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大宗伯駕臨咸陽官署

  李天行押著成華君嬴芮招搖過市，大張旗鼓的前往咸陽官署。

  嬴芮的府邸其實離咸陽官署並不遠，也就一刻鐘就能到，可李天行竟然硬生生將這一刻鐘的路走了大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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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引來了大批咸陽的百姓圍觀，個個指指點點。

  成華君嬴芮被蒙獻捆了個馬蹄綁，四肢向天被綁在一根木棍上，此時又被百姓指指點點，一時羞憤難當，一個沒想開，直接就暈了過去。

  李天行那裡會在乎嬴芮的死活，只是這時嬴芮還不能死，伸手探了探嬴芮的鼻息，還活著，那就行。

  一行人就這樣興師動眾的來到了咸陽官府。

  馮去疾早已經回到官署安排妥當，一見李天行他們過來，立馬就有小吏將李天行一行人帶進官署正堂。

  咸陽令負責整個咸陽的大小事務，除了民事之外，還掌管著一千咸陽衛，可以說是上馬牧軍下馬牧民，審案也是咸陽令的職責之一。

  所以李天行將嬴芮告到咸陽官署卻是正管。

  來到正堂之後，兩邊站著咸陽衛，堂上坐的馮令官，端的是威風凜凜。

  馮去疾大聲喝道：「堂下何人，何事告官？」

  李天行裝模作樣的想馮去疾拱了拱手：「我乃灞侯李天行，前日我家大掌柜被此人打傷臥床，今日我將其捉拿到貴署，請令官發落。」

  馮去疾指著被捆的四馬攢蹄的嬴芮，故作不認識。

  「可是此人？因何昏闕？」

  李天行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可能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吧！」

  馮去疾微微皺了一下眉毛，嬴芮不醒，這個案子就審不下去了啊。

  「來人，將人犯用水潑醒！」

  一個咸陽衛端了一盆水，直接倒在嬴芮的頭上。

  十月的咸陽已經非常冷了，這水又是直接從井裡打出來的井水。

  這一盆下去，直接將嬴芮澆了一個冰冰涼，透心涼。

  嬴芮嗷的一聲，就醒轉過來，還想蹦。

  但是他卻忘了他的四肢都被綁在木棍上，這一下根本沒有蹦起來。

  就像一隻大蝦在地上鼓秋了兩下。

  「誰特麼敢潑我！老子殺他全家你信不信？」嬴芮直接發出一聲怒吼。

  馮去疾手中驚堂木一拍：「大膽賊人，還敢如此囂張，定是無惡不作的狂徒！來人，拉下去，先施二十記苔刑！再來問話！」

  李天行暗暗向馮去疾點了個贊，瞧瞧人家這隊站的，一旦決定站隊，就徹底的拋下一切，還未審案就將嬴芮給打了一頓，這二十鞭子打下來，嬴芮可不好受，這就把嬴芮給得罪慘了，日後就是想反水都沒了可能。

  嬴芮也不相信馮去疾一個咸陽令就敢打他，口中嚷嚷著：「你敢打我？我可是成華君！我是關內侯！我是宗室子弟！你們咸陽官署沒有權利打我！」

  馮去疾眼中精光一閃，臉上露出李天行從來沒有見過的陰狠表情，狠狠的說道。

  「大膽！商君變法曾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年惠文王犯錯又如何？不是一樣對太傅嬴虔施了劓刑？你不過一個小小的關內侯，竟敢在咸陽官署出言恐嚇本官！來人，再加十記！」

  嬴芮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份好像壓不住馮去疾，一想到自己這細皮嫩肉的要被狠狠打上三十鞭子，這還不當場打死過去？

  頓時改口求饒：「令君饒命，令君饒命！是我出言不遜，是我口不擇言，請令官饒我這次。」

  「饒你？」馮去疾冷哼一聲，既然自己都決定站隊了，今天審這個案子就是審給王上看的，饒了你，怎麼能在王上面前展示我的手段？

  「打！」

  幾個咸陽衛過來，將嬴芮解除了四馬攢蹄的困局，卻將他又綁在了正堂前面空地上的木樁上，露出他的後背。

  一個孔武有力的咸陽衛手中拿著一根拇指粗細的牛皮鞭子站了出來，手一抖，一鞭子就向嬴芮的背上打了過去。

  就這一鞭子，嬴芮嗷的一聲，慘叫聲響徹天地，而背上的褻衣直接被抽爛，現出一條紅的鞭痕。

  這還是馮去疾手下留情了，讓人用的手牛皮鞭子，沒用荊條。

  要用的是荊條的話，就這一鞭子下去，嬴芮背上就能不見一條肉！

  攏共抽了不到十鞭子，嬴芮就暈了過去。

  馮去疾卻沒有絲毫容情的意思，讓咸陽衛潑醒嬴芮，接著抽！

  三十鞭子抽下來，嬴芮的背幾乎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中間昏過去四五次，昏過去就被水潑醒，臉上的胡茬子隱隱已經結了冰，整個人直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疼的。

