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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他只剩下這個選擇

2024-06-05 16:45:23 作者: 西柚啵啵

  餐桌上的菜餚色澤誘人,而我卻再沒有了想動筷子的欲望,安靜等著阿閆的回答,無論他轉移話題,亦或直接回答,我心裡竟然能做到一片平靜。

  「從我十七歲半身不遂開始,再沒有人會蹲下來聽我說話。我所看到的所有形形色色的人,都需要我仰頭才能看得真切。」

  「以前的你,要怎麼形容呢?」

  「你的工作能力也很出眾,在風投這件事情上你還有著常人無法媲美的天賦。」

  可是那天他卻聽到我問:「風投是什麼?」

  那一瞬間他不可謂不難過。

  但終究木已成舟,他只能另想辦法哄我開心起來。

  他和我細細碎碎說了許多時光光影中我的形象,他印象中的陳嬌,美好得無與倫比。

  「她死了。」我心底叫囂起一個聲音,「過去的那個陳嬌已經死了!」

  阿閆怕我難過,盡揀過去的一些幽默事情與我述說。他的眉眼呈現愉悅的弧度,可我卻把碟子裡的意面攪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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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面上那抹紅色的番茄醬刺眼極了,空氣中甚至還開始飄浮起番茄的腐爛味道。

  那天的終止符號,由阿閆送了我一隻毛絨絨的的兔子為句點。

  站在人頭攢動、燈光溢彩的街頭,我接過時還有些詫異,畢竟這種小女生似的東西,將近有十年沒有人給我送過了。

  他斟酌著措辭,也不知是我今天格外快樂的情緒讓他動容情緒,還是因為他中途突接的電話讓他動搖了心意,最後阿閆下定決心,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一張臉頓時嚇得慘白,纖細瘦弱的身影瑟瑟發抖:「可是我害怕。」

  去到精神醫院的人皆無正常人,他們為什麼又把我一個人撂那兒?

  阿閆的語氣明顯也很糾結,猶猶豫豫的總把話說不清楚:「我只是太擔心你的病了,想著專病專醫,換個環境或許對你更有好處。」

  但最主要的原因他沒透露給我。

  國內季氏一家名下產業出現了資金斷流,又被遠水集團揪著針對,按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恐怕那家龍頭企業就要面臨被收購的風險。

  所以剛才季佳芮一直在催問阿閆什麼時候回國,能不能處理好這件事情。阿閆剛接到電話時的片刻喜悅都被衝散,又聽著電話那頭高高在上與傲慢的語氣,最後只不冷不淡地回應了一個「嗯」。

  電話那頭像點了鞭炮一樣:「『嗯』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我哥嗎,難道這件事情你不打算幫我嗎?」

  可是她當初自作主張做假帳、隨意調用公司的財政資金時可從沒想著和他吱一聲,什麼時候他在她眼裡才算兄長?

  最後在季佳芮的軟磨硬泡下,阿閆答應了會快點啟程趕回國處理此事,可是他不放心遠在大洋彼岸的我。

  把我交給黎涼照顧,他也總覺得莫名不妥。

  於是想來想去,他只剩了這個選擇。

  我看出阿閆的為難,也知曉我和他的關係還未到我可以和他討價還價的地步,於是頂著一張極其乖巧的臉,我答應道:「好。」

  「你居然不鬧騰?」

  「我知道阿閆是為了我好,全天底下對我最好的阿閆從來不會想著害我。」我眼睛亮亮地看向他,驀然綻放出一個笑容。

  有煙花在我們頭頂上炸開,人聲鼎沸的街道上飄騰著食物的香味,人間的一切美好而浪漫。

  而站在我面前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卻突然紅了眼眶。

  過了好半晌,他突然抱住了我,把頭深深埋在我的頸窩中。

  「那你這是把他拿下了?什麼時候又才能確定關係?但就算確定了關係,以阿閆那種性格,真說不定會把季氏企業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給你。」黎涼手邊放著一杯熱咖啡,聽我講著前幾天我和季佳宴的事。

  我心裡也沒底,季佳宴這人深不可測,我這點小伎倆真能換來他的心動?

  而且他喜歡的是季佳芮那種類型,又怎麼會挑上我這種毫不起眼的青菜蘿蔔?

  我只能認真捋著從那次擁抱後季佳宴發生的一些改變:「我每次和他說話,他都是必應必答。」

  可有時候我分明只是在碎碎念,但這些話他都記在了心裡。

  「他這幾天還經常帶我出去,我們一起做了很多之前沒做過的事情,比如一起划船觀山光、一起騎馬、一起打高爾夫……」

  只是這幾天收穫的快樂與感動太多,我都害怕自己會假戲真做,沉溺於這場晨昏遊戲中。

  黎涼端起熱咖啡喝了一口,眉稍往上一挑:「季佳宴在風月場所浸泡過那麼久,你怎麼會以為這就是喜歡你的表現?」

  而且我與季佳宴的相處時間遠不足一年,又哪裡比得上他和季佳芮那麼多年的情分?

