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籠中金絲雀 【三更】

  紀沐北的話，像一盆冷水，嘩啦一下，從頭兜頭的澆下來，把宋茶心裡的那點希望和執念全部澆滅，一點溫熱不剩。

  宋茶嘴唇顫抖：「…你說什麼？」

  完全不可置信。

  宋茶的臉上表情錯愕，震驚。

  

  紀沐北眸光不變，依舊低沉口吻，此刻聽著卻叫人覺得更冷漠：「宋茶，你打破頭也想往我的生活世界裡擠，你擠了，也如願了。既然你目的達到，已經成功的把我這個人毀了，現在你想抽身離開，是不是覺得太容易了？」

  紀沐北冷嘲一笑。

  他說：「宋茶，你覺得可能嗎？」

  「不管我怎麼對你，愛你還是將來永遠不會愛你，你記住，我們的關係，在一起還是分開，都由我說了才算。」

  「受得了，你就受著。受不了，你也得忍著在我身邊待下去。」

  「哪怕。」

  紀沐北低涼說一句：「只當我的床上伴侶。」

  宋茶身體一僵。

  張了張嘴反駁，嗓眼裡卻發不出聲音。

  宋茶搖搖頭，委屈的想哭。

  她不相信這是從紀沐北嘴裡說出來的話！

  宋茶此刻心裡五味陳雜，大腦遲鈍的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駁紀沐北的話，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來一個字，她任由紀沐北捏著手腕，眼淚一滴一滴滾燙的往下掉。

  模樣受傷絕望，失魂落魄。

  好半晌，紀沐北鬆開宋茶，站立對面。

  空氣安靜凝固很久。

  久到，宋茶身體僵硬，都快站不住。

  宋茶慢慢抬頭，聲音有些啞音說：「為什麼說我成功把你毀了，我毀你什麼了，我不過就是因為愛你，難道愛一個人，有錯嗎？」

  宋茶眼淚往下掉。

  她儘管傷心，但是沒忘這是大馬路，沒有歇斯底里的大聲哭鬧質問。

  她忍著情緒，說：「我沒有想毀了你。」

  她不過，是毀了她自己。

  輸的一敗塗地。

  到頭來，一廂情願的愛他，結果得不到他的感情，換不來他的溫柔和愛意，還弄巧成拙的被他恨，被他埋怨。

  早知道，還不如當初做朋友。

  可是，可是……

  宋茶喃喃說：「是你要了我，酒醒之後你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明明不是我的錯，你對我疏離對我冷淡，你就不該碰我！」

  她說的是十八歲那一次。

  可紀沐北明顯沒聽懂。

  他嗤笑一聲，又覺得宋茶有點愚蠢可笑了。

  他為什麼碰她，她自己心裡不是最清楚？

  紀沐北懶得再說別的。

  他嗓音冷靜，少了一些剛才的鋒利，說：「我今天找你，不是來跟你談分的。就算哪天真的要結束，也由我來決定。」

  意思是她宋茶說了不算。

  也沒資格談分開兩字。

  對紀沐北來說，宋茶不過是一個爺爺看中和宋家爺爺兩人聯手強硬硬塞送給她的一個漂亮乖巧的金絲雀。

  當金絲雀，最重要的就是乖順聽話。

  金絲雀，就是男人用來養著的。

  男人喜歡，就多寵一些，給她物質生活滿足。

  不喜歡，就擱家裡。

  反正一個金絲雀而已，等養膩了煩了兩個人都彼此厭倦了，他就放她飛走。

  讓她談戀愛結婚，嫁人生子。

  前提，他對她還沒膩。

  至少目前，他對她的身體還有興趣。

  ————

  回到車上，宋茶就沒再說過話。

  眼睛紅紅的。

  也不跟紀沐北說話，低垂著腦袋，也不動。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開心是因為紀沐北沒打算跟她好聚好散，也就是他沒說分開的意思，宋茶承認自己心裡深處還是愛紀沐北的。

