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愛 (正文+番外)
2024-06-06 00:08:13
作者: 沐茶茶
大雨傾盆,電閃雷鳴。
顧氏集團辦公樓下,一個男人手拿著筆記本,雙腿跪在冰涼冷硬的地上,任由偏過來的風夾雨把身上的衣服打濕。
很快,他額前的頭髮滴水。
滴到手臂上,手臂上的水珠在順勢滾滑到男人手上的筆記本上。沈知遇想把本子藏起來,怕打濕了,可沈蔓的目光凝視著他,沈知遇硬是挺著脊背僵硬跪著,沒敢動一下。
「沈蔓。」顧嶼的聲音。
「差不多得了啊,好歹是沈家的前太子爺,沈宸集團前任總裁,要一直這麼跪著,待會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搞不好就上了頭條,那可能就丟到太姥姥家了。」
顧嶼牽著秦縷縷走過來,看了一眼犯錯知錯為了追求回心愛的女人,連男人臉面和尊嚴都能放下的沈知遇,他還挺佩服的。
不過,就怕這麼跪,沒用。
沈蔓的態度顯而易見,心冷硬著呢。
作為兄弟,自然還是得替沈知遇說話。
「老祖宗不是有句古話這麼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更何況他做錯了事,出發點卻是為了保護你怕,你再受到傷害。」
沈蔓不說話,目光冷冷的看著沈知遇。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
除了最開始的驚訝錯愕,後面就平靜了。
顧嶼見不得沈蔓的無動於衷,也看不下去沈知遇手中的筆記本被雨水摧殘,他上前拿走本子,用衣服角擦了擦封面,還好是防水的。
顧嶼心裡暗罵,沈衍這個狗。
真狗,一看這就是有預謀的。
遞給沈蔓,沈蔓不接,顧嶼也沒收回,保持著遞過去的姿勢,說:「你真不看看?」
片刻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渾身狼狽的沈知遇,阮清檸似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急忙走過去,把手中的傘撐開,遮在沈知遇頭上,替他擋住了一半的斜雨和風。
阮清檸眼神複雜,輕喊:「知遇……」
沈知遇沒回應,目光落在沈蔓身上。
而沈蔓,並不看沈知遇。
她態度明顯,沈知遇愛跪不跪,起不起都是他的事,跟她無關,她也不想心軟,不想管。
顧嶼目光收回,落在手上筆記本上,見沈蔓面無表情脫了沈知遇的大衣毫不留戀的扔給沈知遇,打算要走,他開口喊。
「沈蔓,你要想好,考慮清楚。」
沈蔓聞言停下,回頭,「顧總,什麼意思?」
顧嶼單手插兜,說:「這是沈知遇來江川路上找你,出車禍後躺半個多月醒來,開始記得敘事日記。記載了你十九歲,到現在,一共七年。他腦子受震盪也沒好好歇著,沒日沒夜,不吃不喝,公司也不去,就幹這事了。」
「他找我時不小心落下這本日記,不好意思,我太好奇,就被我看完了。我覺得你們兩個的故事比小說寫的都玄乎精彩,所以我打算投資,以這本日記的故事內容拍個電影。如果你收了,我就找你談劇本的事。」
「如果你不收。」顧嶼停頓了下,他勾唇,露出商人涼薄圖利的本質,「我就直接籌備讓影視公司開拍了,不需問當事人意見。」
四目相對,沈蔓沉默一會兒。
片刻,她冷淡說:「隨便。」
扭頭走出兩步,阮清檸忍不住,脫口喊。
「沈蔓,你站住!」
沈蔓本來沒注意到阮清檸,這會兒才發現她的存在。她張嘴想說話,在看到阮清檸臉上的氣憤神情時,在看一眼她旁邊的沈知遇,大概就明白了什麼。話收了回去。
「有事?」
阮清檸走過來,說:「你真的不管嗎?就讓他這麼一直跪著?我了解他的脾氣,你要是不點頭,估計他不會起來的。」
