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敢不敢斗上一斗?
2024-06-05 08:31:49
作者: 不加糖的茶
幾個人將目前的線索整理了一番,基本得出了荀膺的一條時間線。
他是慶曆前考的進士,開始仕途並不如意,更是因為沒有家族關係和靠山,屢屢被同僚欺負。
同為朝廷官員,在一個衙門當差,那些個名門出身的官吏,上來就能坐正堂,挑清閒事,不光將一些髒活累活,甚至一些不相干的活都交給荀膺去做。
一直以來像奴才一樣指使她幹活也就算了,還瞧不起他的出身。
不過是個人就有脾氣,即便一味忍辱求全的荀膺也不例外。
在一次宴會上,大家聚在一起拿荀膺開起了玩笑,由於多喝了幾杯,所以言語上有些過火,將其與煙花之地的女子相比,說是只要你有錢有權,就能當他親老子等等的不堪言論。
正巧讓趕過來給恩師踐行的荀膺給聽見了。
積攢了多年的怨氣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荀膺拎著酒罈子,上去就把人給開了瓢。
發泄出來一時爽,事後被追究獲了罪,而且還故意誇大了罪名,先是到礦上去扒了兩年石頭,後來因為表現好,被送去邊南給南慕修皇陵。
而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了自己的家族遺傳病。
先是仕途沒落,又身無長物,現在更是連還有多久活頭都不知道。
荀膺一度認為自己會死在邊南,連屍骨都不會有人送回到天朝老家,落葉歸根。
然而機遇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均等的,在修葺地宮的同時竟然讓他無意中找到了南毒秘鑰的下半冊,裡面記載了不少毒方蠱術等方法。
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有些毒術從以毒攻毒的方面,對治他的病竟有奇效。
於是他開始有所期待,想要知道這以救人為主的上半冊上,是不是就會有根治自己的辦法。
無巧不巧的是,偏偏又叫他遇到了年輕的阿盈,於是想盡辦法去接近。
繼而利用其涉世未深,對自己產生同情,慢慢一步一步探尋著治療舊疾的方法。
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見識到了長生果和不死樹,不禁有些欣喜若狂,畢竟當時已經快不惑之年,即便不能根治,能拖延個一段時間,也好讓他再多找找方法。
就這樣,阿盈婆就成了他勢在必得的一步棋子,籠絡到身邊,成為了當時的首要任務。
或許在這當中荀膺對阿盈婆是有感情在的,不過最終還是逃不過對權利的追逐。
天朝選吏上重文輕武,文官要經過層層篩選,最後不見得能夠比得過那些官宦之家,武官則以軍功評級,英雄不問出處。
只要你忠於天朝,家族史上沒有出現過叛國者的罪名,都可以去軍中歷練,能者可打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下。
荀膺仗著自己讀過幾年兵書,又在多年的摸爬滾打中練就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
所以在眾多泥腿子出身的武官里,算是有些謀略的。
而且他極會見風使舵,當校尉的時候,自己的功勞是自己的,有時候手下兵士的功勞也是自己的。
低階的一些武官大多直率豪爽,倒是讓他混得如魚得水。
慢慢地等到回京之時,已經是高居正三品的參將了,期間籠絡的一些地方官員,為他走上拜相之路,奉獻了不少力量。
祝南星咬著筆桿子琢磨。
「要說這荀膺也是個人物,一般人經歷這些估計早已經半截身子入土了,他還能東山再起,確實有自己的兩把刷子。」
蕭暄看著祝南星這個動作,不知怎麼的有些想入非非。
回憶起不知道多少年前看過的一些高人畫作,確實有類似的情形,難免安耐不住心中對她的幻想。
他輕咳了兩聲,極力壓制住現在就想將其撲倒在案前的想法,將筆桿從她嘴裡拿出來。
祝南星詫異剛還叼著的筆桿,怎麼自己動了。
於是咬住了往回拽拽,嘴唇碰到了蕭暄的指尖,好像燎原的火般,將他驀地點燃了般。
祝南星就覺得放在腰間的手,溫度熱得嚇人。
莫不是熱毒這個時候發作了?她在心裡想。
連忙將其從背後拿出來放在桌案上,伸手就去探他的脈搏。
雖然此時快如擂鼓,可是並沒有虛浮之象,沒事啊。
後來又一想不對啊,就算熱毒發作也應該是通體冰涼,這高居不下的熱度難不成是...
