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他的孩子 (加更)
2024-06-06 00:14:21
作者: 沐茶茶
風一吹,教室的木門「砰」的一聲關上,夾著零星冰涼的雨絲。傅池宴打開門,追出去,嘩嘩啦啦的大雨砸在他的身上,臉上,落在他的肩膀上,頃刻間,衣服濕透。
姜意意走了兩步,停下來。
她撐著傘,慢慢轉過身。
四目相對。
一個月沒有見面了。再看到這個人,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傅池宴站在雨中不動,他渾身濕著,不敢輕舉妄動。他一動不動的深深凝視著姜意意,沒有靠近一步,他身上的泥巴順著褲腿往下淌,渾濁不堪狼狽的沒有一絲邊幅。
「意意。」
我終於找到你了。
雨聲太大,遮住了傅池宴的嗓音。
姜意意盯著傅池宴的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眼神很黑,像漩渦,深的能把她吸進他的身體裡。
她看到了他的嘴在動。
喊她的名字。
姜意意眼神平靜,沒有太大起伏波動,她靜靜地站著,捏著傘柄。雨水和傘將她和面前的男人分割成兩個世界。
很久後,姜意意轉身。
一言不發,清冷的走了。
傅池宴沉默的站在雨中,忍著腿上的疼痛,看著姜意意的背影,她越走越遠。抬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大步奔過去。
跟上姜意意。
他不會再弄丟她,讓她悄無聲息走遠。
姜意意小心翼翼地撐著傘,始終沒有回頭。
知道後面跟著一個尾巴。
離她不近不遠,也甩不掉。
姜意意沒管。
回到宿舍,姜意意站在屋檐下,收了大黑傘,她頭也不回直接進屋。很快,屋裡亮起了燈,一隻小狗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鑽出來,衝著姜意意搖尾巴,然後對著門口站著的高大沉默的男人「汪汪汪」的狂叫。
傅池宴沒進去。
他渾身都是水,怕弄髒了室內的地兒。
他站在門口,朝里看。
室內很簡陋,兩張床,一張吃飯桌子,一個木製的梳妝檯,很樸實的衣架,上面放著女孩子的衣服。兩張床之間,隔了一張布帘子。
收拾的簡陋。
幾朵不知名的野花養在瓶子裡,放在書架上。
簡單而溫馨。
小黃狗吼累了,許是覺得門口的這個男人對小主人沒有威脅,就狗爪子撓門,一陣穿堂風吹過,門被關嚴實了。
沒多久,門從裡面打開。
姜意意把小黃狗趕出去。
狗窩在屋檐外的牆角,狗爪子濕了,把屋裡踩的到處都是濕腳印。
狗夾著尾巴跑了。
姜意意趕走一個煩人的狗,門口還站一個大的,看樣子是趕不走的。她不知道,傅池宴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又是怎麼找來的,會出現在今天晚上這樣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時候。
她看著他,透著疏離。
「你怎麼來了?怎麼找到的這裡?這裡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該來的地方。」
傅池宴喊:「意意。」
他兩手臂垂在身側,手指微微曲著,握了握又鬆開,說:「我來找人,我的女朋友,她不告而別不吭一聲的就走了。是我的錯,那天晚上不該丟下她一個人,沒有帶她走。」
讓她遇到大火,差點死在火海里。
他也沒有趕來及時,救出姜聞聞。
姜聞聞救了姜意意,姜意意活著。
姜聞聞被大火活活燒死了。
她死的時候,不是她一個人。
姜聞聞肚子裡懷了孩子。
是誰的孩子,姜意意一點也不想知道,也不想問清楚。她欠了姜聞聞,也欠了那個孩子一條命。她只知道,姜聞聞砸了鎖,推開門,把已經放棄自己的姜意意往外拉。
帶火的橫樑砸下來。
砸中了姜聞聞的腿和後背。
姜聞聞在大火里,微笑著。
她一點都不畏懼火,好像求死一樣也不想逃生,只對姜意意說了一句話。
姜聞聞說,我有了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誰的?
姜聞聞的腿下開始流血,她不掙扎了,任由著被大火包圍吞噬,帶著腹中的孩子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帶著又一個秘密走了。
所以,姜意意就逃了。
她下意識的認為,姜聞聞臨死都不肯說,她的絕望是因為那個男人不要她腹中的孩子,姜聞聞才一點沒有求生欲望的求死。
那個男人,是傅池宴。
姜聞聞懷了傅池宴的孩子。
姜意意沒有回應,也不知道張口要說什麼,她心理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多的讓她喘不過氣,無法再信任身邊任何一個人。
她恨的人臨死救了她的命。
她愛的人言不由衷的欺騙。
姜意意受不了。
再跟康橋走之前的前夜,姜聞聞死了的第二天,傅池宴一夜都沒能趕過來,姜意意動過真正想死的念頭,想自殺。
她承受不了。
「意意。」
傅池宴抬手,很想摸摸姜意意的臉,可是不敢。
他也不明白,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
姜聞聞死了,時笙也死了,很多的事情明明都不是他和她之間的錯,卻像一道冷冰的牆,堵在了他們中間,讓兩顆心越走越遠。
不應該是這樣的。
傅池宴呼吸都是痛的,「意意……」
話音沒落,他腿上猛地鑽心般疼,差點沒站住,頭一暈眼前黑了下,高大的身體輕微搖晃,往一旁倒,被姜意意伸手扶住了。
她這才注意到他異樣。
姜意意摸摸傅池宴頭,隔著冰涼的雨水,也能感覺到手心接觸的地方,額頭髮燙。
傅池宴發燒了。
而且,地上有淡淡的血跡。
被雨水暈染開。
他的腿,我不知道哪個地方受傷了。
姜意意心口微滯,抿抿唇,目光軟了一分,她不再說什麼,扶著傅池宴的胳膊讓他進屋,讓他坐在凳子上,她去找毛巾。
一條乾淨毛巾,她的。
讓傅池宴擦臉。
傅池宴接過,「謝謝。」
姜意意看一眼傅池宴,轉身去找發燒藥,倒了一杯水過來。上下打量一遍傅池宴的全身,她蹲下去,要撩他的褲腿。
被一雙手阻止了。
姜意意並不抬頭,平淡說:「我看看。你腿受傷了流血了,又發燒,你是想死在我這裡嗎?」
傅池宴不說話了。
他的手拿開,姜意意順利的撩他的西褲往上。
傅池宴腿上一條很深的疤,不知道怎麼弄的,看著像是被什麼鋒利的邊緣劃傷的。見多了血,姜意意也沒有太恐懼噁心。
她問:「怎麼搞成這副樣子的?」
傅池宴目光很深,有問必答的解釋:「山區的路泥濘又窄,車進不來,就買了一輛摩托車,碰上了下雨,摔到溝里了。」
溝里都是石頭。
他手臂和腿的傷,就是這樣來的。
姜意意點點頭,明白了。
她站起來,說:「我去找人給你借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