「我沒讓他跪。」
沈蔓的回答,讓阮清檸生氣了。
她情緒有些激動,既有隱忍又有不甘,說:「你的心還真是石頭做的,他身上傷還沒好,要是吹風淋雨再發燒,估計就要住院了。沈蔓,你們兩個還是夫妻,並沒有離婚,他還是你的老公,不是嗎?你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
這強盜邏輯,沈蔓差點被氣笑。
她望著阮清檸:「這男人我不要,你想要?你想要你拿去,我讓給你。」
說完,懶得糾纏,扭頭就走。
走兩步,沈蔓腳步猛地停下來。
她正前方,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兩條大型藏獒,毛髮長的根本就看不到它們眼睛。兩條藏獒正衝著沈蔓,沈蔓定住了,她站在原地挪不動腳步,身體僵硬。
沈蔓也不知道為何會心慌。
她閉了閉眼睛,想後退。
————
沈知遇看到兩隻藏獒出現的時候,就知道這是顧嶼安排的了,想嚇沈蔓。想到之前沈蔓困留在顧嶼園子裡被幾條藏獒嚇壞了的事,他眼神一沉,眼底變厲,正打算起來。
秦縷縷得到顧嶼暗示,跑到沈知遇旁邊小聲說了兩句話,就兩個人能聽到。
聞言,沈知遇頓住。
就在這個時候,看到兩條恐怖的藏獒,嚇得臉色發白的阮清檸掏口袋,猛地朝其中一隻扔了個東西過去,那條藏獒惹惱了——
衝著阮清檸撲過來。
阮清檸站的位置,前面是沈蔓。
阮清檸臉都嚇白了,踉蹌的退後一步。
沈蔓還沒明白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就眼睜睜看到恐怖嚇人的藏獒朝她撲過來。
狗爪子扯住沈蔓風衣,把她整個人帶著倒退好幾步,沈蔓還沒來得及跑開,閃到一邊,整個人腦中忽然有什麼東西炸開一樣。
「啊——」
沈蔓本能的抱住頭,下意識跌蹲下去坐地上。
她害怕的身體在抖,像一隻瑟瑟發抖的鵪鶉。
事情發生很快,幾乎在眨眼之間。
不僅僅是沈知遇愣住,顧嶼都有點心慌了。
剛才要不是沈蔓身體側了下,加上地板打滑,估計那隻發飆的藏獒就咬住了沈蔓手臂。
這情形,沈知遇什麼都顧不上了。
滿腦子都是嚇壞了尖叫一聲抱頭蜷縮著身體的沈蔓。他起身,跪久了的緣故,走路踉蹌一下差點栽下去。幾大步來到沈蔓身旁,後背對著氣勢洶洶被惹怒了的藏獒,沈知遇胳膊攬住沈蔓,把沈蔓整個人摟進懷裡護住。
他喘著氣,低聲說:「老婆別怕。」
「蔓蔓,別怕,有老公在。」
沈蔓身體抖得要命,她嘴裡發出哭腔。
沈知遇沒被嚇死,看沈蔓嚇壞成這樣,快心疼死了。緊張的心情一時半會兒緩不下來,他緊緊摟著沈蔓,安慰沈蔓。
「別怕,乖啊,老婆別怕。」
沈知遇不知道,沈蔓腦子裡,一閃而過某個可怕的記憶。畫面里,四面八方而來發好幾條藏獒圍攻著她,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想把她活生生撲倒在地,撕咬她的喉嚨咬斷她的脖子。
她手在抖,腿也在抖。
她身體在流血,想喊救命,卻喊不出聲音。
沈蔓顫抖著嘴唇,眼淚無聲淌下來。
驀地,沈知遇抬頭,冷眸看著袖手旁觀的顧嶼。
他聲音冷冰冰:「顧嶼。」
「不想讓我弄死你的狗,就全部他媽弄走!」
顧嶼凝視沈知遇,沒給回應。
秦縷縷不明白家裡園子裡的藏獒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過去那些可怕的陰影還沒消散,她往顧嶼懷裡擠了擠,拉著顧嶼的襯衫袖子說:「老公,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她越來越不明白了,怎麼感覺事情的發展開始失控?顧嶼為什麼要弄來家裡的藏獒?
為什麼要嚇沈蔓。
還有阮清檸,她沒事攻擊藏獒幹嘛啊?!
