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知行合一

  「李商炎，愣著幹嘛呢？都要結婚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一個中年男人摸著他的頭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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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

  李商炎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一把將他抱住，好像只要自己一鬆手，他的父親就會消失一樣。

  「行了，傻孩子，你爸我當初結婚的時候，也緊張過，可也沒想你這樣的，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打退堂鼓了？」

  他的父親無奈地笑著說道。

  「結婚？我？和誰啊？」

  李商炎愣了愣神問道。

  「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背著蘇清在外面有人了？」

  他的父親突然有些生氣地問道。

  「蘇清？我要和楊蘇清結婚了？」

  「你這孩子是魔怔了嗎？蘇清多好的孩子，嫁給你我都替人家委屈，快換上衣服準備出門了。」

  李商炎的父親說罷，留下一套西裝便離開了房間。

  李商炎環顧四周，終於認出了房間的擺設，這是他母親住在外公家裡的房間，這讓他的大腦有一些混亂，因為他的父親絕不會出現在外公家裡。他趕忙換上了衣服，推門出去，一家人早就在大廳里等著他。

  「爸，你不適合外公不和的嗎？怎麼會來外公家裡？」

  李商炎輕輕的問道。

  「你說什麼呢，我和老丈人關係可好了，你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

  「我發燒？」

  「對啊，你可是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了，今天才醒，好在沒耽誤喜事，不然你媽又該嘮叨了。」

  李商炎的父親有些害怕的說道。

  「老李，你說什麼呢？為自己兒子操心能叫嘮叨嗎？」

  李商炎一眼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正是他的母親，此刻她正端著早餐從廚房中走了出來。在她母親的命令下，一家人圍坐著吃了早飯，剛吃完，門外就傳來了洪濤的聲音。

  「老領導，我來接新郎官啦。」

  李商炎見到洪濤，立刻上前詢問後勤處的情況，這讓洪濤一臉疑惑。

  「商炎，你是不是發燒的時候做夢了？怎麼淨說胡話啊？」

  洪濤問道。

  「洪叔，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李商炎驚訝地問道。

  「行了，結婚嘛，是男人都會緊張的，趕快上車吧。」

  洪濤搖著頭將李商炎塞進了車裡。

  他看著身邊的父母，心底里湧起了從未有過的幸福，汽車很快就把他們送到了目的地，楊蘇清穿著潔白的婚紗出現在他的眼前，她正與司儀熟悉著婚禮的流程，李商炎快步向前，剛要說什麼便被楊蘇清的吻堵住了嘴。

  「親愛的，你都準備好了嗎？」

  楊蘇清依偎在他的懷裡，柔情似水的問道。

  「准…準備好了。」

  李商炎猶豫著說道。

  隨著各方家人的到齊，婚禮也正式開始，可是李商炎仿佛在神遊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司儀第三次叫他上台為新娘戴上戒指。他摸了摸口袋，原本空無一物的口袋中此刻出現了一個精美的小盒子，而盒子中央則躺著一枚璀璨的鑽戒。

  他在司儀的帶領下走向了婚禮的台前，木訥地為楊蘇清帶上了戒指。司儀正在詢問著每一場婚禮都會問的那些問題。

  「我願意！」

  楊蘇清大聲的說道。

  「……」

  李商炎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新郎一定是被新娘的美貌所震懾了，看得出的確有些不知所措，那我再問一次，新郎你願意和新娘結為夫妻，永不背叛嗎？」

  司儀老練地調節了尷尬的氛圍。可是李商炎還是愣在原地。楊蘇清看著愣神的李商炎，一把將他抱住。

  「難道這裡不好嗎？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楊蘇清用只有他們兩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我想，可是……」

  「想你就說出來，只要你說你願意，就可以一直留在這裡了。」

  楊蘇清的手指在李商炎的胸膛上摩挲著。

  「對不起，我不願意。」

  李商炎的發言讓全場安靜了下來。連一旁的司儀此刻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為什麼？」

  楊蘇清低下了頭，讓李商炎看不清她的臉。

  「哼，知行無法合一，豈能讓人心甘情願？」

  禮堂外，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踱步走來。

  「您是？」

  李商炎問道。

  「老夫，王陽明。」

  老者聲音如同洪鐘一般，將周圍的一切震碎，台下的賓客褪去了原本的樣貌，變成了一具具白骨，李商炎再看向身邊，那裡是楊蘇清，只是一具披著婚紗的白骨罷了，但是片刻之後，這堆白骨又重新變回了剛才的樣貌。