  「將被告帶上堂來！」馮去疾命人解開嬴芮的束縛，把人扛到了大堂。

  馮去疾一拍驚堂木：「堂下嬴芮，灞侯李天行狀告你毆打他家鴻賓樓大掌柜，此事可真？」

  嬴芮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生怕馮去疾又打他，聽到馮去疾一問，立馬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是……是我……是我打的。」

  「好！你既然承認了就好！」馮去疾頭一撇，向旁邊的一個小吏使了一個眼色。

  那小吏心領神會，高聲說道：「秦律，無故毆打他人者，仗四十！」

  嬴芮一聽，啥？仗四十？剛才那三十鞭子就差點把自己打死了，再來四十仗，自己還不直接死在這裡？

  頓時大呼：「我是宗室啊！歸宗正府管！不歸你們咸陽官署管啊！把我移交給宗正府啊！」

  馮去疾狠狠一拍驚堂木：「宗室子弟又如何？都是我秦國子民！難道秦律管不了你不成？今天別說你一個關內侯，就是大宗伯親來，也不能視秦律為無物！」

  「馮令官好大的口氣啊！」此時，從正堂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然後一個小吏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令……令官，大宗伯到了！」

  馮去疾心中一驚，本想親自迎接，但看了看一旁一直看熱鬧的李天行，心中一動，站起的身形又坐了回去。

  「大宗伯來了又如何，本官在審案，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闖堂！」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穿大宗伯服色的老人，拄著拐杖走進了正堂。

  「馮令官，老夫現在闖了堂，怎麼？你也要打老夫一頓？」

  這老人正是大秦嬴氏的族長，大宗正嬴策！

  馮去疾敢打嬴芮，是因為嬴芮真的犯了秦律，最多說他不給宗室情面，但要是真的打了嬴策，怕是嬴政也保不住他。

  這是馮去疾不見之前的倨傲，快步從堂上走下來，小心攙扶著嬴策，臉上賠笑道：「大宗伯說的那裡話，這咸陽城都是嬴氏的天下，大宗伯身為嬴氏一族的族長，有什麼地方去不得。」

  聽到馮去疾這話，嬴策卻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了馮去疾一眼：「令官此言不對，天下是王上的天下，我雖然是嬴氏的族長，卻也是大秦的臣民，怎麼能說這咸陽是我嬴氏的天下呢？」

  馮去疾心中暗罵，這個老狐狸，還真是滴水不漏，一點空子也不給，剛才他的那句話其實是給嬴策埋了一個坑，嬴策要是當真應下了他那句什麼地方去不得的話，馮去疾就敢上書彈劾嬴策驕橫、狂妄、心懷叵測。

  誰知道老狐狸不上當。

  嬴策在堂上站定，看都不看李天行一眼，而是指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嬴芮問道。

  「敢問令官，此人可是成華君嬴芮？」

  馮去疾楞了一下，連忙答道：「正是貴公子。」

  嬴策身為王族一的族長，他的兒子自然能用公子這個稱呼。

  嬴策一擺手：「今日不談是誰家子，我只問令官，成華君嬴芮犯了何事？」

  馮去疾見嬴策軟硬不吃，心知這人是來找場子的，也不再偽笑，而是正色說道。

  「成華君嬴芮，當眾無故毆打良民，觸犯秦律，按律仗四十！」

  「好！」嬴策不怒反笑：「既然違背秦律，自然要按律處置，不過，我想問問，祖宗家法也有宗室犯法，當交給宗正府處理，為何不移交？」

  馮去疾頓時啞口無言。

  嬴策冷哼一聲：「你口口聲聲說秦律，怎麼，仗著秦律就不聽祖宗家法了？怎麼不說話了？來人！」

  嬴策一聲來人，從門外衝進來二三十個宗正府的護衛。

  嬴策環視一周，目光在李天行身上停留最久，然後才開口說道。

  「將原告被告全部帶回宗正府！」

  「且慢！」李天行終於忍不住了，眼睛緊緊的盯著嬴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