顧嶼摟住秦縷縷,沒說話。
他望著沈知遇懷裡嚇得抖個不停的沈蔓,心裡來來回回琢磨著四個字:以毒攻毒。
但願,是他想的那樣。
不然,沈知遇真的跟他翻臉。
狠起來的沈知遇,對自己都狠,不惜在自己身上劃一大口子,面無表情的看著身上的血染紅沈家名貴的地毯,逼的沈寒臣進退兩難。
論死,沈寒臣不敢。
可沈知遇敢,他不僅敢,還特別狠。
之前因為秦縷縷和沈蔓,顧嶼和沈知遇兩個人鬥了那麼久,誰也沒贏,兩敗俱傷。
顧嶼惹誰,都不想惹沈知遇。
他媽瘋起來,沈知遇就不是個人。
是修羅。
————
不知道多久,沈蔓面色慘白的露出腦袋,她失魂落魄的推開沈知遇,想要站起來。試了兩下,腿軟,起不來。最後用力勉強撐起來。
下一秒,就眼前一黑。
人暈過去,栽進沈知遇懷裡。
沈知遇抱起沈蔓抬腳就走,經過阮清檸身邊,沈知遇停下,他只一個凌厲冰冷的眼神,就讓阮清檸心瞬間沉,身體不受控制的一抖。
沈知遇抱著沈蔓離開後,阮清檸僵硬的站原地。
一會兒後,她腿一軟,虛力的栽地上。
顧嶼沒管阮清檸,跟阮清檸合作的事,只是他的一個藉口,今天也沒有談成。牽著秦縷縷手,顧嶼撐起傘,打了一個電話。
讓人把藏獒弄走,送去老宅。
打完,顧嶼說:「縷縷,我們走吧。」
秦縷縷點頭,沒多管阮清檸,走出一段距離,走進雨中,她回頭看一眼,阮清檸頭低著,還跪坐在地上沒起來。
她扭頭看身旁的男人:「你設計的?」
「顧太太聰明。」
顧嶼把小妻子往懷裡摟緊了緊,朝車走,他意味不明說:「試探一下而已。雖然沈卿害過沈知遇,但是未必她對他就一點沒感情。我的直覺,沈卿不會害沈蔓。沒必要。」
何況,沈卿不會對一個懷孩子的弱勢女人下手。
沈卿狠,但是狠不會用在女人身上。
沈知遇的車開走,沒多久後,顧嶼的車也跟著離開,消失在雨幕中。
只剩下一輛白色奔馳車。
孤零零的等著主人開走。
車是阮清檸的,很久,都沒人來開。
沈蔓醒來後,是深夜了。
她望著天花板,整個人的神經還緊繃著,停留在恐怖的藏獒犬噩夢裡。閉了閉眼,再睜開,又閉下,睜開。視線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明,腦子也開始清醒過來。
這不是公司的宿舍樓。
這天花板,熟悉的吊燈,沈蔓只在一個地方見到過。這個吊燈下的大床,她曾經和沈知遇無數次身體坦誠的翻滾過。
清晨,夜晚,無數個日夜。
她睡在他的枕邊。
她懷了他的孩子,孩子,孩子。
沈蔓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掀開被子,扯開身上的衣服,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小腹。她小腹那兒很平坦,空空如也。
根本就不是做夢,是事實。
她的孩子,腹中的寶寶已經沒有了。
沈知遇推開房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沈蔓一動不動木偶一樣的坐在床上,身上衣服扒開,露出了白白平坦的肚子皮膚。
聽到進來人的腳步聲,沈蔓抬頭。
迎向沈知遇漆黑的目光,不躲不避。
她開口問:「我的孩子呢?沒有了,對嗎?」
聞言的沈知遇身體一僵。
他瞳孔一縮,錯愕的看著沈蔓,卡在喉嚨的一句話艱澀的說不出來。
沈蔓瞭然,她笑一下,偏過頭。
不再說話了。
沈知遇不敢猜測,也不敢問出那個隱隱的答案,走到床邊,他沉默的拉住被子,蓋住沈蔓的上半身,防止她著涼了。
「蔓蔓——」
「沈知遇,你就沒有什麼對我說的嗎?」
沉默會兒,幾乎兩個人異口同聲。
空氣又瞬間安靜下去。
沈蔓攥緊被角,她壓下無名的怒氣,心酸,還有想哭想掉淚的欲望,她抬起頭,仰著下巴,狠狠壓下快要洶湧出的淚意。
她都想起來了。
一切的一切,以前,現在,她都記起來了。
虧了那兩隻藏獒,她怕那些藏獒怕的要死。
那些圍攻她的藏獒,一度就是沈蔓的噩夢。
多虧了藏獒。
還真是諷刺。沈蔓覺得心酸,心痛。
她說:「你以為你下跪,就能讓我原諒你嗎?我的寶寶沒有了,不怪你,怪我。可是我的外婆呢我的小姑呢,沈知遇,因你而起,因你的大嫂沈卿而起。我又做錯了什麼?唯一錯的地方就在於我不該認識你的。」
當初他的追求,她就不應該淪陷進去。
如今,她是擺脫了一切。
可她也什麼都沒有了。
