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煙落水

  盛煙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秦善。

  「你怎麼進來的？」

  按理說，秦善光名字就在河煙臭名昭著了，這張臉更是人神共憤，他是怎麼混進河煙的年會的？

  秦善在她跟前站定，似笑非笑，「你們搞這麼大陣仗，不就是想炫耀嗎，現在我送上門讓你們侮辱，還不滿意？」

  倒是真有個不開眼的攔他了，但他剛才是跟著一個律協的朋友進來的，他們自然得給律協面子。

  「嘖，寶貝，咱兩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秦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指著自己的騷包西裝，再指一指盛煙的裙子。

  「你瞧瞧，你今天穿了紅色，我也穿了紅色，跟情侶服一樣。」

  盛煙瞅了秦善一眼，然後隨手拉住一個路過的青年律師。

  「你去跟龔喜說一聲，讓她搞個牌子在門口掛上，就寫『大安與狗不得入內』。」

  那青年律師是認識秦善的，他沒想到自家老闆娘竟然當著秦善的面這樣搞，偷偷看了眼秦善，見他非但沒生氣，反倒還笑眯眯的，驚訝的眨眨眼，然後趕緊應下跑開了。

  跑遠了還到處跟人炫耀，「大安真慫了，老闆娘罵秦善是狗，他還笑眯眯的。」

  等他走了，秦善就跟盛煙說，「怎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這個態度？小白眼狼。」

  盛煙後退一步，蹙眉，「你是誰的救命恩人？別亂認關係。」

  秦善挑眉，瞥了眼一旁打量他的朱文耀，笑著朝盛煙道：「你確定不記得了？那我說了？」

  盛煙給了他一個請便的眼神，秦善就道：

  「就是姜漠把你扔路上那次，我把你救了，還給一個叫林霏霏的打電話，也是我把你送過去的。」

  朱文耀驚愕的看向盛煙，「姜漠把你扔在路上？我靠，真的假的！」

  盛煙這時候也是後知後覺想起來，好像是聽林霏霏說過秦善把她送去的事，但她當時腦子裡亂作一團，根本沒往心裡去，此刻聽秦善提起，才有了一點點印象。

  「那是我冤枉你了，對不起，謝謝你。」

  盛煙先認真的跟秦善道了謝，緊接著道：「但是，姜漠沒把我丟在路上，你別胡說八道，我們好著呢，你......」

  「寶貝，田若楠現在在大安你知道嗎？」

  秦善笑眯眯的打斷她的話，在盛煙震驚的目光中，意有所指的開口。

  「她給你們聽的錄音，也給我聽了，你和姜漠的矛盾，我懂。」

  聽到『錄音』兩個字，盛煙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腦子裡又開始嗡嗡作響，她不想跟個外人討論這些事，所以一聲不吭的推開秦善，小跑著往前走。

  朱文耀抬腳就要去追，秦善伸胳膊攔住他。

  「你誰啊，輪得到你去追嗎，人家有老公，老公不行還有我呢，我是備胎一號，你要是想追，得排在我後面，懂不懂規矩。」

  朱文耀：「......」

  這男人誰啊，傻逼，腦子有病吧！

  他瞪了秦善一眼，就繞過他去追盛煙，他還有事沒說完呢。

  河煙所的年會，除了吃喝玩樂，所有人最喜歡的一個環節就是搶紅包。

  按著傳統，普通合伙人及以上級別的都得發，按著級別增加紅包大小，比如，普通合伙人每人最低發五千，那麼高級合伙人最低就要發一萬，姜漠這個大主任就得直接翻倍發兩萬。

  豪氣沖天的大紅包，是每年眾人最期盼的一個環節。

  紅包雨已經開始了，四周的歡騰一陣高過一陣，熱鬧高亢的聲音幾乎響徹天際。

  泳池裡已經沒人了，全跑上去搶紅包了，岸邊的人也都圍聚一團，盛煙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著，風有些涼，但是吹得腦子很清醒。

  舉目望去，除了被圍在人群中的姜漠，沒有一個能談心的人。

  盛子澄和劉康年都不在。

  年前所里有個資深的前輩接了個涉外業務，要帶一個助理出差，他選中了盛子澄。

  盛子澄覺得是個機會，姜漠也覺得合適，就讓他去了，走了得有半年了，最快也得下個月才能回來。

  至於劉康年，姜河的秘密被曝光後，他很少來律所了，年後帶著劉妙和二老回老家了，過幾天才回來。

  「怎麼不搶紅包？」

  盛煙正盯著遠處發呆，沒注意到旁邊有人，順著聲音看過去，卻見朱文耀不知何時坐在了一旁。

  「我見你同事都在喊著搶紅包，剛才跟你來的那小姑娘搶了好幾千了，你怎麼不搶。」

  盛煙拉了拉身上的披肩，「懶得搶。」

  朱文耀來的時候給她拿了個蛋糕，「這個芒果口味的是這裡最好吃的，我每次來都要吃個夠，你嘗嘗。」

  盛煙伸手接過，「謝謝。」

  咬了一口，嗯，確實很好吃，入口即化。

  朱文耀見她喜歡吃，微微舒展了眉心，「那三瓜兩棗的紅包不要也罷，我這有個大紅包你要不要？」

  盛煙又往嘴裡塞了口蛋糕，朱文耀對上她疑惑的目光，笑道：

  「剛才還有個事忘了跟你說，我姐現在參與公司的事了，老頭給了她一個公司，她想請你當法律顧問，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盛煙略略沉思，沒直接答應。

