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巧舌如簧

  聽盛煙提起楊歡，秦善的手指緊緊握住茶杯，幾乎要捏碎。

  「你知道楊歡？姜漠告訴你的？」

  盛煙沒回答，只是問他要不要交易，秦善臉上儘是嘲諷。

  「兩張票換姜漠一個道歉？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姜漠會聽你的？」

  盛煙意味不明道：「田若楠想嫁他，這麼多年都沒嫁成，我想嫁，他就娶了，你說我厲不厲害？」

  秦善默然，這還真是，視線定格在盛煙臉上，「你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為了兩張票？」

  盛煙眨眨眼，「是啊，姜漠喜歡看，我話都放出去了，總不能失言啊，如果你把錢收下，把票給我，我就幫你勸他，畢竟這是好事，完成了你的執念，你應該不會處處針對他了吧，大家以和為貴」

  先答應下來，至於勸不勸，那是另外的事……

  秦善眯著眼問，「如果我不給呢？」

  盛煙聳肩，「不給就不給，我今天其實也是利用你，讓姜漠跟我一起吃飯，讓他吃醋，他答應來了，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個了，不虧」

  

  秦善：「......你利用我？」

  盛煙笑道：「是啊，你不是也想利用我對付姜漠嗎，我利用你增進我和他的夫妻感情，大家互相利用，成不成各憑本事」

  秦善正要說話，突然，目光朝門口看去，盛煙察覺到他視線的轉移，回頭，就見姜漠在門口張望，高大挺拔的身子極為醒目。

  盛煙兩眼放光，立刻朝他揮手，「老公，這邊！」

  秦善其實挺氣的，很不甘心，尤其看到盛煙看見姜漠後恍如嬌花盛開的臉，特別想去撕了姜漠。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喜歡的，他欣賞的，他有好感的女人統統都中了姜漠的蠱，楊歡喜歡他，田若楠等他多年，連這個他難得覺得有趣的盛煙，也是滿心滿眼的都是姜漠。

  當年姜漠無視楊歡的喜歡，他可以理解為姜漠有潔癖，不喜歡女人，畢竟那時候姜漠很少跟女生來往。

  後來姜漠無視田若楠的追求，又一直不談戀愛，更沒有任何感情生活，他甚至懷疑過姜漠是不是彎的。

  因為這個懷疑，他暫時放過了姜漠，他對他的要求只是去楊歡墳前上柱香，去道個歉，去認個錯，偏偏他如何都不肯去。

  現在，他竟然偷偷結婚了。

  無論上次在酒吧，還是在法院門口，或是在派出所門口，又或者是現在，雖然看不出兩人之間有多深的感情，但是……

  姜漠並不排斥盛煙，甚至，有些在意。

  盛煙朝里挪了個位子，讓姜漠在她旁邊坐下，殷勤的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放自己旁邊。

  「老公要喝紅酒嗎？啊，不行，你一會要開車呢，渴不渴，要不要先喝點什麼？飲料？蘇打水？」

  姜漠對她的熱情只淡淡應了聲，對面的秦善目光陰沉銳利，他的視線在兩人臉上來來回迴轉移，忽而笑道：

  「盛煙，我突然發現，你跟楊歡其實挺像的，同樣的熱情，同樣對他死心塌地，可惜啊，楊歡被他害死了」

  盛煙蹙眉，正要問他到底想說什麼，姜漠先開了口。

  「秦善，我最後再說一遍，我不認識楊歡，她的死不是因為我，我不用為她的死負責，去她墳前道歉更是荒謬之談」

  聞言，秦善的面色驟然變得陰鶩，緊握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明顯在壓抑狂躁的情緒，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笑。

  「不是因為你？這話你怎麼說得出口，沒錯，她喜歡你是她自己的問題，給你情書也是她的問題，可你不要就不要，你為什麼當著她的面把情書扔進垃圾桶？如果不是你把她的自尊踩在腳底下，她就不會跑出學校，就不會被」

  他攸的一頓，更恨聲道：「如果她沒出事，就不會跳樓，她才多大，她還有大好的人生」

  見姜漠的臉色始終平靜淡漠，秦善眯起眸子，更咄咄逼人。

  「就算不是你直接害死的，你也是掃把星，楊歡因為你死了，你爸和你大哥也是因為你死的，我記得那晚你在跟我打架，接到你爸的電話，本來是你去接他的，後來你給你大哥打電話讓他去接，如果那天晚上你去了，他們應該就不會死吧，你看你，你就是掃把星啊」

  他說完，又轉頭看向盛煙，陰惻惻笑著。

  「楊歡因為他而死，他哥和他爸也間接因為他死了，一個接一個的，盛煙，你說說，你會落個什麼結果？」

  姜漠在他提到父兄的時候臉色已經變了，放在膝蓋間的手緊緊交握著，滿身殺伐之氣，來送餐的侍者差點把手裡的盤子打碎，所幸及時拖住了，放下東西趕緊溜了。

  盛煙握住姜漠的手，掌心在他的手背輕輕摩挲安撫，目光犀利的看向秦善。

  「秦律師如果要這麼算帳，那害死楊歡的人應該是你，你比姜漠的責任還大」

  秦善嗤笑，「怎麼，想幫姜漠開罪？」

  盛煙道：「姜漠不認識楊歡，可秦律師認識啊，秦律師不但認識，還喜歡她，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去追呢，如果你早點追到楊歡，楊歡就不會去給姜漠送情書，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你喜歡楊歡在前，楊歡遞情書在後，按著順序，你的責任更大」