「你沒做錯,錯的是我。」沈知遇心慌,怕沈蔓還會說出什麼絕情的話,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蔓蔓,怪我,是我的錯,我不該忘了你。寶貝,對不起。」
沈知遇說:「那場車禍,我唯獨忘了你,不是因為我不夠愛你。相反,就是因為我很愛你,在回來路上收到你和蘇遠那樣的照片才會生氣憤怒,冷靜不了到失去理智。我以為你背叛了我,這也應該是我受到刺激唯獨忘了你的原因。蔓蔓,就算你真的和蘇遠有過什麼,我也不介意。你是我沈知遇的女人,不會變。」
「至於後來的,真的對不起……」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想聽!」
沈蔓抽開手,打斷沈知遇。
她目光冷冷的看著眼神里有些受傷和無措的沈知遇,聲音冰涼:「沈知遇,你不知道為了愛你,我花了多少勇氣用了多少努力想要跟你在一起。我以為,我們彼此相愛就夠了,可以不顧及別的任何阻攔困難。到頭來,我換來的是什麼?我換來的是我孩子的命。」
說到最後一句,沈蔓實在沒忍住。
她眼眶發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澀的要命,拼命不想哭,最後控制不住,眼淚還是一滴一滴掉下來,「四個月,還有五個多月,我心心念念滿懷期待的寶寶就可以降生了。」
可是,沒有了,都沒有了。
「我恨你,沈知遇。」
「我更恨沈卿,恨不得讓她死,讓她為我的孩子陪葬!」沈蔓話說的狠,嘴角卻帶笑,她吸吸鼻子身體僵硬麻木說,「讓我原諒你,可以。只要讓沈卿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要麼,我們離婚。」
————
離婚,不可能。
這輩子,他都不會放開沈蔓。
放開沈蔓的那天,有的話,除非他死了。
兩個月後,沈蔓設計的明國復古旗袍因為傳統的理念加上結合現代的設計,由她自己代言,她的旗袍和她的人,都得到了業界認可,拿了舉辦賽的一等獎。
短短時間,上層圈子裡富太太們流行起了傳統旗袍風,一些貴圈名媛千金太太認可沈蔓,更有大客戶拋出橄欖枝,訂單一項一項而來,指名由沈蔓親自定身而做。
沈蔓算是一夜而紅。
沒多久,沈蔓代表公司和個人參加頒獎典禮,一身青花色旗袍,長發挽起,插了一根髮簪。長腿白膚,身材曼妙,比請來站在一起的當紅明星還要引人注目一些。
沈蔓拿了獎盃,下台後,當場就被人攔住。
一個追求沈蔓的男人,長得不錯,人也風度看著不錯,是一家投資公司老闆。見沈蔓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一見鍾情。他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當著大家的面,向沈蔓表白。
甚至,求婚戒指都準備好了。
周圍不知狀況的都在起鬨,英俊的男人,漂亮的女人,光站在一起,就格外的般配養眼。也都以為,這個男的是沈蔓的男朋友,趁這個機會,當著大家大面,向沈蔓示愛求婚。
沈蔓完全沒料到這個意外。
她尷尬的站著,應不應,都有點讓自己或者對方下不了台。何況,還是朋友。
沈蔓正想著怎麼回答,才能委婉拒絕,不那麼傷人,正要張口,就聽見人群中響起一道低沉淡漠的疏冷嗓音。
細聽下,還有點怒。
「你晚了一步,她已經結婚了。」
沈蔓一怔,順著聲音看過去。
人群中,沈知遇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褲,手腕上搭著西裝外套,盯著沈蔓,逆著燈光一步步沉穩又快速的走過來。人群繞開一條路,等走到沈蔓身旁,沈知遇看都不看想挖他牆角的男人一眼,直接無視掉,把手臂上的西裝外套抖開,穿在沈蔓身上,擋住了她穿旗袍的身體。
「沈太太,我們回家。」
說著,沈知遇摟住沈蔓的腰,欲帶她走。
沈蔓蹙眉,雖然心裡不情不願,可畢竟當著這麼多人面,她沒有當眾給沈知遇難堪,給臉色落他的面子。
沈蔓沒說話,但不代表沒人看出來。
對方伸手攔住沈知遇,「你是誰?」
他看向沈蔓,「沈蔓,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很早就結了。」沈知遇回答。
見那個男人不信,甚至目光落到沈蔓空空如也的手上,沈知遇眼神冷下來,摟著沈蔓腰的手緊了緊,他面色冷淡說,「我跟我太太鬧彆扭,她生氣把戒指取下來了。怎麼,當我的面撬我的老婆,鄭先生就是這樣管理公司引導下屬的?要不要把結婚證拿出來給你看?」
