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時烈火柔情 (18)
2024-06-06 20:54:35
作者: 沐茶茶
程一怎麼弄,都打不開門。她扭頭,屋裡都是廢棄的破箱子破舊椅子,缺胳膊斷腿的。
七八十平方屋子,只有一扇窗戶。
看樣子,應該是廢棄的會所酒吧休息間。
程一走到窗戶邊,擰了擰窗框。
焊死了,打不開。
最關鍵,樓上離地面很遠,有五六層樓那麼高距離。附近,是廢棄的居民區,根本沒有人住這兒。在遠些,就是林子區,都是樹。
能跳下去,不死也殘廢,程一心口發涼。
她不可能跳下去。
程一心生惱意絕望時,意外發現她的包在,手機也沒被人拿走。拿到手機,正準備打電話喊人求救時,程一看到了包里一堆鼓鼓囊囊的東西。
程一打開,是照片。
全是照片。
周亦行和溫淺予的床上親密照片,各式各樣。
周亦行和他前女友的酒店照。
還有程凌楊和梁芊兒的激情照,各種地方,臥室,別墅,酒店,以及程凌楊毆打夏至家暴的照片。
還有,韓陸和孟葉清。
韓陸懷裡摟著懷孕的孟葉清,手掌摸孟葉清頭的照片,韓陸陪孟葉清產檢的照片,以及韓陸在家裡給孟葉清圍著圍裙下廚做飯的照片。
似乎都在告訴程一。
程一,你看,好好看看。
程一,你的未婚夫,父親,現男友哪個是真心真意的對待愛情,一心一意?反思吧,接受不了,就去死,程一,你不是對人世絕望麼。
程一手抖,又心寒。
看到韓陸給孟葉清做飯的場景,而且韓陸給孟葉清做的是紅薯丸子,那一刻,程一是真的徹底心碎,心裡無盡悲傷。
原來,韓陸也會給別的女人做飯。
程一不是唯一的。
程一最愛的紅薯丸子,原來韓陸也可以做給別人吃,她不特殊,不是僅有。
程一心裡深處要的,就是僅有。
她沒有。
窗外的天色是黑的,程一頭歪著,睜著眼,她眼睛紅紅的,睫毛上沾著淚。程一心灰意冷的會想,她回憶,她這一輩子也就到這兒了。
她經歷四次死亡。
第一次夏至拉著她一起跳樓,她沒死成,只是摔傷了腿筋骨,不能再跳舞,也間接害死過一個年輕的消防員。
那人死時,地上的血,程一記得清晰。
第二次,小區有人跳樓,程一差點被砸死。
韓陸護住她,及時把她拉開。
第三次,程一差點死水裡,被韓陸救。
第四次,就這次,她又困在火里。
跳樓摔死,淹死在水裡,燒死在火里,哪一個都慘。他媽的,哪種死法都不好看,都疼。
程一淒冷的笑,她還真是沒有好下場。
是不是她壞,就不能善終。
可程一想說,她沒做過十惡不赦的事。
突然,門外有東西掉落砸地上的聲音,夜裡很靜,聲音格外突兀,霹靂吧啦。程一渾渾噩噩的的做夢,被驚醒,她睜開眼睛,看到火已經燒到了屋子。
黑煙滾滾的蔓延,到處都是火。
程一閉上眼睛,沒有動。
後來,她就沒有了知覺。
無盡黑夜,消防車警車的聲音刺耳綿絕,大火燒到樓頂,遠遠的看,濃煙滾滾,火焰燒的旺盛,像一把兇猛的火舌頭囂張吞咽一切。
消防,救護車,警車都來了。
大家紛亂的忙碌,現場也有記者,不知道誰報的案,也不知道哪個記者消息最快。
很快,網絡上有了報導。
拆遷區廢舊會所失火,暫不知是自然失火還是人為的縱火,總之,這家會所構造很封閉,不知裡面困的有沒有人,有多少人。
消防部門已經救出了三個流浪漢。
其中兩個沒事,被送去醫院搶救。
還有一個窒息缺氧,被抬出來時人已經死亡。
廢舊會所裡面亂七八糟,可供燃燒的東西很多很雜,內部封閉,火勢很大,而且沒有具體的內部圖,消防員沒辦法冒險進去。
關鍵,不知道裡頭還有沒有人。
誰也不敢說,不好說。
大家正束手無策之際,有一個在附近看東西的老大爺走過來,對消防跟經警察說:「流浪漢就三個,應該沒有了。不過,我下午看到有一輛車過來,沒注意到車裡面人,那車堵在大門口,停了一會兒,後來就走了。」
有警察說:「這沒監控,去查查沿路,什麼車往這個方向開過。」又問老大爺:「看到什麼車以及車牌號了嗎?」
「黑色,好像比亞迪,車牌沒注意。」
正說著,老大爺被人一揪,他嚇一跳,立馬有人按住韓陸:「韓陸,你先冷靜!有話好好說我們都再想辦法。」
韓陸一身的冷厲戾氣:「我等不了!」
目前只有一處消防報警電話,就是這兒,還是火警。可指導員不確定裡面有沒有人,攔住韓陸不讓進去,不能莽撞的進去送死。
火大的很,一時水澆不滅。
這不是鬧著玩兒的,得聽指揮。
韓陸想不了那麼多,他一心都是程一,找不到程一,他沒辦法冷靜。
韓陸問老大爺:「叔叔,車裡有沒有女人,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喝醉喝多了的女人?你看到有沒有人把她帶進去,卻沒出來?」
老大爺看了一眼韓陸衣服,他是消防員,看這小伙子反應,應該裡頭困的有他認識的人,還是很重要很在意的。
「那女的是你什麼人?」
