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鮫人之殤
2024-06-05 07:22:31
作者: 惟願無憂
看著牛將軍的頭顱已經被李商炎握在手中,周遭的士兵們也隨即放棄了抵抗,李商炎並沒有阻止鮫人與幽冥子對士兵的屠殺,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思索著。
「雖然不切實際,但是希望外面的村民和這裡的陰謀無關吧。」
李商炎嘆了口氣說道。
「李先生,你忘記了村民捕捉這群鮫人時,露出的貪婪神色了嗎?」
幽冥子擦了擦手上的鮮血說道。
「走吧,該出去了。」
李商炎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巨大的鐵門完全阻擋不了眾人的腳步,李商炎剛想施展南明離火,便被幽冥子一把攔下,只見他周身的黑氣凝結成一團漆黑的火焰,只是稍稍觸碰,面前的鐵門便化成了鐵水。
「見識過了你的手段,自然也要讓你見識見識我的。」
幽冥子獨自跨過鐵門,在此處候著的侍者,看到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如同見到了惡鬼一般,尖叫著瘋狂逃竄,幽冥子二話不說,一個閃身掐住了侍者。
「村長呢?」
幽冥子冷冷的問道。
「回…回去了,別…別殺我。求求您了,我還有一家老小要照顧,我…我不是這個村的,我…我只是來賺錢的。」
侍者害怕地說道。
幽冥子仿佛沒有聽見侍者的求饒,手指稍稍用力,一聲脆響便讓侍者斷了氣。
「教主!你!」
李商炎阻止不及,有些生氣的說道。
「李先生,我沒有時間去證實他所說的話,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現在我要去抓住村長,你要阻止我的話,最好在我屠村之前打敗我。」
幽冥子周身的黑氣暴漲,不由分說地朝著村子遁去。
李商炎稍稍思索便立刻跟了上去。臨鮫村中,村長正帶著村民們準備幾人的喪事,卻沒發現幽冥子正在他們身後冷冷的看著他們。
正當幽冥子要下手的時候,李商炎擋在了他的身前。
「教主,不如讓我處理怎麼樣?」
李商炎故意大聲的說道。
幽冥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放下了手,走到一邊怒視著一幫村民。
「啊!幾位仙師,其實是牛將軍逼迫我們做這些勾當的,這不是我們以為仙師們被牛將軍所害,正在為幾位仙師準備後事,沒想到仙師們的神威,竟然毫髮無損。」
村長轉過頭一臉堆笑道。
李商炎不做應答,只是冷冷地把牛將軍的頭顱丟到村民的中央,村長見狀,立刻慫恿村民們對著牛將軍的頭顱進行唾棄與謾罵。
「村長,既然首惡已除,在下還有一事有勞村長。」
李商炎好聲好氣的說道。
「仙師請講,但有所請,我們決不推辭。」
村長一臉慷慨的說道。
「是這樣的,我的這位朋友,覺得你們村必然與那牛將軍有所勾結,所以怒氣攻心,想要屠村。」
李商炎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指了指在一旁的幽冥子。村長聽到此處,額頭上的汗珠,不斷地落下。
「但是在下以為不然,在下認為你們必然是被牛將軍所脅迫才落到如此田地,所以想請諸位自證一下清白。」
李商炎緊接著又說道。
「仙…仙師請說,如何自證。」
村長抹了抹頭上的汗珠說道。
「不然諸位就在這裡等到晚上,等那鮫人首領來了便能自證清白。」
李商炎緩緩的說道。
「這…這不是要我等的性命嗎?那鮫人嗜殺,我們豈能倖免。」
「村長放心,有我等在側,那鮫人不敢強來。」
李商炎收起了笑臉說道。
在輪番的威懾下,村長只得答應了李商炎的安排,為了防止有人潛逃,李商炎還讓瀧姬挨家挨戶地將人都趕到了港口前的空地處。
隨著夜幕的降臨,海面上揚起了一片血紅的霧氣,緩緩向著眾人包裹了過來。李商炎對著瀧姬使了個眼色,瀧姬獨自沖向霧氣內向鮫人首領說明了情況,鮫人首領撤去了血霧,帶領著被釋放的鮫人朝著村民們緩緩地走來。