沈蔓聽不下去了。
自從沈知遇恢復記憶後,一旦跟人計較起來,跟個三歲孩子差不多。
「抱歉。」她跟對方愧疚說了句。
沈蔓拽著沈知遇匆匆離場。
穿過走廊,從後門出去,走到一處陰影地方,沈蔓手腕被沈知遇一拽,轉瞬間,她被壓在了冰涼的牆面上,面前是沈知遇。
沈知遇身體壓過來,按住沈蔓肩膀。
她剛抬頭,他頭低下去。
沈知遇覆住沈蔓的唇,用力的吻下去。
沈蔓掙扎,他摟緊她的腰,不讓沈蔓動彈,舌頭趁勢撬開她的嘴,重重狠狠的吻著,帶著壓制抑制的不安,強勢的吻中又帶著安撫和溫柔,還有一絲不滿和委屈。
他們沒離婚,他也不會同意。
她還是他的沈太太,他的妻子,他唯一的老婆,他深愛著的女人。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沈知遇的。
她眼裡,怎麼能有別人,他不允許。
沈知遇親的深入,呼吸開始微重。
沈蔓被掠奪了全部呼吸,被迫的承受著沈知遇的吻。他的手握著她的腰,開始有些不老實。她穿著旗袍,根本不敢用力動作。
怕刺激到了沈知遇,他什麼都敢做。
沈蔓不敢冒險。
要是被沈知遇發瘋撕了旗袍,她也不用活了。
兩分鐘後,沈蔓站不住,腿直發軟。
沈知遇不舍的鬆開,等沈蔓呼吸不暢憋的臉通紅的症狀緩解幾秒後,他低頭,又吻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沈知遇停下來,沈蔓的唇瓣被他親的泛紅。
發麻,一碰就疼。
沈蔓抬手狠狠捶了下沈知遇胸口,她的力道對沈知遇來說,跟撓痒痒似的。沈知遇笑了笑,無視沈蔓惱怒瞪他的眼神,握住沈蔓錘她的右手,拿到唇邊親了親。
「打疼了,老公會心疼的。」
「你放開我,會有人看到……」沈蔓還沒說完一句話,被沈知遇啄下唇。
她剛要張嘴,「你……」
沈知遇低頭,又重重親下。
沈蔓不說話了,偏過臉,她平息心情三秒,然後試著冷靜下來,說:「你喝酒了?」
「嗯。」
怪不得一嘴酒味,沈蔓又問:「喝了多少?」
沈知遇笑下,終於等到心愛的人關心了,雖然冷了他這麼久,快三個月,再等下去估計他也該瘋了。沈知遇知足了。
「老婆。蔓蔓,寶貝。」
沈知遇碰起沈蔓的臉,溫柔回答了她一句「我沒開車,司機送我過來的。」
而後,吻住了沈蔓。
這一晚上,沈蔓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是連續幾天的忙碌工作讓她腦子轉不過來,還是被沈知遇餵了太多的二手酒,她腦子暈暈乎乎,幾乎理智都餵了狗了。不知道怎麼就稀里糊塗的,被沈知遇勾搭騙到到了床上。
沈知遇沒怎麼睡。
幾乎不知饜足的,要了沈蔓一夜。
沈蔓累的睡著後,沈知遇手指輕柔的撥開沈蔓額邊的濕頭髮,吻了吻她右眼角下的那顆淚痣,他低聲說:「你像的不是沈卿,是我的媽媽。我很愛我的母親,蔓蔓,我也很愛你。」
「我想告訴你,對你,我是一見鍾情。」
「不是替身,沒有利用,只是愛。」
「我愛你,沈蔓。」
第二天,沈蔓醒來的時候,床上就她一個。
沈知遇已經不在了。
昨天的記憶,在沈蔓腦海里回放,她抓著被子扯上開蓋住臉。一動不動躺屍躺了很久,扯開被子呼吸,她轉過頭。
旁邊空著的枕頭上,放了一個鑽石戒指,戒指下壓著一張紙。
沈蔓伸手拿過來看。
沈知遇的字,跟他的人一樣,字寫的讓人挪不開眼。沈知遇寫的內容:【寶貝,早上有個事必須要處理,著急走,別生老公的氣。我愛你,也會永遠愛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不會讓他哭著失望著離開,等我給你交代。還有,昨晚你問我,怕你沒聽清,我再重新回答你一遍。我沒有對沈卿卿不捨得,沈氏本來就是她的。因為她,我才遇到的你,只衝這一點,我對她手下留情。另外,昨晚的那個秘密,你蒙對了。我的確不是沈家的大少爺,我是我媽跟別的男人生的孩子。我媽一夜醉酒,我也不知道我父親究竟是誰。總之,不是沈立,我也不姓沈。
我不知道我應該姓什麼,叫什麼。
之前我的車禍,還有傷害你的人,都是因為我掌控著沈家的地位。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要你平平安安的,那些對我不重要。所以,老婆,我現在沒錢,也沒了權勢,一無所有的我,你還要不要?