  秦善冷冷的看著她，「你真是巧舌如簧」

  盛煙道：「我這是按著你的思路分析的，退一步說，姜漠確實把情書扔進了垃圾桶，可並非當著楊歡的面，他並不知道楊歡在附近，是楊歡自己看到的，這也要賴在他頭上？你不去責怪那些欺負楊歡的人，反倒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恨了姜漠這麼多年，他不無辜嗎？」

  秦善握緊拳頭，「他無辜？最無辜的不是楊歡嗎？」

  盛煙冷聲道：「楊歡寫情書是姜漠逼著她寫的嗎？她送了情書姜漠就一定要答應她嗎？她既然送了，早該有心裡準備，被拒絕她就必須願賭服輸」

  「大晚上她跑出學校是有人拿刀在後面逼著她嗎？這世上跟她同等遭遇的，甚至比她慘的，數不勝數，不是所有人都跟她有一樣的選擇，她選擇輕生是她的問題，這不是你用來傷害姜漠的理由！」

  盛煙看著面色越來越沉的秦善，眉眼輕挑，意味深長道：

  「秦律師能到現在這個位置，我相信你是優秀的，是能辨別是非曲直的，所以秦律師不妨捫心自問，你這麼恨姜漠，到底是因為楊歡的死，還是因為，你不能接受自己喜歡的女生喜歡上自己的兄弟，又或者，從頭到尾，你其實一直嫉妒姜漠比你優秀，你只是借著楊歡的事......」

  「你閉嘴！」

  秦善突然厲聲呵斥她，面色猙獰的反駁，「你就是在為姜漠開脫而已！」

  他說完惡狠狠的瞪兩人一眼，起身就往外走，走到半路回來拿走大衣外套，同時從外套口袋裡拿出兩張票甩姜漠臉上。

  「我們之間的恩怨，並不會因為今晚的談話有任何變化，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打敗你！」

  等他離開後，盛煙撿起從姜漠臉上掉落在他腿上的兩張票，一臉歉意和愧疚。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樣，早知道就不讓他買票了，也不請他吃飯了」

  這次是她顧慮不周，她覺得他們兩個之前見過很多次面，也沒怎麼樣，就算今天這頓飯不是很愉快，也鬧不起來，是她太自信了。

  姜漠偏頭，見她自責愧疚的垂著腦袋，突然想揉揉她的腦袋，然後他就揉了。

  「來之前我就知道是這個情況，如果怕，我就不來了，你剛才維護我的樣子，我很滿意，盛煙，謝謝你」

  盛煙抬頭看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臉色，「你真的不生氣？」

  姜漠手下用力，使勁把她的頭髮弄亂，然後捏著她的臉頰道：

  「為什麼生氣？他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一打官司還輸給我，現在他是光棍，我還有老婆維護我，該生氣的是他」

  盛煙確定他面色無異後，才稍稍鬆了口氣，伸手整理好頭髮，揉了揉被他捏疼的臉頰，嘟囔了一句。

  「你剛才就說了一句話就沒說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姜漠沉默，轉過身開始切牛排，盛煙見他臉色又布滿凝重，不敢再說話了，也安安靜靜的開始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忽聽姜漠道：

  「雖然我還是不認為自己有錯，但，我還是有愧疚的，所以對於秦善的各種挑釁或者過激的行為，我的態度基本上是放任，不予理會，只要他不觸碰我的底線」

  盛煙嚼著嘴裡的牛排，轉頭看他，然後又聽他道：「當年，我一直把他當兄弟的」

  「所以當年他朝我揮起第一個拳頭時，我受著，第二個，第三個我也受了，第四個拳頭揮過來時我反擊了，兄弟情沒了，但是，我其實去了楊歡的墳前懺悔，我不認為是我害死她，但是為了秦善，我去了的」

  盛煙驚愕，躊躇了幾秒，輕聲問道：「秦善不知道嗎？」

  姜漠搖頭，「他那段時間很頹廢，我說了一次，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我開口他就很煩，他憎恨我到極致」

  盛煙抿唇，「那這麼多年了，你沒跟他再說一次嗎？」

  姜漠動作優雅的切著牛排，嗤笑，「為什麼還要說？那樣的蠢貨沒必要再讓他知道了，他讓我認錯的意思，是逼我承認，是我害死了楊歡，我去了就是承認了，讓那傻子惱著吧，氣死他活該」

  盛煙：「......」

  正暗暗悱惻，忽聽姜漠問她，「你剛才說的都是真心的？你真的覺得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