鮫人們離了海水與血霧,很快便化作了一個個傷痕累累的女子,眼中的怒火如同一把把匕首,插在了驚慌失措的村民心中,空地上的村民有的因為害怕而暈過去的,也有的想要逃跑,卻被守在一旁的幽冥子當場殺死,其他村民見狀,立刻斷了逃跑的念頭,隨即在村長的帶領下對著鮫人們不斷地下跪求饒。
「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他們對我們做了什麼,既然如此,我也不與你們為難,你們離去便是。」
鮫人的首領阻止了想要立刻復仇的鮫人們,緩緩地說道。
「在下尚有一問,這些村民與已死的牛將軍,到底誰才是首惡?」
李商炎正聲道。
「哈哈哈哈,該說你蠢,還是該說你太過仁善?誰是首惡?這問題重要嗎?」
鮫人首領突然悽厲地笑了起來,她撩起自己的黑髮,露出了另外半張滿是疤痕的面孔反問道。
「很重要。」
李商炎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但依舊堅定的說道。
「好,我便告訴你,這些村民,別看他們如此孱弱,但是心比任何種族都要黑得多。」
鮫人首領,伸出指甲,劃破了村長的華服說道。
「我鮫人本就不善爭鬥,原本居於深海,偶然救助了這村子因為打魚而落海的男子,因為感激救命之恩,此後這個村子外出打魚都會帶上一些陸地上的物件饋贈我們。我們起初還以為是遇上了與我們一樣和善的族群。」
鮫人首領摸了摸村民中一個孩童的腦袋說道。
「隨後我們便與這個村子建立了聯繫,原本這偏僻的漁村就沒什么女子願意嫁過來,導致村中皆是男子,而正好我們鮫人一族女多男少,有不少鮫人族的女子便開始於村中男子相好。起初男耕女織日子過得倒也快活,但自從他們發現了我們的眼淚能變成價值千金的寶珠後,一切就變了。」
鮫人首領一把將村長推倒在地,騎在他的身上說道。
「然後他們便想盡辦法讓我族的女子哭泣,從一開始的冷面相向,到後來的強迫我族女子輪流與他們進行苟且之事,他們已經不滿足,用各類殘忍的手段試探著我們的底線,一開始我們便想過退回海中,只是相處了多年,他們已經把我們的弱點摸得一清二楚,他們開始囚禁那些想要逃離的鮫人,讓我們無法接觸海水。直到他們將一些頑固的鮫人賣去城中,他們才發現原來,我們鮫人除了珍珠之外,連肉和油也珍貴無比。」
村長一臉驚恐地看著在他身上的鮫人首領。
「於是,他們聯合城主強迫我們生育,誕下的如果是女嬰便養大後繼續,誕下的如果是男嬰便由他們養大成人,長大後再來施暴,而那些年齡稍大的鮫人便會被扒皮抽骨,剔肉熬油,他們村子鋪路的青石板,建房的石磚,身上穿的華服,皆是我鮫人的血淚啊!」
鮫人首領對於村長露出的恐懼十分滿意。
「村長,你不是最喜歡看著我一邊疼痛一邊在你腿上扭動腰肢嗎?」
鮫人首領用自己的指甲劃破了臉頰,流出的鮮血順著皮膚滴落到村長的臉上。村長一臉哀求的看著李商炎,希望他做些什麼。
「仙師,再…再這麼說,我們也是同族,你怎麼能…能看著這群畜生為所欲為呢?」
村長哀嚎道。
「她說的是真的嗎?」
李商炎蹲下來問道。
「是…是,並不全是,我們也是被城主所迫啊。」
村長回答道。
「哦?若不是村長大人將鮫人拿去城中販賣,又怎麼會被城主壓迫呢?」
鮫人首領露出自己另一半猙獰的面容緊緊地貼著村長問道。
「請便。」
李商炎對著鮫人首領行禮道。
「仙…仙師,你不能這樣,我們可是同族啊。」
村長聞言驚慌的說道。
「一個族群內部必然會有一些垃圾的存在,去偽存真好過視而不見。」
李商炎冷冷的說道。
鮫人首領饒有興致地看著李商炎,見他的確不會為村民們動手時,她喝退了一眾鮫人,獨留她自己一人展開了一場血腥的復仇。
沐浴在村民鮮血下的鮫人首領顯得十分暢快,村民中除了孩童盡數被她掏心挖肺,她笑了,笑得十分的開心。
「要是當初我沒有救他就好了。」
鮫人首領喃喃道。
「規矩我懂,你動手吧。」
鮫人首領走到李商炎的身前坐下,放棄了抵抗。