如果你不要,我就找一個地方,陪著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說說話,告訴他,爸爸很愛很愛他。
我會永遠消失。不再你面前出現,不造成你的困擾。我愛你,以前是,現在是,沒有變過心。
我的寶。我的妻。我的摯愛。
這封表白寫給我的沈蔓蔓。
你的沈先生——衍。】
沈蔓一行一字看完。
看了兩遍,她忽的把紙張揉巴揉巴揉成皺巴巴的紙團,對著衣櫃砸過去,狠狠砸到地上。
沈蔓散亂著長發,抱著被子。
她忍不住眼眶紅了。
————
那天后,沈知遇就消失了。
他真的等著沈蔓的原諒,真的沒有再見過他,他也沒有出現在沈蔓的面前,任何場所。
沈蔓的氣沒消,就算滾了一夜床單,可沒拿到離婚證,她跟沈知遇睡了也還是合法的。
沈蔓一心一意做事業。
她不想把精力在放在男人身上,搞事業做好她的每一件旗袍夢才是她的夢想。一年後,沈蔓和一個朋友合資,創辦了一個獨立工作室,專門為有錢人的圈子制定禮服旗袍。
對於重新在商界起來的沈知遇,以及他身邊的桃花緋聞,沈蔓聽到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會吃醋,更不會生氣。
她完全置身事外。
年三十當天,辦公樓外大雪紛飛,沈知遇站在窗口前,眼神冷漠涼淡的看著窗外。
顧嶼交疊著腿,坐在沙發上。
手上把玩著煙盒。
茶几邊,阮清檸的爸臉色鐵青,看了看漫不經心的顧嶼,又看著背對著站著的那個挺拔冷酷做事凌厲又狠的男人,他臉快成了豬肝色。
氣不過,他把怨恨都撒在阮清檸身上。
阮清檸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至今,阮父都不明白阮清檸是怎麼得罪了這兩個難搞的大佛,這麼整阮家。
顧嶼和沈知遇兩個心狠手辣的男人,竟然聯手給他下套,阮家一時陷入資金危機,若是再不想辦法,阮家這次真的要垮了。看在過去的面子上,阮父帶著阮清檸來求人,結果呢,沈知遇壓根就態度漠然,不甩他。
阮父走後,阮清檸還站原地。
她看著沈知遇冷漠矜貴的背影,手指狠狠掐著指甲,快掐出血,她走到沈知遇旁邊,隱忍著情緒紅著眼睛,壓下高傲,在沈知遇的西褲邊,一言不發的給沈知遇跪下去。
她哽著音,「沈總,求你……放過阮家,放過我爸媽。我欠沈蔓的,我自己還。」
沈知遇頭都不回一下。
他知道阮清檸跪他,但沒用。
許久後,沈知遇回頭,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還的起麼。」
他和沈蔓的第一個孩子,阮清檸還不起。所以,沈知遇要整個阮家給他的孩子陪葬。
————
阮家公司一夜之間破產,被顧氏集團收購的消息隔了一周,才傳到沈蔓耳朵里。
秦縷縷穿著白色羽絨服,坐在凳子上,黑色頭髮散在肩膀前,襯的一張小臉更加巴掌小。她手撐著下巴,趴在桌上,看著有些愣神的沈蔓。
「蔓蔓,知道阮家是誰設計弄破產的吧?我以為是我家老公,不是,我老公只是順便低價收購了阮家公司,看似擺一道。其實,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你老公,沈知遇。」
沈蔓淡淡回覆:「喔。」
秦縷縷說:「你都不想知道你老公為什麼脫離沈家,短短一年時間東山再起後單單針對阮家嗎?因為,他在報仇。」
沈蔓想著設計稿,不明白,「抱什麼仇?」
左右無人,秦縷縷小聲說:「我是聽我家顧總說的,當初你那個孩子,不是沈卿安排人撞的,是阮清檸。要不是她親口承認,還真的看不出來阮清檸是心思隱藏的這麼毒的大白花,太會裝好人了。你老公也不簡單,我還以為他知道了什麼都不做,結果不是不做,而是他要釜底抽薪,讓阮家一輩子翻不了身。對阮清檸的懲罰,翻幾十倍加到她的家人身上。」
秦縷縷崇拜的豎大指頭。
「你老公做的漂亮,不過也真的狠。」
