思是,他要把這比大生意,謀奪到手?
可對手畢竟有當朝最負盛名的三皇子,又有他的親生父親,就算後宅之事糊塗,他又怎麼能算計對方?
賀南風似看出邱遲的詫異與為難,含笑出言寬解道:「你便想,你是正室嫡子,你父親的生意本該就是你的生意,你不過提早接手罷了。何況你契約之後是要替我統管商號的,如此與邱家便是競爭,何不合二為一更好?且你放心,雖則米鹽利重,我卻並不圖此。只要邱家背棄三皇子,你父親的生意依舊由你自己處理,我絕不插手。」
這才是她的目的,無關邱家競爭,也不在米鹽厚利,她是想讓三皇子失去邱家這門金錢支持。
邱遲愕然,原以為對方高門貴女志在詩書,後來發現她居然暗裡操縱民間商業之事;又以為她志在江湖了,卻又回頭髮覺,這十三歲的侯門小姐,居然企圖插手皇室爭奪。
他不由凝眉,沉吟半晌,方緩緩道:「就算我答應,我父親手下不少直接聽命於三皇子的人,要處理起來,也沒那麼容易。」
賀南風道:「無妨,我這裡有個能文能武、足智多謀的前輩叫做齊鴻,之後我會連同其他人手一起借給你,保管助你過關斬將,事無不成。」
邱遲思量片刻,點了點頭。
賀南風似十分滿意,極其溫和地笑了笑,便聽對方忽而想起什麼般,抬眸道:
「南風表妹,若我以後是蓐收了,那底下人,應該再叫你什麼?」
就算商號小廝打雜不知,各家掌柜之前都是賀南風親自掌管的,也統一都稱她為蓐收。而今這代號被邱遲接替,但他畢竟是簽下契約為她做事的人,那在蓐收之上,又該稱呼什麼?
賀南風微微沉吟後,便淡淡一笑道:「以後你是蓐收,我便是,軒轅。」
邱遲難免訝異,本以為她既以傳說中的秋神做代號了,新代號應該是其他神祇的名諱,比如春神也就是五行的木神句芒,或者夏神也就是五行的火神祝融,不曾想忽然跳到軒轅兩字去,或許是不好聽罷。
賀南風卻也不多餘解釋,只吩咐紅箋明日派人接姜老頭來莊子,便依舊朝兩個公子淺笑一禮,去花田中賞玩了。
待她走遠後,韓澈才看著對方背影向身旁邱遲道:「邱公子,南風所言情意之事,你還真不要覺得失望。」
邱遲愕然側頭,不解其意。
「我曾見當今皇孫,同幾個炙手可熱的皇室子弟,假裝在街頭受傷,進姜氏醫館來企圖見她一面,私下說幾句話,南風偏偏就在後院同紅箋曬藥,一眼都沒有理會。」
這是說她方才不會給任何男子情意回應的話,並非虛言。
邱遲頓了頓,也朝那個淺紫色衣裳的身影看去。
清緩日光之下,照得少女清衫如雪,掩映花王之中,美麗脫塵如天上仙子一般。不知她心頭已有的那人,究竟是何其的幸運。
穀雨後的幾天,賀南風依舊同兩個丫鬟在莊子閒住,不時看一看各家商號送來的帳本,紅箋同流雲便不禁又心跳如鼓地記一回,自家小姐又增添不少的財產。
賀南風安排好姜老頭後,便依舊坐在院裡看書喝茶曬太陽,看得累了,就回屋小小午睡一會兒,再起床問候下隔壁近況,寫一寫書信來往,日子逍遙無比。
到這日,她在清風鳥語中午睡正好時,忽然被一陣嘈雜鬧醒,隨即便聽紅箋進門說,是官府帶人在外頭修路,所以比較吵鬧。隨即見小姐臉色睏倦,想了想問道:
「可要奴婢跟領頭的大人說一聲,晚些再修?」
畢竟雖是官府做事,但侯門嫡女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何況就午睡這會兒,也耽誤不了多少活計。
賀南風搖搖頭,一面坐起身來:「不必了,他們也不容易,我晚間再睡就是。」
近來因為各國使者不久入朝的事,兆京附近郊縣道路都在加寬平整,大抵今天才剛好修到賀家莊子外頭,所以儘是挖土破石的嘈雜吆喝之聲。
說起來,這奉命督造新路的官員還是舊相識。那人姓蕭名琰,漢中人,比賀南風大四五歲,之前在寒山書院跟她是有過交集的。
蕭琰此人不苟言笑卻才學頗高,當初舉子科考時,書院上下都認為凌釋不在的話,那麼憑他才學必定一舉奪魁,不想放榜下來險些名落孫山。但好歹還有名次,又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漢中蕭氏,所以一年多來,也混了個督造小官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