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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朱棣的憤怒

2024-06-05 10:58:53 作者: 寂海沉舟

  此時已經是戌時,天已經快黑了,外邊的紀綱還在大口吃西瓜消暑。

  「統領,刑部大堂的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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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伺候的錦衣衛官兵忽然興奮地指向身後。

  啪——

  紀綱扔掉吃了一半的西瓜,胡亂抹了抹嘴角,回頭一看,果然門開了,記錄官小跑著出來,雙手呈著口供。

  「紀指揮使,有結論了,可以呈報皇上了。」

  「有口供了?」紀綱大喜,心說明天終於不用再曬太陽了,他一把奪過信封,粗粗查看了下上面的封蠟,而後整理衣衫,一溜煙的奔向了皇城內的紫禁城。

  來到武樓後的武英殿門口,紀綱重重跪下,額頭貼地,雙手呈上口供,「主子,三法司會審有結論了!」

  「吱呀——」

  門開了,司禮監大太監黃儼走了出來,今日是他侍奉皇上。

  黃儼接過口供,仔細檢查了上面的封蠟和印章,看了一眼紀綱,小聲問道,「紀指揮使,內閣首輔黃大人剛剛才走,主子萬歲爺今日心情可不好,晚膳也還沒有用。」

  紀綱自然明白他是想打聽審問的結論,起身同樣小聲道,「黃公公,十天了,我都是在外邊守著,沒有邁入刑部大堂半步,剛剛得到口供,就著急送了過來。」

  他說完頓了頓,「不過黃公公也知道,鄭賜湯宗那些人花花腸子太多,這麼大的案子,他們這些天連大刑都沒怎麼動過,怕是結論也好不到哪裡去。」

  「嗯,我這就呈遞主子。」黃儼想了想道,轉身就要進去,紀綱卻一把將他拽住,「黃公公,這裡面的東西若是讓主子不高興了,你老可千萬要給主子說清楚與我紀綱,與我錦衣衛無關呀,而且不但無關,我北鎮撫司的詔獄可還空著呢。」

  黃儼意味深長的笑看著紀綱,「只要能為主子分憂,咱家知道該怎麼做。」

  殿內,大明當今皇上朱棣正在批奏章,這位十五年前推翻自己侄子上位的帝王如今已經年過五旬,但大半輩子的戎馬生涯讓他看起來依舊精力旺盛,霸氣不減當年。

  就在上一年的永樂十四年,他還自北 京行在出兵,北伐親征,在忽蘭忽失溫擊敗據險而守的瓦剌首領馬哈木,直追至土剌河,馬哈木逃遁,明軍大勝。

  對於已經分裂成韃靼和瓦剌的「北元」來說,朱元璋之後,朱棣依舊是他們的噩夢。

  奉天殿遇刺之後,他已經有二十餘天沒有上朝了,一直在這武英殿靜養,不過這位帝王卻一刻也閒不住,依舊日日聽取內閣匯報,批閱奏章,大明朝這部機器的運轉並沒有因刺殺事件而停滯。

  黃儼呈著口供剛走入內殿,見朱棣還在盯著一份奏章看,眉頭緊鎖,便站在一旁沒有開口說話。

  「漢王最近在幹什麼?」朱棣突然問他道。

  「回主子話,漢王殿下時刻都在關心主子奉天殿遇刺的案子,日日都要過問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聽說這些天都急瘦了呢。」

  啪——

  朱棣合上奏章,扔到了黃儼腳下,起身道,「拿著這個去告訴朱高煦,讓他趁早到雲南就藩,當他的漢王去,少在京城添亂,天天上書要親自徹查遇刺案,他是想我大明天下大亂還是國泰民安?」

  黃儼小心翼翼撿起奏疏,用袖袍擦拭乾淨,「主子息怒,主子是大明的皇上,卻也是一位父親,出了這樣的事情,奴婢覺得漢王殿下這也是一片孝心,想要親自徹查謀逆之臣,替父親報仇。」

  聽到「孝心」兩個字,朱棣眉頭稍稍舒展,其實在他的心底里,相比於性情仁厚的太子朱高熾,他還是更偏愛朱高煦一些,原因無他,這個兒子更像自己。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若真是想替朕分憂,就當像太子一樣,安撫朝臣,穩固朝堂,奉天殿的事情不必他插手。」

  說完,看了一眼黃儼手裡厚厚的信封,「剛在在殿外叫嚷的是紀綱吧?」

  「是,三法司的口供送過來了,紀指揮使還在殿外候著,主子,紀指揮使這麼個刀尖子上舔血的威武漢子,又奉主子之命沒有直接參與辦案,只是負責遞送口供,過來的時候都一腦門子案子,青筋都浮在面上呢,奉天殿的事情,他是真替主子不忿。」黃儼說完,恭恭敬敬呈上口供,放在桌角。