還有一件事,秦縷縷沒有告訴沈蔓,那就是有關沈立的。沈知遇知道了當年他母親懷著他妹妹跳樓慘死的原因,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沈立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沈立癱在了床上。
「現在追你老公的女人很多,不乏年輕漂亮條件又優秀的,你再這麼晾著,真怕時間一長,你們的感情真的要涼了。你看,阮清檸就是個例子,你家沈知遇比我家顧嶼還要招女人。」
沈蔓聞言手一頓,睫毛顫了顫。
她沒聽到秦縷縷說別的話,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阮清檸的身上。原來——
阮清檸啊。不是沈卿。
竟然,是她。
阮清檸為什麼要那麼狠,想要她和她孩子的命?
想到沈知遇,沈蔓也就不奇怪了。
那樣的男人,讓人著迷到愛而不得求不得,就會毀了他的女人,也是因愛痴狂的女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
很快到了正月十六。
正好趕上情人節,恰好又是沈知遇三十三歲的生日,幾個朋友計劃籌備著給他慶生,那天來了好多人,就連陸枝枝都來了。
也有沈卿。
唯獨,沈蔓沒有來。
沈知遇穿著深色西裝,外套扣子敞開著,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手機。所有的生日祝福,唯獨少了沈蔓的。
等了兩個多小時,沈知遇不等了。
蛋糕他沒吃一口,拎著外套走人。
走到門口,有一漂亮的長髮女孩跟上來,年紀挺小的也就二十多歲,笑的時候有些像沈蔓。
沈知遇多看了一眼。
那女孩笑的更甜,沒生疏的叫沈總,而是溫柔聲喊了一句「沈大哥,她眼尖的看到沈知遇的襯衫領子上蹭上了奶油,伸手要幫他清理掉。
沈知遇說不用。
但是那個女孩笑著,說沒事,身體靠過來,手剛碰上沈知遇的衣領,就被沈知遇驀地一下握住手腕。女孩一驚,嚇得沒站穩,整個人栽進沈知遇懷裡,貼到沈知遇胸口上。
沈知遇嗤笑一聲:「投懷送抱嗎?小姑娘。」
那女孩臉紅了下。
外人看,就是沈知遇摟著人似乎欲要親吻。
沈知遇眼神變冷,正要推開人——
腳步聲就是這個時候停下來。
感覺到什麼,沈知遇猛地回頭。
沈蔓就站在不遠處,手裡提著一個蛋糕。
她沒扎頭髮,穿著橙色的長款羽絨服。
一開始相遇,她穿的衣服顏色。
然後,沈蔓愣愣看兩秒,她很快調整情緒,沒有表現出什麼低落難過,移開視線,正好看到垃圾桶,她一言不發把蛋糕扔了。
沈蔓轉身走了。
沈知遇從看到沈蔓的驚喜中反應過來,一把鬆開把人推開,從垃圾桶里撿回蛋糕,急匆的去追沈蔓。幾步逮住人。
「老婆。」
沈知遇還處在巨大的驚喜中,他一個用力,把沈蔓扯到懷抱里緊緊摟住,親了親她的頭髮,感動又心疼說:「哪有你這樣的,見到老公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的,還把給我的生日蛋糕扔了。浪費奢侈的沈太太,弄壞了你要賠我一個。」
沈蔓說:「你鬆開。」
沈知遇:「不。」
他厚顏無恥說:「你的人是我的,現在又被我逮到了,一輩子休想我再放開。」
沈蔓:「……」
「寶貝。」沈知遇捧著沈蔓的臉,在她紅色的唇瓣上低頭親一口,「謝謝你來了,送我蛋糕,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喜歡的禮物。」
「剛那個人呢。」
沈蔓冷哼,問道。
「誰,你說那個笑起來像你的?因為像你,我多看了一眼,結果她就想非禮我。沈太太,你得保護好我,免得我吃虧。」
沈知遇像個要糖的孩子一樣,「老婆,每個像你的人都不是你。我不會要那些影子的,我從頭到尾,想要的就只是你。你是我的糖,其他的,我都覺得難吃,咽不下口。」
沈蔓:「……」
愣神中,沈知遇吻住沈蔓的唇。