祝南星再去看蕭暄的臉色,只見後者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狼性肉眼可見。
這男人大約是憋久了,該找時間泄泄火了。
於是摘下髮簪,笑眯眯地對著蕭暄說。
「郡王殿下有些內火,需要行針調理。」
說罷就抵住其後腰的一處穴位,用簪子頭狠狠地懟了上去。
蕭暄一陣吃痛,就覺得自小腹升騰起的一股熱流還沒漫開來,就被一到截斷,那種落寞感只要是個男人就接受不了。
他想要給祝南星一記警戒,但是奈何她先下手為強了,只能用眼神威脅道。
「是嗎,夫人還請手下留情,畢竟這關係到日後你自己的幸福。」
一屋子的人,大約除了龍波應蒼之外,幾人都聽得雲裡霧裡。
正在兩人明里暗裡較勁的時候,阿雅有些沒聽懂,追問道。
「你們的意思是,這個天朝人給阿莎和白苗他們下的蠱?不能吧,這蠱術是苗家秘傳,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似的有貴族血脈支持,基本都是童子功,後期再想要煉成也是很難的,對吧阿吉。」
龍波聞言也點點頭。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眾人都瞪著眼睛看向龍波應蒼。
「什麼?」
只見龍波眼角飄過一絲遺憾。
「蠱是阿莎自己種的。」
祝南星到底是門外漢,眨巴著眼睛,也顧不上跟蕭暄較勁了。
「還能自己給自己下蠱?」
龍波只是看了一眼祝南星,立刻一隻跟蜈蚣一樣的毒蟲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嘴唇輕動,只聽若有似無的哨聲響起,那小蟲就跟瘋了似的,張牙舞爪地朝龍波應蒼衝去。
「寨公!」
就在祝南星以為下一刻,那小蟲就會咬在龍波叔的脖子上時,瞬間被一條長舌頭粘住吞入了口中。
阿雅一臉驕傲地說。
「我阿吉好歹是一方寨主,護身蠱豈是能夠小覷的?你問問方圓百十里...」
「好了阿雅。」
眼看著寶貝女兒又要長篇大論地一陣吹噓,龍波應蒼趕緊打斷她。
緊接著又對祝南星等幾人解釋。
「黑苗一般養的蠱蟲,除了本命蠱和護身蠱之外,其餘地都沒有規定不可以嗜咬自身,只是下蠱時必須要吞下一種可以令本命蠱和護身蠱,暫時進入休眠的藥,才不會攻擊新下的蠱蟲,不然就會像方才那樣。」
「亦或者...」
說著話,龍波的表情更加難看。
「如果中的蠱蟲過於厲害的話,勢必會威脅到本命蠱,如果中蠱期間本命蠱被其吞噬掉,屆時其力量暴漲,不但人會一命嗚呼,活下來的蠱蟲也會再次尋找新的宿主,若一直無人能夠馴服,事情將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祝南星聯想到地宮中的黃金甲蟲。
「那聖蟲就是...」
龍波感嘆她反應竟然如此迅速,當即點頭。
「沒錯,黃金聖蟲就是在反噬掉最初種下它的,南慕皇族的本命蠱,才逐漸成為現在這般強悍的蠱蟲。」
祝南星聽聞這一番話後,突然靈機一動。
她將阿雅手裡的古檔一合,對著兩人說。
「我有了一個能夠快速讓聖蟲為我所用的方法。」
「什麼?」
龍波和阿雅問道。
「不行。」
蕭暄當先否定了祝南星。
綜合到龍波方才的話,他顯然猜到了祝南星這個所謂速成的辦法。
祝南星眯著眼:「那時間緊迫,你有更好的法子?」
「冒進是大忌,而你偏偏就喜歡犯忌諱。」
蕭暄想要伸手去拉祝南星,可身體竟然還用不上什麼力道。
祝南星一拍他的肩膀。
「但是你得承認,每次的高風險都獲得了高回報。」
蕭暄像嚴父一樣叮囑她。
「你不會每次運氣都這麼好。」
阿雅不想再聽他們兩個打啞謎,於是問道。
「我漢文不好,怎麼聽不懂你們說的話?」
龍波到底是老黑苗了,當即明白了祝南星的意思。
「公主是想讓我們,在聖蟲面前以蠱蟲襲擊你,以此來喚醒本命蠱的護主之心?」
阿雅聞言擺擺手。
「怎麼可能阿吉,要是聖蟲不理她,那豈不是就真的要任蠱蟲在身體中肆虐了?」
說完,她見在場人都不說話,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不是吧,你真打算這麼做?瘋了吧!」
祝南星反問她:「有什麼不可以嗎?」
「不可以當然不可以!」
阿雅好像看怪物一樣看她。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下蠱,不止是在你身體裡放一個小蟲子那麼簡單,蟲蠱一旦施出那就是不死不休,而且想要激起聖蟲這種怪物的護主之心,還不能是尋常的普通小蟲那種級別的。」
「致命蠱中以蛇蠱最為厲害,更猛的還有生蛇蠱和陰蛇蠱,隨便一個都能讓你痛不欲生的。」
說著她指指關押阿莎的竹樓。
「看到她了吧,你只會比她慘上一百倍!」
祝南星心虛地瞄一眼蕭暄。