  「我昨天不小心瞄到了阿閆手機上的飛機信息,他在一周後就要回A市了。可是你知道這事麼?又知道他回去是為了什麼嗎?」

  或者更直觀一點來問,是我有沒有想過阿閆會那麼突然回國,究竟是因為誰?

  「我會爭取拿下他的。季氏企業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與他,我都要兼得。」

  「我會有辦法的。」

  就是這話說出來總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黎涼兀自搖了搖頭:「阿閆這一次突然著急要趕回去的原因我也查了,資料都附在這個文件袋中。你要是想知道就打開看,還有我們安排在A市的線人也可以開始行動、從中『阻攔』了。」

  我看著那份文件夾,到底沒生出打開一覽與聯繫線人的念頭。

  時間轉眼而逝,一晃就來到了雙休日。阿閆上午十二點結束了康復訓練後,居然親自給我下了廚。

  這一回他做的菜就包括鹽炒西蘭花裝飾溏心蛋,橙黃色的蛋黃冒著熱液,極能喚起人的食慾。

  桌上菜餚堪稱豐盛大宴,既有糖醋裡脊、鹽灼白蝦、菌香白玉鮑,也有肉沫小青菜、上海青涼拌芝麻豆腐等。

  我的眼睛登時發亮:「今天滿滿當當一桌都是華國菜誒,我們終於不用吃漢堡薯條了。」

  「難不成今天是什麼日子,所以阿閆你才特地下了廚?」我像一隻麻雀般圍在阿閆身邊嘰嘰喳喳的,而他平生所遇那麼多人,再沒有人比我更好哄了。

  阿閆唇邊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神情輕鬆上許多:「不喜歡?你以後想吃告訴我一聲,我肯定都會答應你……」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我卻突然撲入了他的懷裡,語氣親昵而依賴地道:「謝謝你對我的事情那麼上心。今天辛苦啦。」

  直球式的話語從我口中冒出,我的嗓音甜甜的,像一汪清泉突然流過乾旱的莊稼田。

  而我身上的香水味也很自然地包圍住季佳宴,清甜的果香與花香雜糅在一塊兒,像是夏夜野蠻生長的玫瑰。

  而戶外雲霞翻湧,得了雨勢順風而長的青草翠綠嬌嫩,一大片蔓延向遠處,又像與天相連接。

  或許乾旱的心田裡有綠芽破土而出的,又遠非一人。

  在季佳宴還貪戀著懷抱的溫暖時,我卻自然地鬆了手,拉開桌椅就坐,假裝不察季佳宴眼眸里一瞬間涌過的失落。

  但那頓飯吃得心事重重,季佳宴無數次張口又止,想與我聊些什麼卻屢屢再三緘默。

  我察覺出他情緒的異常,卻從來顧左右而言他,把話題盡往其他事情上牽扯。

  我與他說起想在冬日時去看一片海,想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爬一趟雪山,還想在院子裡堆積起來的皚皚白雪中堆各式各樣、圓滾滾可愛的雪人。

  但我的話音剛落,就敏銳地捕捉到阿閆眼裡的眸色大變,最後他滿懷歉意地告訴我,從第二天開始他就要把送去精神病院了。

  要是換了以前脾氣尖銳的陳嬌會怎麼做?

  我不能理解,而此刻的我筷子摔在地上,愣怔出神地看著阿閆。

  季佳宴在等著我情緒爆發的那一刻,卻沒想到我眼眶都逼得通紅,最後只乖巧落下一句:「好。」

  幾乎是下意識,阿閆脫口而出問道:「你怎麼那麼相信我?」

  「因為阿閆對我是實實在在的好,我相信把我送去醫院,也是阿閆多方權衡之後考慮出來的結果……」

  我的話語還沒說完,聽到阿閆突然落下一聲:「傻子!」

  我的神情惴惴:「阿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阿閆真正憤怒的點在哪兒?

  季家把他扶養長大,對他有多年的養育之恩,但是季佳芮和季家父母從不真正把他當「家人」看待,而是想起來了需要有用到他的地方,方才會黏黏糊糊地靠過來。

  而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卻還是第一次有一個人會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思考問題,並願意身心毫無保留地相信他。

  我剛才的懷抱一觸即離,卻讓阿閆突然回味起這個擁抱的滋味來。

  他的拳頭砸向桌面,憤怒離開座位。

  我還沒猜透他的情緒,卻被扔下在空蕩蕩的客廳里,一個人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

  周一,我被送去了精神病院。阿閆得到了院長的再三確認會把我照顧好外,才搭乘了飛往A市的飛機。

  而我待在這兒,先被要求和病人們一起換上了一套統一的服裝,才有護士帶我去輸液與打針,做好信息登記。

  在這裡的人有癲狂、大躁大怒之人,還有神經兮兮、譫言妄語的患者,但更多的居然是面無表情、神情麻木、只懂仰頭看天空的人。

  我在這裡沒來由地感受到了害怕,因為院子裡沒有生機與活力,死亡的灰色色調像早把這棟房子籠上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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