  「身不損則心不堅，心不堅則道不明，後輩，你可還記得？」

  王陽明笑著說道。

  「是您？」

  李商炎回想起了那時的話語。

  「不錯，老夫是來救你出去的，若在留在此處，你便要著了心魔的道了？」

  王陽明一個閃身便來到了李商炎的身邊。

  「可是……」

  李商炎留著自己的父母，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指甲深入皮肉，帶出了一絲鮮血。

  「你不願離開是嗎？老夫理解，先前的不願意是你的本性，現在的不想離開也是，只是你不覺得這裡少了點什麼嗎？」

  王陽明拍了拍李商炎的肩膀說道。

  「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這裡只有幸福，沒有痛苦，但同樣地也少了生氣。」

  李商炎低下頭說道。努力不在去看台下的父母。

  「不錯，缺少了痛苦的幸福，是虛假的，大部分的人寧願活在虛假的幸福中，也不願意面對痛苦的現實，你一路走到現在，若當真只是為了自己的幸福，那就留在這裡吧。」

  王陽明說著便向禮堂外面走去。李商炎看著王陽明的背影，猶豫再三，終究是選擇跟了上去。

  「很痛苦嗎？」

  王陽明頭也不回地問道。

  「恩，雖然明知道是假的，但還是有些捨不得。」

  「所以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放不下，世上不乏天縱之才，博覽群書，最後卻敗在了自己這一關，年輕人，捨棄自己，才能真正的看清自己。」

  王陽明說著一掌拍在了李商炎的胸口，這一掌力量雖然不大，卻將李商炎打的魂體分離，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問一問你自己，你想要留在這裡抓住虛假的幸福，還是回到殘忍的現實去拼命。」

  王陽明對著李商炎的魂魄說道。

  李商炎的魂魄聞言，飄到了自己的身體面前，張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用心問。」

  王陽明的聲音在一旁提醒道。

  「我到底想要什麼？」

  李商炎在心中默念道。

  他的身體迅速給出了回應，穿越前同胞戰死的一幕幕重新掠過他的腦海，定格在他的師父與愛人死戰不退的那一刻。隨後畫面再次跳轉，定格在他父母遇難的照片上。他剛想問話，畫面再次轉動，高樓倒塌，街道上滿是鮮血，士兵為了守護家園被神靈當作螞蟻碾碎，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在哀嚎，孩子失去了父母，老人失去了子女，一幕幕慘劇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內心。

  「這是我沉溺在這裡的下場嗎？如果我沒有迷失自己，結果會怎麼樣呢？」

  李商炎在心中默念道。

  畫面再次跳轉，定格在了一片空白之中，李商炎注視著滿目的蒼白，沉默良久。

  「不知道嗎？」

  「前路未定，卻不一定絕望。能在看不到希望的一片空白中依舊堅定本心的人，才能超凡入聖。老夫送你一劍，求理於本心，方能知行合一，知行合一，方能止於至善！」

  王陽明以指為劍，劃出一道細微的劍氣，雖然看似細微，但這道劍氣將如同撕裂了空間一般，在李商炎的面前劃開了一道透著亮光的縫隙。他本能地走進縫隙之中，眼前的亮光越來越大，知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依舊是偏廳的禪房，方丈依舊念著心經。

  「先生？您還在嗎？」

  李商炎心中默默問道。

  「當然在，老夫在每一個明心見性的華夏後人心中。」

  王陽明的聲音如同清泉一般滌盪著他的靈魂。

  「李小友，看來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了。」

  方丈念完心經，笑著說道。

  「恩，多謝方丈相助。」

  李商炎知道方丈所念的心經，是為了幫助他嚴守本心。

  「老衲要歇息了，小友想做什麼請自便，若是不認得後山去處可問門外沙彌。」

  方丈說罷，便閉目養神起來。

  李商炎對著方丈行了個禮，推門而出，此刻已是後半夜，外面月明星稀，晚風輕柔，看著門外打瞌睡的小沙彌，李商炎不願打擾，心中感應著瀧姬的位置，便知道了後山客房的去處。一路上李商炎反覆琢磨著自己心中的想法要如何表達。

  「算了，太過琢磨反而著了相，不如直來直去的好。」

  李商炎自嘲著說道。

  推開客房的門，幾人卻還未休息，原來是擔心今夜有人襲山，所以並未入眠。

  「蘇清，我有話跟你說。」

  李商炎徑直走向楊蘇清說道。

  「你要說什麼？」

  楊蘇清疑惑地問道。

  「我喜歡你，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

  李商炎直言不諱。

  楊蘇清和屋裡的眾人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的楊蘇清立刻紅著臉將李商炎拉出了房外。