他溫柔親吻廝磨,摸著她的長髮說:「你十九歲時,我遇見你,我的小姑娘就穿著一身耀眼的橙色讓我第一眼著迷,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寶貝,今天是我三十三的生日,有個願望,滿足我。」
話落,他深深吻下去。
什麼願望,他沒有說。秘密。
很久後,沈蔓伸手,摟住了沈知遇的腰。
她回應他的親吻。
既然來了,就表示,她原諒了。
原諒他了。因為,刻骨銘心愛過的人,再多看一眼,還是會重新愛上。
她說:「好。」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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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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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沈知遇正在辦公室開會,或許項目手底下人做的不滿意,他正在生氣。一桌子上不敢吭聲,包括電腦視頻會議的人也都安靜如雞。
突然,一聲手機響打破了靜謐。
沈知遇的手機。
上面寫著寶貝寶貝。
沈知遇原本低氣壓冷沉沉的一張臉忽然晴轉多雲般變了,他跟電腦視頻以及身邊的高層說了一句話,會議暫停,起身接電話去了。
秘書悄聲議論:「能讓沈總這麼溫柔的,不是沈太太,就是沈總家的小公主。」
「我猜是小公主,每次沈總接電話看到上面是寶貝寶貝的電話,他說話的態度還有臉色,真的要溫柔就多溫柔。」
這邊,沈知遇接了電話。
電話里甜甜糯糯的聲音,叫的沈知遇一顆心都化了,「爸爸,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下班啊,麻麻不讓我吃糖,我不開心。」
沈知遇說:「寶貝,想爸爸了?」
三歲的沈亦亦:「嗯,想。」
下一秒,電話那頭就切換成了沈蔓的聲音,她像是在哄女兒,說:「想爸爸了,就去找爸爸,但是不許吃糖。會掉牙。」
然後,對沈知遇說:「沈知遇,你聽到了沒有?不許給你女兒偷偷吃糖!」
沈知遇笑說:「老婆不讓,不敢。」
「那才差不多。」
沈蔓剛才收拾瀋亦亦書包時,女兒不讓她動,說書包里有個秘密。提到秘密,她忽然想起來四年前沈知遇生日那天,他說的一個秘密。
沈蔓問:「對了,你的一個秘密瞞了我三年,我差點忘了。沈知遇,你還打算瞞到什麼時候?今天要不說,你不用回家了。」
她補一句:「家還是要回的,但是別進門,夜裡睡車庫。」
沈知遇無奈,嘆口氣。
他想了想,說:「秘密就是我的願望,已經達到了,你幫我實現了。」
沈蔓沒說話。
而後,看著眼睛眨巴眨巴特別可愛,長得像她的眼睛像沈知遇,想要爸爸回家的沈亦亦,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沈蔓無語,驀地氣笑了。
她嗓音溫柔,揉著沈亦亦的軟軟頭髮,說:「沈總,要不要我再允許你有個秘密?再送你一個願望。你要不要?」
沈知遇猜到了。
想到某個小小的地方,已經五年了,小雛菊也長了五年,他心臟某個角落還是隱秘的疼痛。
他勾唇,淺笑說:「好,要。」
他在等著。
等著那個無緣的天使,再一次降落到他身邊,他會用盡所有的愛,去愛他。
告訴他,爸爸愛他。
他永遠都是第一個位置,沒有人取代。
一直都愛他,希望他回來。
一年後,沈蔓生下了一個兒子。
沈知遇取名,沈執。
執念,執遇。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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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