「有那麼嚴重嘛,你們別下死手不就行了,再說了,那些白苗人中了蠱術不也沒有要死要活的。」
阿雅一拍桌子。
「你在置疑我?」
祝南星將手平推在面前。
「學術探討,學術探討,你別急眼啊。」
蕭暄:「換誰能不急眼?」
祝南星:「你別起鬨,有事回家說。」
龍波拉住阿雅:「不得對公主殿下無禮。」
阿雅聲音大的都快把竹樓的頂棚掀了。
「不對她無禮她就要去送命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性格夠大膽,本小姐喜歡!」
蕭暄心說:謝謝你,我也是。
龍波站出來緩和尷尬的氣氛。
「想要激起聖蟲的護主之心就必然要斗蠱,與白苗他們的情況不同,而且在斗蠱的過程中,並不是隨時都能做到收放自如,蠱是有自己的思想的,有一個收不住,基本就不能再取蠱,就像阿雅說的,不死不休。」
祝南星閉了閉眼睛。
「反正沒有什麼事能坐享其成,總不能再同之前一樣,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說罷她看了看蕭暄,後者立即明白了她是在說平反蕭家一案之事。
原本兩人已經是先做了功課,卻還是被人利用,雖然最後也算達到了目的,卻損失慘重。
尤其是祝南星,她不允許師父莫懷的事再次發生。
她現在已經不能再失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我挺你,就當提前與你再都一次蠱了!」
阿雅拍著胸脯說。
龍波大驚失色:「阿雅,你的蠱術還沒有修煉到家,知道對抗聖蟲什麼後果嗎?」
阿雅滿不在乎:「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跟聖蟲一較高下的,不是嗎阿吉?」
龍波無言...
他對自己這個小女兒再熟悉不過,鑽研起蠱術來,就像是一個武痴,只要能夠成為苗疆馭蠱第一人,無論讓她做什麼都在所不惜。
蕭暄十分懷疑祝南星趁機封了他的穴道,轉眼去看身邊的步涼。
「你就打算一直不說話?」
祝南星立刻懊惱,糟了,怎麼把步涼給忘了,她這三腳貓的功夫只怕接不了兩招就得報廢。
他倒是不至於傷害自己,但是讓自己無法去地宮,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或者他什麼都不做,只是替蕭暄解開穴道,就夠她喝一壺的。
「那個,步涼...」
話還沒說完,步涼轉身走向門口,長劍倚在門邊。
「我只能保證一個時辰之內,沒有人能走出這間屋子,你們抓緊時間。」
祝南星如獲大赦,跟阿雅對視一眼,兩人從來沒有過這般默契,衝出門一溜煙跑沒了影。
外面阿雅叫人備馬的聲音還沒落下,蕭暄嘆了口氣。
他看看步涼。
「你在聽到荀膺過往的時候,臉色就一直不大對,又故意放她離開,是有什麼事情不想讓她知道麼?」
步涼張張口,聲音淹沒在一陣馬蹄飛揚之中。
以祝南星和阿雅兩人的身份,在苗地無論去哪裡都能暢行無阻。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了皇陵地宮。
距離祝南星上次來,僅僅過了數天的功夫,她踏入這裡之前,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祝家庶女,如今已經是一國的公主。
不知道自己該擔起什麼樣的擔子,至少不能夠讓南慕或者是朵甘的悲劇,再次上演。
祝南星小心翼翼地走在地宮的甬道上,阿雅有些笑她緊張。
「喂,好歹也是個公主呢,這地宮不就跟你家一樣?瞧瞧這個害怕的樣子...」
她話還沒說完,似乎是得意忘形踏錯了一步機關,頓時前面的地磚陷落,地下是一排排地尖兵利器。
阿雅沒穩住重心,當即朝裡面栽去。
幸好是祝南星眼疾手快,將人一下拉了回來。
阿雅一邊扶著胸口感嘆好險,一邊就看祝南星似笑非笑地對著她擠眉弄眼。
「感受到我家待客的熱情了麼?」
阿雅拍掉她抓著自己的手。
「什麼人家,弄這麼多機關陷阱,不藏金銀珠寶,去藏一隻蟲子...」
祝南星越是靠近黃金聖蟲,越能感受到它的氣息,所以沒了跟阿雅鬥嘴的興趣。
兩人來到那個巨大的地洞面前。
對於阿雅來說,聖蟲之前只存在在人們的口中,要不就是在古黑苗語的書檔中,親眼看到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忍不住發出感嘆。
「哇,這真的是蠱蟲麼?也太大隻了一點吧。」
「怎麼樣,還敢斗上一斗麼?」祝南星問。
阿雅立刻裝作毫不在意地講。
「有什麼不敢,我崇拜勇士,當然自己也應該有向死而生的勇氣,這點程度還...咳咳還嚇不到本小姐!」
祝南星看看她,語氣裡帶了幾分揶揄。
「哦?勇士...你指的是,步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