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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並無追究

2024-06-05 10:09:51 作者: 碼字工人

  「可惜。」古員外笑著將一張一千文的交鈔遞給陸阿二。

  陸阿二心裡有些失望,但還是歡天喜地的接來。一路笑,直到驛鋪外遇到胖驛吏。

  「二錘,酒食都置備妥了。先來嘗嘗。」胖驛吏笑著拎起兩個食匣。

  「樂大哥,俺還有事辦,晚些回來用。」陸阿二兌一張百文的交鈔給胖驛吏:「莫讓員外久等。」

  胖驛吏將交鈔一收,笑道:「瞧俺手段就是。包教那員外滿意。」

  昏暗的舊燈籠,散著又軟又薄的光,驛鋪門前三尺,被它輕輕攏住。

  燈下孤客,留著短短的影。

  

  陸阿大燈下捏著弟弟的信發呆——他在驛鋪里待不住。

  驛鋪通房裡的客人多是外鄉人,彼此交談起來倒是鬧笑話的多,偶有說官話的,也不樂意多談。

  前堂的兩位驛吏去古員外處殷勤過,便一個下值回家,一個去睡覺以備值夜。而說是去催酒食的妹夫馬十斗,也不見迴轉。

  陸阿大反覆幾次,也睡不著。只好背著包袱出來閒坐,漸看行人稀疏,夜幕降臨。

  「有地?」

  陸阿大以為聽錯,可循聲看去,卻是遠處一人騎馬,一人牽馬。

  對方越來越近。

  「馬先生。」陸阿大驚奇道。

  「有泉又來信了?」馬夫子行到近前笑道。

  「是。」陸阿大連忙將信奉上。

  馬夫子也不推辭,取信細覽,笑道:「令弟卻不在汴梁,而是在淄州。」

  陸阿大不知淄州在哪裡,只是點頭。

  馬夫子與他熟悉,便解釋一句:「在京東路,離厭次縣倒比京師近些。」

  陸阿大並不懂這些,只問道:「他去京東做啥?」

  「修河。」馬夫子瞥一眼信。

  「咋又修河。」陸阿大嘟囔道。

  「這倒在其次,」馬夫子笑道:「令弟說四月便要成親。真是好少年。」

  陸阿大安靜的坐在椅子裡,倒似有道高僧。陸阿二卻相反,他將茶喝過,便起身在廳里閒逛。只要不往外去,那兩個僕役便不搭理他們。

  「哎,也不知十斗怎地了,莫要遇上歹人。」陸阿大心情緊張,與弟弟沒話找話。

  「他也是五六尺的漢子,如何操這閒心。」陸阿二全不在乎,「古員外可曾賞錢?」

  陸阿大點頭又搖頭,答道:「員外要賞,俺沒要。土坷垃般的小事,如何也要賞錢。俺瞧這員外不踏實,不似長久東家。」

  他還想勸弟弟,卻反被弟弟埋怨:「哥哥好不曉事。這古員外是平州大戶,出手闊綽。俺與十斗全靠貝掌柜抬舉,才得應差。

  哥哥便是木頭,也需曉得體面員外性情。若惹惱他,卻怎生是好?」

  「俺不要他錢,如何惱他?田員外便要笑嘞。」

  「俺管……」陸阿二瞧一眼廳外僕役,「員外賞錢,那是抬舉俺們。哥哥三番兩次推拒,豈非不識抬舉。」

  「俺只在村里種地。」陸阿大低聲嘟囔道。

  他也有些心虛,擔心真箇惹惱那員外,倒害弟弟生計。

  陸阿二嘆道:「哥哥莫再糊塗。」

  他見哥哥不搭理,而廳外尚有僕役,實在無話好講。

  「茅房在哪?」陸阿二與一位僕役問道,後者隨即為其引路,另一位卻笑出聲來。

  陸阿大恍若未聞,直盯著手邊的茶杯發愣。

  青瓷茶杯,釉彩略粗疏,但色澤尚可。以藍彩於釉上寫有四個不同的「壽」字,可於陸阿大看來便如天書,又仿佛道君符籙。

  精細的青白瓷茶杯一頓,安然落在方桌上。兩具茶杯之下,便是一張方桌,色澤幽深,看起來平平無奇。而方桌兩側,便是兩副圈椅,這亦是簡陋的茶室中,僅有的家具。

  若說陋室中亮眼處,便是東壁上掛得一副飛白書,細瞧去,卻是謝安《與王胡之詩》頭四句。

  馬夫子將一個匣子壓在右臂下,古員外端著茶杯坐在對面。

  「這飛白倒很有功底。」古員外笑道。

  「長話短說。」

  「道觀仍在,俺家也是代管。馬兄若信得過,可親往一觀。倘無暇北上,差家人來見證亦可。」

  「有勞賢弟傳訊。但此事不必再講,道觀也好,其他產業也罷,俺並無追究的心思。」

  馬夫子說完,便要將那匣子收起送客。

  「且慢。」古員外正色道,「馬兄可願售忘憂膏法式?」

  「什麼膏?」馬夫子愕然。

  「忘憂膏。或者是貴教所稱點化膏。」

  「點化膏?」馬夫子笑道,「某鄉野之人,並無奢求。」

  「馬兄不必過謙。」古員外見馬夫子果然肯賣,「遼陽諸公皆讚許馬兄高才。這提煉法式,由得馬兄開價。」

  「爾等能弄到菸草靈物?」馬夫子囑咐道,「田家費盡心機,才有如今規模。」

  「菸草靈物所在多有,又非雍、曹所能遮斷。」

  馬夫子聞言一笑,但卻一言不發。

  古員外既知道田家菸草靈物來自雍、曹,那他們的貨源便非麻逸諸國所出。而周、鄴早年倒自崑崙洲販過如意果,但這果子吃得少,爽快有限。

  吃的多,則易腹瀉,並不能與忘憂葉、回春草相提並論。

  自憲宗禁菸後,周、鄴便很少販賣這些果實於中原,前年開煙禁,南海諸國菸草湧入中原,可他也未聽說周、鄴將這果子重新販來。

  「在下絕無虛言,馬兄但請開價。」

  「某也無甚奢求。」馬夫子捻須笑道,「你們著人來學就好。」

  「馬兄是說……」古員外不可思議。

  「對。來人即授,但只限二人。」

  「使不得,使不得。」

  「莫誤會。」馬夫子擺手道,「俺便只教兩遍,能學多少,全看來人悟性。」

  「那能不能書列文字?」

  「某不會寫。」馬夫子笑道,「但不會阻攔旁人。」

  「馬兄高義。」

  「這話講的太早。以後可別罵俺。那提煉法式之外,還有諸般器具、法藥。這些卻要照市價收錢。」

  「理所應當。」

  「莫擔心,與田家一般的價錢。」

  「貴些也無妨。」古員外笑道,「此事紀留守極看重。」

  「既是官帑,俺也不與你客氣。那便貴兩成。」

  「不若貴三成。」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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