  「我最近比較忙，亂七八糟的事多，暫時不能答應她，如果她能等我一段時間可以，如果她不能等，我可以幫她推薦。」

  朱文耀翹起二郎腿。

  「那就等你吧，其實老頭已經給她調了一個老法務，也把公司的法律顧問給她了，她不要，她說她就想讓你幫忙，如果不是她最近在國外學習，她就自己來跟你說了。」

  盛煙勾唇淡笑，「這是硬給我塞錢啊，我不要就太不識好歹了，謝謝了。」

  朱文耀見她雖然笑著，但眉眼間卻有揮之不去的黯淡，他已經注意很久了，想起剛才秦善說的話，就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和姜漠的矛盾，很嚴重嗎？」

  聽了這話，盛煙慢慢收斂了笑容，見此，朱文耀道：「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跟我說說，我也算半個愛情專家，興許我能給你建議呢。」

  盛煙嫌棄，「愛情專家？三十了吧，還是老光棍一個。」

  朱文耀一聽這話不樂意了。

  「愛情專家不一定是結了婚的，從初中開始到現在，我正兒八經交過的女朋友得有十個，不正經交過的至少翻一倍，什麼樣的人我都見過，說不定我真能給你意見呢。」

  他舉著手發誓，「你放心，我這人雖然有時候挺不是人的，但我的嘴巴緊得很，我絕對幫你保密。」

  盛煙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或許是她憋得太久，或許是今晚她真的想找一個人傾訴，她靠在椅子上，簡單扼要的跟朱文耀說了一遍。

  朱文耀聽完，好半響才擠出一句話。

  「臥槽，那你這是死結啊，姜漠卡中間是難受啊，要是我，我肯定是瘋了。」

  盛煙盯著手裡吃剩下的半塊蛋糕，林霏霏和劉康年勸她的時候，多是站在她的角度，朱文耀是第一個以外人立場談起這事的。

  跟他聊天，倒是輕鬆不少。

  「我知道他難受，所以我處處配合他，但是我們這種情況，撐到最後也是死路一條，早晚得離，對嗎？」

  朱文耀摸著下巴想了想。

  「也不一定，我覺得姜漠現在潛意識裡，他哥比你重要，所以他知道你是他哥喜歡的女人，他會覺得他傷害了他哥，所以他腦子轉不過來。」

  他看向盛煙，認真的分析。

  「但我覺得，你在姜漠心裡也特別重要，所以你要做的事，第一，先逼他承認，你和他哥一樣重要，第二，讓他明白，他哥再重要也已經死了，而你，是個活生生的人，是他現在和未來都該珍惜的人。」

  盛煙把他的話聽進去了，眼巴巴的看著他，「逼他承認？怎麼逼？你有辦法？」

  朱文耀第一次在盛煙眼中看見崇拜，樂的不行，於是發動所有腦細胞琢磨辦法，本來怎麼都想不到好辦法，結果一抬頭，恰對上姜漠陰沉雲翳的俊臉。

  目光沒來得及收回，姜漠已經跟旁邊的人說了什麼，然後大步朝這邊走來。

  朱文耀看了眼泳池，一拍腦門，轉頭就問盛煙，「你會游泳嗎？」

  盛煙搖頭，「不會。」

  「姜漠知道你不會游泳嗎？」

  「知道。」

  「那你抗不抗凍？」

  「我抗不抗......你什麼意思？你不會讓我跳下去游個泳吧？」

  盛煙見他的目光掃了眼泳池，再一琢磨他剛才的問題，臉都黑了。

  這大冷的天，她還穿著裙子，跳下去不得凍死，而且她還不會游泳，下水很恐怖的。

  姜漠已經快走過來了，朱文耀急得不行，直接上手把盛煙拉起來。

  「跟死人爭寵，就得走閻王的道。」

  盛煙無語，「你這是什麼謬論！」

  朱文耀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姜漠肯定會跳下去救你的，他不去我去，保證你沒事，你現在開始憋氣哈，我開始數了啊，三，二，一！」

  朱文耀的語速極快，盛煙幾乎來不及反應，屁股就挨了一腳，整個人歪向了旁邊的泳池。

  盛煙：「......」，朱文耀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