  也許就是有那麼一點點受虐傾向。

  總是來來回回，反反覆覆，挺沒出息。

  讓人看不起。

  可難過的是，紀沐北不放開她，並不是因為他愛她，只是面子上放不開。

  所以一些事，就會重蹈覆轍。

  比如，他在床上的模樣。

  斯文敗類，不是那個樣子的。如果非要說，宋茶想到的就是懲罰和折磨，紀沐北把工作生活感情里的所有壓力和不滿意，統統都歸在了她的身上。

  在夜裡，在床上。

  他索求，盡歡，帶著懲罰和發泄。

  紀沐北完全是把她當作情緒的宣洩口，或者只是生理的需求，不管她痛不痛，只為所欲為做他想做的事。

  紀沐北懲罰她。

  懲罰她執意闖進他生活，毀了他和宋柔在一起的可能。因為就算將來他們分開，就宋茶和紀沐北在一起過的事實，紀宋兩家人，都不可能讓宋柔和紀沐北再在一起。

  永遠不可能。

  這輩子，紀沐北都娶不到他想娶的女人。

  宋茶一想，淚就湧出來。

  宋柔根本就不愛紀沐北的啊。

  就算再等十年，宋柔心裡裝的男人也是唐蘅。

  為什麼紀沐北就看不出？

  她只是想救他，可紀沐北說是她毀了他。

  宋茶從來沒這麼委屈過，車開出去，不知道紀沐北又要帶她去哪兒，是不是把她帶到水雲間帶到臥室床上懲罰她。

  宋茶緩慢開口說：「我沒有說來說走，是你不滿意我，既然你對我有偏見，我怎麼解釋你都會不相信，那就這樣吧。」

  紀沐北看她一眼：「那就怎麼樣？」

  宋茶閉上眼：「隨便你。」

  但是，不會再滿心歡喜了。

  因為她也有一顆心，肉做的，不是石頭做的，那顆脆弱的心受傷了，會疼。

  宋茶想的沒錯。

  紀沐北沒把她送回她的小公寓，而是帶回了雲水間。宋茶心情不好賴在車上不動，紀沐北也不動口，打開車門。

  他彎腰，解開宋茶身上的安全帶。

  一手摟著她肩膀，一手從她的腿彎穿過。

  把宋茶抱進屋。

  到門口，紀沐北要開門，把宋茶放下，怕宋茶會跑似的，他握住她的手腕。

  宋茶裝啞巴，一聲不吭。

  指紋解了鎖，又用鑰匙開了門，紀沐北把宋茶拉進屋，他又離開出門一趟。兩分鐘後回來，手上拿著一個禮品袋。

  遞給宋茶：「送你的。」

  宋茶不收，沒有伸手接。

  紀沐北瞥宋茶一眼，家裡明亮燈光下，宋茶的眼睛很紅，鼻子也有些紅，不知道是哭的，還是凍的。

  紀沐北打開袋子，把裡面盒子拿出來，在宋茶麵前晃了晃，漫不經心，聲音又帶著幾分慵懶閒散意，說：「確定不要？」

  宋茶還是一眼不給。

  看地板，跟個小傻子一樣。

  紀沐北繼續說：「拍賣會買下來的，一款粉色玉石，這條項鍊別人想要也沒有。」

  說著，打開盒子，把項鍊取出來。

  粉色玉的光澤在燈下閃爍。

  紀沐北把首飾盒放一邊，打開項鍊扣，繞道宋茶身後，從前面圍著她的脖子，給她戴上。

  紀沐北：「很漂亮，粉色適合你。」

  紀沐北眼光沒看錯，當初拍賣到這一款，他一眼就相中了，覺得這個粉，很襯宋茶的皮膚，她皮膚白，年齡又小。

  就買下來了。

  紀沐北認為，沒有女人不喜歡珠寶，無論年齡大小，宋茶也應該一樣。

  紀沐北那句話說完，宋茶腦子裡翁了一下。

  又是適合。

  宋茶心裡一刺，仿佛剛剛還沒從兩人的不愉快里反應過來，感覺到脖子皮膚上一冰涼，她全身一僵，像帶刺的刺蝟一樣。

  ——「我不要！」

  宋茶伸手就拽，把項鍊扯開。

  紀沐北正戴著，被宋茶激動的一扯，他的手一松，宋茶也沒抓好，項鍊從宋茶脖子掉下去，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顆粉色的星星玉石摔碎兩半。

  不止宋茶一愣，紀沐北也是一愣。

  紀沐北眼底沒什麼情緒，只是沒看宋茶，望著地上碎裂的玉石，站著一直沒說話。

  良久，打算抬腳走。

  驀地，宋茶身體蹲下去，她去撿地上的項鍊。

  兩塊碎石已經碎了。

  宋茶望著手上的兩半，不知道怎麼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也不說話，就低著頭哭。

  眼淚金豆子似的不要錢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