韓陸:「我的愛人。」
老大爺想了想,猶豫了下,他嘆口氣。
他把撿的女士手錶掏出來,遞給韓陸,「你看看,是不是她的?那車走後,我過來從地上撿的,還以為是人掉的。」
韓陸看到手錶的一瞬,心口一滯。
百達翡麗女士表,是程一的,她的錶盤上有一道磕痕,韓陸知道。那天晚上,是他不小心拿掉了摔地板上,錶盤磕著了。
程一沒生氣,沒在意,說磕就磕了。
韓陸心裡不舒服,想賠償程一的,可那一塊表幾十萬,他哪兒賠得起。程一就說,這手錶是生日朋友送的,頂多少了收藏價值,要是韓陸覺得心裡愧疚,就把自己賠程一一晚。
韓陸拿著手錶的手,在發抖。
他的程一,他的姑娘。
韓陸驀然想起來他受傷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時做的夢,那個夢,程一就困在大火里。
夢裡的程一在哭。
夢裡的程一無人可救,後來,她死在大火里。
一個小時前,程一打電話,告訴他,她被困在火里,她會死,死在火里。
生死相隔,生死相隔,永遠分開。
韓陸驀地一滴眼淚掉下,他眼眶紅透。
他抬頭,望著滾滾的濃煙,深紅的火光,仿佛看到了程一,她流著眼淚,放棄了求生本能和掙扎,笑著說。
「韓陸,你說的,我們生死相隔。」
韓陸牙齒死死咬出嘴唇,不讓自己難受的發出任何聲音。他不能奔潰,不能亂,程一還等著他來救,他一定救程一出來。
就算他死,程一也絕對不能有事!
韓陸唇上出血他也感覺不到疼,他立馬朝前奔過去,撥開幾個人,不顧阻攔套上防火服,手套,帶上呼吸器。
陳來林航幾個攔住:「隊長,你不能進!」
韓陸把人大力推開:「他媽的都讓開!」
剛推開,韓陸又被拉住,阻止他進去。
「操!」韓陸打了對方一拳,他眼神凜冽,渾身威懾力:「你們所有人,聽二班隊長指導員命令,沒允許,你們誰都別進!攻堅組我一個人進去就行,裡面不是人民群眾,困的是我韓陸這輩子最愛最不能失去的女人,他媽都給我放手!」
幾個人都沒能攔住拉住韓陸。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韓陸沖入大火里。
陳來也想跟進去,被人拉住:「你他媽給我冷靜,這不是逞能的時候,是往裡送死!」
陳來眼睛都紅了。
韓陸進去,什麼都看不見,都是火,他憑著程一給她打電話的感覺腦子快速分析,空曠的很大的房間,光線,風吹動窗戶的聲音,有門有鎖的地方。
韓陸沿著樓梯往最高處去,衣服沉重,他用盡力氣加快速度,一間房一間房喊,去找,他身體裡都是汗,熱的渾身難忍,高溫火烤的他感覺到肌肉都快烤糊,哪兒哪兒都疼。
程一。程一。
韓陸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找到她,找到程一。
他要救她。
他不能把她一個人孤獨絕望的留在火里。
程一是他的光,是他的一切。
程一是面前這個叫韓陸的男人全部的心跳,他活著就不會忘了她,他很愛她。
韓陸一路奔跑,心裡喊,我愛你,程一。
韓陸很愛很愛程一。
韓陸到了第五層樓最裡間,看到門上的鎖他眼睛一跳,他一腳跩開門鎖,身體撞進去。這間房子火勢沒有其他地方的大,到處都是煙,都是大火。
韓陸衝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窗口下面坐躺著的程一,她還沒燒到,看樣子已經昏迷。
火燒過去,也就十幾秒的事。
韓陸迅速把衣服脫了,給程一穿上,他給程一帶上呼吸器的時候,頭頂上橫樑朝程一頭砸下來,韓陸迅速撲過去抱住了程一頭,橫樑砸在韓陸後背上,他疼的很快渾身沒知覺,後背肩膀都砸傷砸出血。
韓陸死死抱著,懷裡護著程一。
火燒到了韓陸的衣服,頭髮,褲子。
韓陸後背,手臂灼痛。
韓陸顧不上自己,只顧著程一身上的火。
氧氣越來越少,韓陸快呼吸不了。
韓陸抱著程一,眼淚直掉。
他緊緊的抱著程一,低頭唇親程一頭髮,親程一臉,哀傷心痛到極處,眼淚一滴一滴不受控制的掉。絕望熾熱的火光里,他嘶啞音,祈求程一跟老天:「程一,別死,你要好好活著,平平安安。」
程一沒半點反應。
韓陸一輩子沒掉過眼淚,除了現在。
他拿最重的椅子腿砸裂了窗戶,外頭的風湧進屋裡,火勢迅猛往外蹭。韓陸後背手臂疼的難忍,他全身都痛到了想死,甚至,幾乎聞到了自己身體燒焦的味道。
程一,我是死是活,不重要。
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的小一,你要活著,平安。
韓陸抱起程一,把程一緊胸口,毫不猶豫從窗口跳了下去。
窗口的火,像殘忍魔鬼的舌頭,不停的向上燃燒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