「為何留下孩童?他們可能會學養育他們的村民。」
幽冥子疑惑的問道。
「他們畢竟有我族的血脈,我不忍下手。」
鮫人首領疲憊地說道。
「你殺了所有能養育他們的人,獨留他們,與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幽冥子說道。
「那就是他們的命了,起碼不會死在我的手中。」
鮫人首領盯著四人看了又看,笑道。
「你去吧,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李商炎哀嘆了一聲說道。
「你們人族,還真是可悲,時而殘暴,時而悲天憫人,如此複雜的心,還真是適合這紛爭不斷的世道啊,你覺得你放了我,我就會記住你們的恩情嗎?放心,你不殺我,以後我在海中遇見的每一個人族,都會屍骨無存。」
鮫人首領惡狠狠地說道。
「對不起…」
李商炎話音未落,幽冥子便一掌拍在鮫人首領的後背,黑色的火焰瞬間將她包裹在其中。面對著巨大的疼痛,鮫人首領反而平靜地對著幽冥子露出了笑意,直到生命的最後,她望向大海,伸出了自己的雙手,一陣微風吹過,將她在這世上存在過的唯一痕跡無情地打散,微風帶著她殘存的身體,緩緩地飄向了大海。
「李先生,還真是名門正派的嘴臉啊,連這最後的體面都不願髒了自己的手嗎?」
幽冥子冷冷的說道。
「我只是覺得她不該死……」
「可她在求死!」
幽冥子打斷了李商炎的話語憤恨的說道。
「我承認起初你確實動搖了我,但是現在我堅定了自己的道路,你所說的教化只不過是另一种放任自流,而放任自流就是在催生罪惡,這些村民難道不知道自己在作惡嗎?他們知道,只是作惡的代價太低了,然而回報卻高得如此體面。你把這樣的選擇放在其他人面前,有多少人會選擇作惡?」
幽冥子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
李商炎無法反駁。
「如果不斬斷一代人的連結,下一代,下下代,依舊會為自己的墮落尋找冠冕堂皇的藉口,在他們的身上,我看不到一絲希望。」
幽冥子說著便要對孩子們下手,而李商炎則愣在原地。
「媽…媽媽,你!壞人!你把媽媽打沒了!」
孩童中一個稚嫩的面沖向了幽冥子,揮舞著自己稚嫩的拳頭。
李商炎怔怔地看著那個孩童,腦海中某個念頭似乎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一把攔住了幽冥子。
「是,你說的沒錯,但是以惡制惡並不是長久之道,只有在他們心中種下名為善的種子,雖然不一定有用,但我相信未來的某日某地,這顆種子比如會發芽,也許在一部分人的滋養下會變成參天大樹。」
李商炎直視著幽冥子說道。
「哈哈哈哈,你太過理想主義了,這顆種子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發芽的。」
幽冥子大笑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但有一分熱,便發一分光,就如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果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自然心悅誠服地消失。不但毫無不平,而且還要隨喜讚美這炬火或太陽,因為他照了人類,連我都在內。」
李商炎平靜地說道。
「看來你我必有一戰了,多說無益,出去之後我們便是敵人。」
幽冥子輕輕地笑了,似乎得到了某種釋懷似的,不再言語。
周遭的環境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中不斷變換,李商炎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處純白的空間內,周圍亮得耀眼,好不容易適應個周圍的白光,才發現身邊的人早已不見,身前只有一個未曾見過的男子饒有興趣地望著他。