  「你…你是不是練那個白骨觀練得走火入魔了？大半夜的說什麼胡話呢？」

  楊蘇清一邊說，一邊警惕地看向身後是否有人跟著。

  「別看了，她們都在後面躲著呢，我沒有說胡話，也沒有走火入魔，我的確喜歡你，白骨觀只是讓我看到了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

  李商炎將雙手搭在楊蘇清的肩膀上說道。

  「你…你看到什麼？」

  「看到和你結婚。」

  李商炎說罷楊蘇清的臉更紅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商炎，有些不知所措。

  「哇，我哥表白的方式好直接啊。太勁爆了。」

  兩人身後顧嫣抓著瀧姬的衣角，興奮地說道。

  楊蘇清聽到聲響，有些生氣地想要走過去將人趕走，卻被李商炎攔了下來。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李商炎問道。

  此刻的楊蘇清羞得抬不起頭，口中呢喃著不知在說些什麼。李商炎湊近耳朵想要去聽，卻被楊蘇清一把推開。

  「我…我不喜歡花心的男人。」

  楊蘇清說道。

  「我並不花心，從始至終我都只喜歡你。」

  「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覺得你像變了個人一樣？」

  「我只是在闡述我的本心，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

  楊蘇清趕忙堵住了李商隱的嘴。

  「你師父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告訴別人嗎？」

  「你知道？」

  李商炎有些驚訝，又有些高興的問道。

  「當然知道，諸葛先生和我說過。」

  楊蘇清害羞地扭過頭。

  「那你是答應了？」

  李商炎興奮地挪到她轉頭的方向問道。

  楊蘇清微微的點了點頭，李商炎立刻高興地蹦了起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久久不肯鬆手。

  「她們還看著呢！」

  楊蘇清的害羞竟讓她一時之間難以掙脫。

  「沒關係，看就看唄，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顧嫣不許再跟了，乖乖休息。」

  李商炎拉著楊蘇清的手，回頭說道。

  顧嫣對著李商炎吐了吐舌頭，拉著瀧姬和劉婷回到了房裡。

  「劉姐姐，你的失落有點太明顯了，要不我給介紹一個比我哥好的？」

  顧嫣調笑道。

  「我哪有失落，這種到處惹桃花的花心蘿蔔，我才不稀罕呢。只是可惜了楊姐姐那麼好的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劉婷背過身說道。

  「以劉姐姐的條件確實看不上我哥，要不我介紹幾個世家子給你認識吧。」

  顧嫣推了推劉婷說道。

  「你這小妮子，咱們女性當自強，姐姐我的目標可是做一女家主，男人什麼的以後再說吧。」

  劉婷轉過身與顧嫣嬉鬧在一起。一旁的瀧姬卻在沉思著什麼。

  「想什麼呢？你不會也喜歡我哥吧？」

  顧嫣扯了扯瀧姬的衣角。

  「喜歡？那是什麼？我在想以後應該怎麼稱呼楊姐姐。」

  瀧姬疑惑地說道。

  「對哦，你叫我哥主人，難道要叫我嫂子主母嗎？太難聽了吧，還是叫楊姐姐比較親切。」

  「恩，有道理。」

  瀧姬用力地點了點頭，顧嫣則繼續與劉婷嬉鬧了起來。

  李商炎與楊蘇清來到山頂，他講述著自己從初見楊蘇清到現在的心路歷程，那種想要告訴她實情，卻又怕惹出事端的煎熬，逗得楊蘇清花枝亂顫。

  「既然諸葛先生都告訴你了，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啊。」

  李商炎問道。

  「這…這種事情哪有女生主動的，再說了，誰知道你這個花心大蘿蔔這次是不是想對別人下手。」

  楊蘇清低著頭說道。

  「怎麼會呢，我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你看我們的名字，就註定是天生一對。」

  「恩？關名字什麼事？」

  「你看，我姓李，你姓楊，我叫商，你叫蘇，最後一個字炎對清。你還不把我克得死死的。」

  李商炎笑著說道。

  「李唐遇楊貴妃，商紂遇蘇妲己，你是火我是水，如此不相容的怎麼在你嘴裡就是絕配了？」

  楊蘇清有些生氣地問道。

  「陰陽相濟，相生相剋，陰不離陽，陽不離陰。你可是道門正宗，這都忘了？」

  李商炎提醒道。

  」滿嘴跑火車，回去了。「

  說罷，楊蘇清紅著臉，跑回了客房，獨留暗自竊喜的李商炎在山頂感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