  朱棣放下茶杯,看了一眼,「你念!」

  「是!」

  黃儼重新拿回口供,去掉封蠟,拆開信封,開始一字一句念。

  「行了行了。」

  可黃儼才念了兩頁紙,朱棣聽得不耐煩了,「這厚厚的一摞,要念到什麼時候,直接念三法司結論!」

  「是!」

  黃儼翻看口供,找出了最後一頁,看了一下內容,當看到蒲美蓬供出送來如此精妙的貢品本意的時候,他心中稍喜,可當看到奉天殿刺駕案最終的結論時,臉色瞬間僵硬起來。

  其實他已經從紀綱的話里猜到結果可能不太好,卻沒想到是這麼個糊弄的結論,稍稍抬眼看了看朱棣,心中有些擔憂。

  他不敢多做遲疑,想了想,先將對蒲美蓬的結論念了出來。

  「哼!」朱棣聽了眼睛一瞪,眉毛都豎了起來,右手緊緊捏著茶杯,「難怪暹羅國這次如此大方,乍侖蓬好大的膽子!」

  黃儼道,「主子,暹羅國所圖甚大,三法司建議皇上問責乍侖蓬,處死蒲美蓬,以處置其欺君之罪。」

  朱棣點頭,眼中划過一絲兇狠,「准了,讓內閣擬文書,措辭要嚴厲,問問乍侖蓬是如何生出這等險噁心思的,他是想學胡季犛不成?!」

  胡季犛原本是安南陳朝外戚,卻在建文元年廢掉了陳氏皇族,自立為帝,改名胡一元,國號也改成了大虞,可陳氏是大明朝冊封的安南皇族,他害怕大明皇帝怪責,不久便傳位給了兒子,自己當了太上皇,而且對明朝一直隱瞞此事,後來趁著朱棣靖難成功,登基為帝,上書言說是陳氏皇族主動讓賢,騙來了朱棣的冊封認可,不過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朱棣最終還是知道了,他可不像侄子朱允炆,敢給他上眼藥水的人還沒生出來呢,直接發兵安南,滅了這個大虞國,之後遍尋陳氏後人無果,直接將安南改成了交趾,成了大明朝的一個承宣布政使司。

  此時朱棣說出胡季犛的名字,可見乍侖蓬這次的事情有多嚴重。

  「是!」黃儼領命。

  朱棣看了他手中的口供一眼,「乍侖蓬膽子再大,頂多也就和胡季犛一樣欺瞞於朕,斷然不敢做行刺之事,鄭賜他們應該清楚,你繼續念!」

  「是。」黃儼無奈,只能繼續將奉天殿刺駕案的結論念了出來。

  朱棣聽完臉色陰冷的嚇人,眼裡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沉默幾息才淡淡問道,「黃儼,你說,貢品故障是什麼意思?」

  黃儼趕忙跪下,伺候朱棣這麼久,他知道朱棣說話語氣越是平淡,後果就越是嚴重,頓時頭上冷汗直冒,「主子,意思......意思是奉天殿當日的爆炸是天鵝座大梵天四面佛出了故障,意外炸開。」

  啪——

  果然,黃儼剛說完,朱棣拿起手上的茶杯仍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一向沉穩的他氣的鬍鬚都翹了起來,根根如刺,「意外所致?好哇,當年建文的那場大火也是意外了?!」

  他這一生氣,武英殿裡其他伺候的宮女太監也趕忙跪了下來,頭埋的很低,一個個瑟瑟發抖。

  黃儼腦瓜子瘋轉,「主子息怒,三法司既然能審出暹羅國心懷叵測,圖謀欺騙主子,必然也能將所有亂臣賊子都揪出來,奴婢這就去讓他們重審。」

  「還重審什麼?二十天就審出了這麼個結論,他們這是在審案,還是在揣摩朕的想法?」

  黃儼不敢回話,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說話的好,免得引火燒身。

  「紀綱,紀綱在哪裡?!」朱棣吼道。

  「回主子,錦衣衛指揮使就跪在殿外,奴婢這就去喚他。」

  紀綱早已在外聽見了朱棣的怒吼,黃儼一開門,他便趕忙奔進去,重重跪在朱棣身前。

  「紀綱,從現在起,這個案子錦衣衛來查!」朱棣說完頓了頓,惡狠狠道,「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一個不能放過!」

  紀綱大喜,趕忙道,「是,主子放心,臣一定將此案查的水落石出!」

  紀綱走了,直接去了刑部,他要連夜將蒲美蓬等人帶到北鎮撫司詔獄提審,證明自己比鄭賜湯宗這些清流強的多。

  朱棣余怒未消,吩咐黃儼,「去,將鄭賜、陳瑛還有湯宗叫過來,朕要好好問問,大明三法司的差,他們是怎麼當的?」

  「是!」

  黃儼正要去,卻又被朱棣叫住,「先讓鄭賜來!」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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